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元宇宙(Metaverse)是互聯網和虛擬現實技術發展的產物,是指在物理空間上擴展虛擬空間的數字化體驗平臺。與傳統的互聯網相比,元宇宙的顯著特點有:以現實世界為基礎;具有虛擬化、可交互等特征;能夠實現數字身份的真實性和完整性。然而,由于元宇宙以人為中心且具有“人即是元”的特征,這種中心化特征導致了技術的非理性化;元宇宙技術具有的“數字孿生”屬性和虛擬化屬性與現實世界高度關聯,導致技術本身的“去中心”傾向加劇。元宇宙技術的應用為多元自我提供了新的生存空間,也帶來一系列復雜的倫理問題。本文通過分析多元自我的歷史生成以及元宇宙技術下多元自我的類型和特點,剖析元宇宙技術應用帶來的多重倫理問題以及治理議題。
關鍵詞:元宇宙技術;多元自我;虛擬世界;倫理問題
元宇宙 (Metaverse)是一個以互聯網為基礎,通過區塊鏈、人工智能等技術進行虛擬世界建設的虛擬空間,在這個空間中,用戶可以使用各種數字服務和功能來創造豐富的娛樂體驗。2022年1月26日我國首部元宇宙白皮書 《虛擬現實與智能產品發展白皮書 (2022)》正式發布,標志著元宇宙開始走向成熟。雖然元宇宙技術作為新興技術發展迅速,但其發展也帶來了諸多問題,尤其是多元自我的身份和關系認定、隱私保護、虛擬空間中的人際關系與社會關系建構等問題需要解決。
一、多元自我的歷史生成
元宇宙技術的核心特征是以數字技術為基礎,在虛擬空間中進行人類行為與活動的體驗,通過人與人之間數字世界的交互和融合,實現 “虛擬”與 “現實”間的相互轉換。元宇宙本質上是一種以技術為基礎的自我呈現,在不同的動機驅動下,個體在同一平行時空會發展多重自我并基于不同目的與環境進行交流和互動。元宇宙不同于傳統意義上的 “虛擬現實”,后者更多體現為對空間載體的依賴性和對主體自身感受能力的削弱,往往是一種脫離主體而獨立存在的體驗。元宇宙所實現的 “數字世界”,是個體對自我狀態與身份關系、社會關系等方面展開想象和反思后所產生的一種新空間形態。
在元宇宙技術產生之前,人類在物質世界中就已經存在著豐富的多元自我概念,不論是無意識的失態自我還是有意識的多面自我,這些自我都存在于自然狀態中,也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 “自然存在體”。從哲學上講,“自然存在體”是一種具有人格和意志的存在,是由人類建構而成的客觀世界形態,它既不包含我們自己,也不包括他人或者其他生物。因此可以說,“自然存在體”是一種具有人格化特征并且與我們關系密切的客觀世界形式。
隨著人類社會不斷向前發展,“自然存在體”也在發生變化:一方面,它逐漸具備了自己原有的屬性和特征;另一方面,它又被人類建構為一種社會文化形態并與之相關聯。人類社會中存在著兩個互相關聯、互相依賴而又互相分離的世界—政治文化世界和自然世界,它們各有不同但又有內在聯系且相互依賴程度非常高、不可分割又相對獨立地處于同一個時空中。隨著人類歷史向縱深發展,人們逐漸意識到在不同領域、不同方面都存在著這樣那樣相互關聯和相互依賴這一客觀關系,這就是所謂 “自然存在體”和 “社會歷史系統”之交感關系。在這個交感關系中也就產生了各種具有 “自然存在體”特征與特性的多元自我概念:如人與人之間就是一種交互關系、人與動物之間就是一種食物鏈關系等。
人類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之后形成了這樣一個事實:在人們認識到現實世界與精神世界是統一于一體并且相互聯系且不可分割以后,人們發現自我和他人也在這種客觀現實中成為主體并相互交往成為一種自然狀態;隨著人對自身認知能力不斷提高、對自我價值認識不斷深入,多元自我中的各種獨立自我出現了從交往到對話、從對話到溝通,最后走向共生共榮共存并相互依存發展這樣一種趨勢。
二、元宇宙技術下多元自我的新形態
