人民曲藝滋潤百姓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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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伶多能文，徘優率雜以經史。

——南宋·岳珂

中國曲藝是中華民族文化藝術的瑰寶，是各種“說唱藝術”的統稱。四川曲藝的起源可追溯到漢代以前，成都出土的陶制擊鼓說唱俑，其張口嬉笑，神態詼諧，被稱為“漢代第一俑”。它生動刻畫了正在說唱表演的藝人形象，可見當時說唱藝術盛行。

在數千年的歷史長河中，勤勞智慧的四川各族人民，創造了燦爛豐富、彌足珍貴的曲藝文化，和曲藝藝術的婉轉悠揚相互碰撞，穿越千年款款而來，散落在四川的各個角落，彌漫在城鄉市井煙火中……近年來，四川曲藝迅速發展，有五個地區（岳池縣、巴州區、遂寧市、彭州市、瀘縣）被評為“中國曲藝之鄉”，一個“中國曲藝名城”（彭州市），四川的曲藝節目在各大型文藝、文旅、文化活動現場頻頻亮相，各類曲藝大放異彩，回蕩在城鄉大地。2020年8月15日，中國曲協曲藝研修院落戶成都并在四川省藝術院掛牌。2023年9月25日—28日，第十一屆中國曲藝節在樂山舉行，探索出一條“曲藝+文旅”的跨界融合發展新路徑。

“中國曲藝看四川，四川曲藝看巴中。”這是中國曲協原副主席李時成曾經考察巴中曲藝發展狀況時所言。近年來，巴中創作了大量膾炙人口的曲藝作品，連續獲得國家級、省級大獎。如四川清音《開學第一天》、四川清音《中華醫藥》、四川清音《秋娃娃》、四川清音《竹頌》、四川揚琴《雪梅·雪梅》等。《現代藝術》本期“印象”欄目特別呈現中國曲藝之鄉——巴中市巴州區的曲藝創作現狀，從創作者、評論者的角度，為讀者剖析“四川曲藝巴中現象”的前世今生，創作路徑等。

“蜀山、蜀水、蜀國、蜀漢、蜀都、蜀郡……”歲月悠悠流傳如斯，余音裊裊不絕如縷。接下來，讓我們跟隨裊裊清音走進中國曲藝之鄉——巴州區。

四川省巴中市恩陽區人。巴中市恩陽區文化館支部書記、館長。指導的四川揚琴《雪梅·雪梅》獲第十屆河南寶豐馬街書會全國曲藝邀請賽金獎、四川省群星獎比賽曲藝類金獎；在大型廉政歷史題材川劇《掛印知縣》中負責劇務工作，獲四川藝術節精品劇目展演暨第五屆四川文華獎劇目評比最佳劇目獎及其他四項單項獎；指導的川劇折子戲《六月雪》獲四川省第三屆青年川劇演員比賽三等獎。

俗話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曲藝與民間音樂一樣，受地方方言和生活生產習性的影響，因而門類繁多，千姿百態。如：北方的相聲與南方的評彈，它們各有千秋，各顯風流。然而，不容忽視的是，無論是北方曲藝還是南方曲藝，其傳承創新之路出現了阻滯，真正立得起、叫得響、傳得開、有影響的好作品，今天卻不多見，以至于其欣賞者也在不斷地流失。曲藝面臨這樣的問題，原因很多，除了曲藝表演人才缺乏外，最根本的問題是曲藝的創作。曲藝創作跟不上，無法吸引和留住觀眾——特別是現代的觀眾。我們需要反思，在直面現實的狀態下，如何引導曲藝創作走向健康、繁榮發展的新局面。

一、曲藝創作中需要彰顯風格魅力

曲藝是我國傳統民族文化中的瑰寶，它源于民間說唱藝術形式，深受廣大群眾的喜愛，種類繁多。按藝術門類分，有相聲、評書、彈詞、蓮花落、墜子、揚琴、清音等；按地域分，又有南方曲藝和北方曲藝之分，于是又有了南北各藝術門類。以評書為例：按南北區域劃分，有北方評書和南方評書，其中南方評書按地域劃分，又可分為廣東說書、四川評書等。無論是南方曲藝還是北方曲藝，它們都是使用地方語言來進行說唱敘述，各自具有獨特的藝術魅力。

