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彥斌

幾天前,王永浩告訴我,他看見一只火紅的狐貍在雞舍附近轉悠,要我當心點。當時我并沒太在意。沒想到它到底還是來了,還一下咬死十幾只小雞雛兒。
聽說農場的第十生產隊有位下夾子的高手,別管什么食肉動物,只要聞到誘餌的香味兒,沒有不踩在夾子上的。我許以重金把那位高手請來幫我下夾子。
從下了夾子以后,連著好幾天狐貍都沒來。我心里暗暗地想:只要你敢再來,何患捉你不住呢!一天早晨,我從后窗往外一看:有一只夾子真的翻了。可令人奇怪的是,夾子竟沒有夾住狐貍。我忙跑出去看個究竟。
到了夾子跟前,差點沒把我的鼻子氣歪。那盤夾子是翻了,當誘餌的死雞也被狐貍拖走了,可夾子上竟連根狐貍毛都沒夾住。我一時沮喪到了極點,王永浩見我難受,出主意說:“不能再這樣和狐貍對著干下去了。咱們也不妨搞點‘懷柔政策’,喂喂它,說不定它吃了咱們的東西,再不來偷雞呢。”
第二天,我買回來一塊牛肉,割下來一小塊扔到雞舍外面的草地上。當天晚上狐貍沒動那塊牛肉,可也沒有到雞舍去偷雞。連著幾天,那塊牛肉一直在那兒放著,狐貍也一直沒有碰它。直到第六天早晨,那塊牛肉才沒了。
還真別說,從我給狐貍放食以后,再沒有發生過丟雞的事情,王永浩的這個“懷柔政策”還真好使。從那以后,我時常給狐貍放些食物,卻從來沒有見過它,也不知道那只狐貍到底長什么樣。
一天傍晚,我一個人在雞舍后面的草地上散步,忽然聽到草叢中傳出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那只我一直沒見過的狐貍終于出現了。它從一叢亂草窠子里鉆出來,在離我十多米的地方站住,歪著腦袋打量著我,躊躇不前。我也仔細地看著那只狐貍:尖尖的下頦兒,白面頰,黑黑的圓眼睛,披一身金黃色的毛。長得確實很漂亮,十分招人喜愛。我趕緊回到屋里,拿塊肉扔給它。它看了一眼我扔過去的肉,并沒馬上過去,仍舊歪頭打量著我。我們這樣對視了好一會兒,見我確實沒有一點惡意,它突然幾步躥到那塊肉前,張嘴叼起來,然后迅速地消失在了草叢中。這樣過了一段時間,那只火狐貍不再怕我了,它時常到雞舍來瞪著眼睛看著我,朝我要東西吃。當我把肉扔給它時,也不像原來那樣叼起來就跑。每次都是當著我的面把食物吃干凈,然后舔舔嘴巴才慢慢地離開。
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只狐貍突然不肯光顧我的“寒舍”了。轉眼間,一個多月過去了,我養的頭一茬雞也長到兩斤來重了。這天我正在雞舍里喂雞,聽到外面的王永浩在和什么人說話:“你來了?”
我以為是有人來預訂肉雞,忙迎了出去,沒想到來的竟是那只火狐貍。不過這次它不是自己來的,還領了四只前躥后跳的小狐貍。看到老朋友領著它的孩子來了,我趕緊讓王永浩給它們弄點吃的,好好招待它們。那只狐貍還真像我們邀請來的貴客,彬彬有禮地領著四只小狐貍把頭湊近喂食的盆子,邊吃邊抬頭看著我們,直到把盆里的東西吃完,才領著它的孩子戀戀不舍地鉆進枯草叢中。
那次它們走后,再也沒到養雞場來過。過后我時常想,那只狐貍可能是領它的孩子們來認認地方,好讓它們長大以后,不要到這里來偷雞吃吧?
狐亦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