元宇宙技術下的多元自我是一個新的社會形態,它是由數字自我主導的,以物質自我為生理基礎,以社會自我為連接紐帶,以精神自我為意義歸宿的新的整體自我樣態。[1]元宇宙作為一個多主體參與創造和運營的數字世界,其在本質上是一個開放的生態系統。其中用戶通過各種方式構建了自己獨特且豐富的身份屬性。第一個身份屬性是自我,即現實中真實存在卻又獨立于現實、存在于虛擬世界并與之交互互動或相互影響 (如虛擬朋友、社交平臺),元宇宙技術中每一個主體都在進行自我建設;第二個身份屬性是本我,即獨立于現實自我又被其他自我所嵌入并在其中發揮作用 (如游戲里有玩家會因為角色扮演而獲得不同等級和金錢收益);第三個身份屬性是超我,即超越現實自我的存在,既沒有實體的 “碳水化合物”,也沒有實體的 “機器”,而僅僅是一種現象性存在[2](如游戲里有玩家會因為人物等級低等而獲得更高的金錢收益),超我既可以在現實世界中真實存在卻又超越這一范圍限制。
當所有中介都遷移到元宇宙這個平臺時,元宇宙就會具有強過真實世界的高度組織能力和社會性。真實世界的碎片化以及個體在真實生活里的孤立化使得只有在元宇宙里才能實現豐富的聯系、交往和交易,與生活肌理遭到破壞的真實世界相比,元宇宙反而變成唯一有著完整系統的新社會。[3]與此同時,元宇宙中多元自我可能會產生與現實自我相類似的利益、權利和風險。因為元宇宙中的自我與現實自我并不具有相同屬性,其本身也可能會產生與現實自我相似的利益、權利和風險。
元宇宙中的多元自我是一個全新而又復雜多變的數字世界,其包含多個獨立于現實自我且能夠被感知到的個體,這些個體可能擁有多個名字和身份背景,不同身份背景和不同名稱意味著元宇宙中多元自我所具有多重屬性:一是多元個人在其自身所屬身份背景下,擁有特定的權利和義務;二是 “我”所代表的身份背景,可以被他人或其他主體任意使用并擁有一定的利益;三是多元自我所承載利益、權利以及風險都呈現復雜性和多元性。多元自我所屬身份背景決定了其擁有特定的權利和義務,元宇宙技術下多元自我所承載多重利益和多重權利給多元自我的發展帶來了諸多風險,對于多元自我而言,元宇宙是一個全新的數字世界中的一部分;對于元宇宙而言,其中包含著多元個體所承載的各種利益和權利等,這些利益、權利以及風險一旦與現實存在相混淆則會帶來嚴重的倫理問題和社會問題。
三、元宇宙技術下多元自我的倫理問題
從元宇宙概念的提出到發展,元宇宙技術帶來的一系列倫理問題逐漸凸顯出來。一方面,元宇宙技術在虛擬世界中不斷拓展著人類的生存空間;另一方面,其引發的現實世界與虛擬世界的沖突也日益突出。當現實世界的自我不斷擴張時,其衍生出的新型 “元世界”中自我就可能與另一個虛擬自我產生沖突;當元宇宙中自身擁有豐富 “自我”時,元宇宙系統則成為另一個新 “自我”成長和發展、壯大的搖籃。元宇宙空間所具有的 “無限”“包容”“開放”“可持續”等特點,使個體在這里可以自由地進行探索和創造,元宇宙技術下多元自我在網絡系統中通過交互產生關聯,在此過程中又存在著新舊自我的沖突與矛盾。
人們在元宇宙技術下的世界里自由活動和創造財富,隨著用戶對自我的依賴程度越來越高,對多元自我的監管也就顯得越來越重要。首先,元宇宙中用戶通過不同渠道進行消費時,都會被賦予某種價值和符號性,從而導致元宇宙中消費社會的出現。而這些符號性消費中存在著諸如身體使用、語言使用等方面的倫理問題。其次,多元自我存在隱私問題和個人信息安全問題。一方面,元宇宙的發展對隱私信息需求的擴展將從相對單一的信息滲透到更廣泛的生命信息層面,私人信息遭到惡意竊取和利用,元宇宙中的 “我”可以被任意查看、刪除、隱藏和修改信息;[4]另一方面,多元自我還會帶來隱私泄露產生的安全風險。用戶可以通過設置隱私功能,讓自己或他人難以看到自己的真實樣貌和喜好,如果存在多個自我,他們之間容易發生沖突或矛盾。由于元宇宙在虛擬世界中的沉浸式體驗等特征,用戶之間可以通過虛擬形象建立聯系并進行交流,例如,一個人可以創建多人同時在線參與虛擬社區活動的 “現實世界”,但如果是多個不同個人在同一張桌子上進行虛擬聚會活動的 “社交現實”,也存在隱私泄露問題。最后,用戶之間可以建立虛擬形象進行聯系并共享相關信息。在元宇宙中,“我”可以進行身份識別、資產交易和數字經濟等活動。在 “我”的身份識別和資產轉讓過程中,會產生大量個人數據。用戶為了防止數據泄露,往往會使用加密技術將信息隱藏起來,并設置多種密碼對其進行保護。但由于用戶的數字世界是由代碼構建、構成的,這種基于代碼的身份識別并不能確保個人數據不會被篡改。此外,加密技術也會帶來隱私泄露的風險,數字經濟中的虛擬貨幣、數字商品和虛擬物品具有價值難以界定的問題,用戶在購買或使用相關產品和服務時會被賦予某種價值。