（一）曲藝直抒胸臆，具有極佳的啟迪和教育功用。“說書唱戲勸人方”是流傳較廣的曲藝諺語，說明曲藝自古以來就有教化的功能。通過曲藝作品的寫景、敘事、抒情、說理，我們可以從中接受藝術思想和價值觀，進而思考人生。比如在優秀作品中，通過曲藝創作的“再現”和“表現”，我們可以看到曲藝與群眾之間的情感交融，可以看到“抖包袱”后與觀眾之間的強烈共鳴。在這些不同主題的、直抒胸臆的曲藝作品中，可以有效地體現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二）曲藝有其獨特的傳播效能。曲藝之所以被稱為“文藝輕騎”，是因為曲藝具有短小精干、輕便靈活、即時即景的特性。它往往裝扮簡單、道具簡單、布景簡單（甚至不用布景）、道具簡單等。在舞臺上，一個人可以是一臺戲，而道具或一架鼓、或一副琴、或一張镲、或一根棍、或幾塊板等，都能將主題創作描繪得淋漓盡致，顯現出“小而精”的特點和韻味。甚至表演者站在哪里，哪里就是舞臺。這樣的藝術呈現，其價值傳播功能方便快捷。同時，有些曲藝創作還要求“快”，要求我們將身邊發生的事或產生的人物及時表達出來。這更需要演員平時的知識累積，以及具有能夠在不同的環境進行演出的強大適應性。這也顯現出曲藝創作靈活自如的特點，可見，曲藝創作要把握其獨特的傳播效能。

（三）曲藝通俗易懂，具有與民眾交融的功能。曲藝最能顯現與民眾的血肉聯系，在曲藝主題創作的過程中，它需要“接地氣”，從生活中挖掘素材，要用百姓自己的話訴說百姓自己的故事。同時，在曲藝創作之中，還要涵蓋地方藝術特點，賦予其濃郁的地域性和鄉土性風格，這也正是曲藝作品可以在自己的文化區域內做到家喻戶曉的原因。如：河南墜子在河南，蘇州評彈在江蘇，四川清音、四川揚琴、四川金錢板、四川相書、四川諧劇在四川等，都是家喻戶曉。從這些例證中，可以看到，曲藝創作都要把握地方文化特性和通俗易懂的原則，才能迅速融入民眾，實現與民眾之間的交流和溝通。因此曲藝創作需要思考交融功能。

（四）曲藝具有獨特的審美價值。曲藝在中國傳統美學精神的涵養之下，具有“三性八美”。三性：生物性、社會性、精神性，三性合一，就是人性。一切藝術都是“人”的藝術，曲藝創作更是寫人的藝術。寫人，首先不忘生物性——衣食住行少一樣都不行；然后不忘社會性——馬克思早有論斷，人是社會的產物；再者不忘精神性——這是最高層。八美：寫實美、寫意美、達情美、喻理美、表演美，從而彰顯美、傳遞美，進而引導人們追求美。許多優秀的曲藝作品，往往都是緊緊把握人性，彰顯著人性的光輝；往往都是借物抒情、借景抒情、借事抒情。作品借助人物命運的發展變化，讓觀眾隨著人物命運的變化和事情的進展，時而悲、時而喜、時而怒、時而嘆，時而清晰、時而茫然，時而神游世外浮想翩翩，時而動情于衷淚光點點、時而心花怒放嬉笑連連，從而實現向觀眾傳達蘊含其中的情與理的目的。當然，作品所述說的故事可以是講史的、俠義的、公案的、世情的，可以是古今的、中外的、天上的、人間的、地域的，等等。每個故事有其不同的主題，展現了豐富的人生價值，具有美學意蘊。