四、元宇宙技術下多元自我的倫理問題的治理
技術和社會之間存在矛盾沖突和互動共進的關系,技術的發展帶來了人類社會生活的巨大變化,但同時也帶來了一系列倫理問題。元宇宙作為一個新的社會形態,在發展過程中必然會產生諸多對人類生活造成沖擊和影響的問題,其中最重要的是個人權益的保護、社會秩序與價值等方面的倫理問題。在元宇宙中要順應發展規律,為元宇宙技術的 “技術向善”和 “人機共生”提供科學的保證。
元宇宙技術的發展要遵循技術原理,即 “以人為本”。在工業時代,人和技術之間的聯系是異化的、不對等的,馬克思把人的工作稱為 “異化勞動”,“異化勞動”使人自己的身體與人相異化,同樣也使在人之外的自然界與人相異化。[5]在這樣的聯系里,人類失去了自己的主體性,勞動者成為資本和技術的奴仆,被迫以一種扭曲的方式發展。所以在元宇宙技術的發展中,尤其是在把元宇宙技術運用到生產中時,我們必須始終保持人在元宇宙的技術邏輯中的主導作用,一切技術的發展都要捍衛人的獨特性,確保技術革新能夠始終在促進社會發展和人類解放的軌道上運行,從而使元宇宙的發展順應人類的整體發展。[6]在保證人在技術中的主導作用的同時,還應在技術創新方面保持個體的積極參與,將 “以人為本”的技術理念貫穿于整個元宇宙技術的發展進程,使人類和技術之間的聯系不會發生逆轉,從而使人類在元宇宙時期達到 “人機共生”。
要建立一套新的道德規范制度來規范科技的發展,因為在元宇宙構建的沒有國界的 “烏托邦”“桃花源”中,真實社會的道德規范不能與之相匹配。在元宇宙里,該怎樣定義 “數字替身”呢?人們仍然存在著個人的隱私和自由嗎?元宇宙并非獨立于真實的 “宇宙”,它不能脫離實體的真實,也不能脫離人類的道德規范。從道德的角度上看,必須要明晰責任的主體,并堅持 “以人為本”的原則。在元宇宙技術的應用中,道德義務的界定就需要對應的實際應用者來擔負并確認,作為一個元宇宙技術的主體,要對 “數字替身”的道德操守負責。元宇宙所構想的是一個具有全球性聯系的數碼世界,在面臨各國的道德差別時,也必須建立一套具有普遍意義的道德規范。元宇宙在早期可以分散開來,不同元宇宙技術生成不同的元宇宙,雖然它們各司其職,但最終會通過網絡連接起來,形成一個完整的宇宙。因此,元宇宙的道德設計應包含政府、開發者和使用者三個層面,并通過多元主體的道德建構,來化解完整宇宙中的道德分歧。
五、結束語
元宇宙技術帶來的倫理問題,涉及元宇宙技術下多個自我相互交織、融合,這就要求以科技倫理為底線來處理元宇宙中多元自我帶來的倫理問題。從治理層面來看,首先要對元宇宙中多元自我的多個屬性進行梳理,明確元宇宙技術下多元自我的功能和定位。其次要加強對元宇宙空間的網絡監管和數據保護,防止被少數人操控利用和濫用。從技術層面來看,必須在 “去中心化”網絡環境下建構一套有效的價值共識體系,必須確保技術發展不會導致人類主體陷入一種不負責任或者自我毀滅的惡性循環之中。最后,在政府與市場之間也存在著有效的合作機制,要強化政府和社會組織之間的聯系與合作,積極開展技術倫理研究、探索元宇宙道德治理方式等工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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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龍韜沁,女,漢族,江西宜春人,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科學技術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