二、曲藝創作中常見的問題

（一）編劇難于深入、創新。劇本劇本，一劇之本。曲藝也是一樣，好曲藝的前提是要有一個好的劇本。而目前曲藝創作的編劇創作難于深入，尤其是在市場經濟環境下，藝術領域出現了快餐化、泛娛樂化的傾向，有的編劇創作態度較為浮躁，沒有切實地深入生活、貼近生活，或者有的編劇盡管也源于生活，但是卻缺乏對現實生活的提煉和深入的挖掘，導致劇本形象不夠豐滿，這是制約曲藝創作發展的問題之一。

（二）曲藝創作思路不夠開闊。時代呼喚現實題材的曲藝創作內容，然而觀眾卻總是難以記住這些曲藝作品，為什么呢？這主要是由于曲藝創作的思路明顯囿于老套，沒有“接地氣”，顯露出“新瓶裝老酒”的弊端，沒能夠與時俱進。這就需要將傳統藝術形式與新的生活內容相銜接，從全新的視角進行思考。

（三）新媒體對曲藝創作的沖擊。在社會網絡信息多元化和新媒體的沖擊之下，曲藝創作正在經受巨大的挑戰和壓力，人們更多地選擇新奇、便捷的媒體網絡形式，曲藝創作在不知不覺中跟著感覺走，因而導致曲藝創作過分注重其“娛樂功能”，“含水量”太多，“干貨”太少，這使得曲藝創作陷入了尷尬的局面。

三、曲藝創作的出路與解決策略

（一）曲藝創作要始終弘揚社會正能量。文藝工作者是靈魂的工程師，首先需要創作者自身有干凈的靈魂。因此在曲藝創作的過程中，首先要樹立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讓自己的心靈高尚起來。在當前社會價值多元化的態勢之下，要讓民眾明晰社會的主流價值觀念，確立正確的道德觀，通過作品弘揚正能量。如傳統曲藝創作題材《楊家將》利用說唱評書的形式，宣揚了保國抗敵、崇忠仇奸的思想理念；又如陜北說書《和平愿景春光好》傳達了人民創建和諧、民主、富強的幸福生活的美好愿望；粵曲《祖國頌》則表達了全國人民團結一心、排除萬難、振興中華的偉大理想，弘揚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取向和觀念；再如恩陽區文化館創作的《雪梅·雪梅》，就是以四川揚琴的藝術形式，生動再現了大學生村官張雪梅同志勇于擔當，樂于奉獻，為村莊的發展、百姓的幸福而忘我工作，深受百姓愛戴的先進事跡，熱情謳歌了黨的基層干部公而忘私的高尚情操。這些作品都體現了曲藝創作者的社會責任感和使命感。

（二）曲藝創作要始終彰顯文化教育引領功能。曲藝創作，要用作品傳達出社會集體認同的關于善良、公平、正義、公理等價值觀。歌頌真善美，鞭撻假惡丑。以巴中新創作的四川清音《竹頌》為例，《竹頌》所選擇的對象自然是竹，首先頌竹的自然之美，表達其物象美。然后寫竹的品質，將竹與人的形象有機統一，竹即是人，人即是竹，表達其意象美。最后上升到民族精神，通過借竹寫人，從而歌頌整個中華民族，這種大格局和大境界彰顯了氣象美。類似這樣的作品還有很多，如評書《千古功臣張學良》、快板書《大義滅親》、京韻大鼓《吉鴻昌》、長篇評書《抗日英雄楊靖宇》等，無一不是弘揚愛國主義精神，歌頌正義的優秀作品。

（三）曲藝創作要始終堅持守正創新。任何藝術都需要發展，其發展要固守傳統之根、澆灌生活之水，才能綻放時代之花。曲藝也是一樣。固守傳統之根就是對藝術本質特征的堅守和繼承。固守的是這個本質特征，固守的是這種獨特的文化基因。任何曲種都是在長期的實踐中逐步形成的，都有自己獨立的理論體系和典型的藝術特征，失去這個典型特征就不再是該曲種了。如果四川清音完全成了川劇音樂，或者四川清音完全失去了四川方言的特性，那就不再是四川清音了。如果丟掉了曲藝的本質特征：其詞是歌詞的一般寫法，其曲是歌曲的一般寫法，只是偶爾加入了一點曲藝的元素，竊以為不是曲藝，頂多算是具有一點曲藝元素的歌曲而已。以四川清音《中華醫藥》為例，這個作品原本是為中醫院寫的一個參賽作品，是一個行業性的作品，但從創作構思之始，作者就堅持固守傳統之根，用四川清音這種傳統的曲藝形式來歌頌中華醫藥這一傳統文化，這就要求作者既要在內容上把握好中華醫藥的文化之根，又要在形式上把握好四川清音的本質特性，為此作者閱讀了中華醫藥史，逐字逐句讀完了全套《本草綱目》，搜集了大量關于中醫中藥的故事、對聯等。在此基礎上作了三個層次的立意：中華醫藥能治病、中華醫藥能治心、中華醫藥能治國（大醫醫國）。作品力求在立意上跳出行業的局限——考慮到曲藝是說唱藝術，作品還大膽地借鑒了相聲的貫口。作品創作出來后，中醫界的專家們喜歡，曲藝界的專家們喜歡，人民群眾也喜歡，作品先后獲一系列國家級、省級大獎。該作品之所以受大家喜歡，是因為作品沒有丟掉傳統文化之根——而這個根一直深深地扎在人民群眾的心里。因此，筆者粗淺地認為，曲藝無論怎樣發展，其根不能丟，其魂不能舍，相反要壯大其根，要高塑其魂。曲藝要發展，不能躺在老祖宗的床上睡大覺，許多曲種除了幾個經典的傳統段子外，幾乎看不到表達現實生活的新作品，如果這樣，該曲種就可能走向消亡。許多曲種由于太固執于傳統：形式不能變、內容不能變、曲牌連一個音符都不能變、演出服裝也不能變，誰要是變動了一點點，便口誅筆伐，于是沒有人愿意思考該曲種的出路了。其實，我們只要準確把握住該曲種的本質特征，在此基礎上創新，根不變，其他的再怎么變化，都還是這種曲藝。

（四）曲藝創作要始終關注時代。社會在發展，今天的生產和生活方式已然發生了巨大變化，我們需要有表達現實生活的曲藝作品。自古文以載道，筆墨當隨時代。普通百姓的生活才是真實的社會生活，底層人物的命運才是時代的真實命運，只有深入生活，扎根人民，才能唱出時代之聲。老唱離我們漸行漸遠的生活，翻過去《三國》，翻過來《列國》，就是沒有表現過“現實國”，必然漸漸沒落；澆灌生活之水在形式上要處理好傳統與現代的關系——在準確把握曲藝本質、曲種本質的基礎上，又要敢于融合現代元素，敢于形式創新，以期達到現代審美的要求。以四川清音《開學第一天》為例：作品反映的是“5·12”汶川大地震之后的災后重建，表達災區人民的感恩情懷，歌頌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當時反映災后重建的各類作品鋪天蓋地，為了寫得“與眾不同”，作者采用了少兒四川清音的形式。在內容上，作品有機結合現實中的災后重建，以少兒的視角，用童話的形式，寫森林里鳥兒們的災后重建——從而映射現實生活；在作曲上，準確把握四川清音的本質特征，同時又緊密結合少兒的音色、音域等特性，寫成了一個具有童話色彩的曲藝作品。該作品之所以成功，除了作品精巧的構思，獨特的視角外，核心是與時代緊密結合，傳達四川人民在這個特殊時期的特殊情懷。

四、結語

總而言之，曲藝創作需要我們涵養自身，凈化靈魂；擁有大視野，涵養大情懷，形成大格局，高揚正能量；要守正創新，要與時代同步，與百姓同呼吸共命運。這樣寫出的作品才有思想的高度、內涵的深度、文化的厚度、情懷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