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歌萬舞不可數，就中最愛霓裳舞

陳家樂

《霓裳羽衣舞》被公認為唐代歌舞大曲的集大成之作，在整個盛唐時期的音樂舞蹈文化中占有重要的位置，是中國古代音樂舞蹈史上一顆璀璨的明珠。

白居易的一首《霓裳羽衣舞歌》將《霓裳羽衣舞》的服飾、樂器伴奏和表演細節描繪得極為生動傳神，其中的名句“千歌萬舞不可數，就中最愛霓裳舞”更是讓《霓裳羽衣舞》聲名大噪。詩人不知參加過多少場宴會，觀賞過多少次歌舞節目，但印象最深的還是《霓裳羽衣舞》。相傳，《霓裳羽衣曲》由唐玄宗李隆基編創，其舞最開始是由楊貴妃表演，但不管是曲還是舞，都離不開對胡文化的借鑒。

所謂“胡”，是中國古代對北方和西方各族的泛稱，由于他們的部落眾多，散落在各地，漢人最初將其統稱為“胡”。西漢時期，張騫多次出使西域，使西域民族特色的樂舞傳入唐朝。崔豹的《古今注》中記載：“橫吹，胡樂也，張博望入西域，傳其法于西京，唯得《摩訶》《兜勒》二曲。李延年因胡曲更造新聲二十八解。”這說明張騫到達西域以后獲得了《摩訶》《兜勒》二曲并將其帶回了中原。李延年作為西漢著名的音樂家，以胡曲為依托，創作了“新聲二十八解”。這些“新聲”作為中原和西域音樂文化交流的成果廣為流傳，一直到魏晉時期還有十余曲存世。

隨著絲綢之路的開通，中原與西域的文化交流愈發緊密。貞觀十六年（ 642），宮廷宴樂《十部樂》最終完成，其中除《燕樂》《清商》為漢族樂舞外，其余八部均為兄弟民族及域外樂舞。這時的樂舞藝人們還會根據人們的審美需求創作新樂舞，這些樂舞結合了中原與西域樂舞的特點，《霓裳羽衣舞》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唐玄宗編創的《霓裳羽衣曲》對“胡樂”也有所借鑒。劉禹錫曾在詩中提到：“開元天子萬事足，唯惜當時光景促。三鄉陌上望仙山，歸作霓裳羽衣曲。”詩中描述了唐玄宗登上女幾山，看到眼前的風光好似仙境一般，頓時讓他靈感迸發，創作了《霓裳羽衣曲》的雛形。根據史書記載，當時的西涼節度使楊敬述為唐玄宗獻上了西域的《婆羅門曲》，唐玄宗認為這種曲風十分符合他想表述的仙境之感，于是借鑒了這首曲子的一些風格特點，最終完成了《霓裳羽衣曲》的創作。

除了“胡樂”之外，當時廣受歡迎的還有“胡舞”，主要包括以“縱橫騰踏”的跳躍為主要特征的“胡騰舞”和以快速旋轉為主要特色的“胡旋舞”。《霓裳羽衣舞》與這兩種舞蹈的關系匪淺。根據唐代詩人白居易的《胡旋女》一詩中的“胡旋女，出康居”可以知曉，胡旋舞最初應是來自西域的康居，康居位于今天的中亞地區。“弦鼓一聲雙袖舉，回雪飄搖轉蓬舞。左旋右轉不知疲，千匝萬周無已時。人間物類無可比，奔車輪緩旋風遲。”跳胡旋舞的舞者們往往會穿上精美的胡服，裝飾長長的飄帶，快速地旋轉會帶動飄帶騰飛。舞者們不知疲倦地旋轉著，好似比旋轉的車輪還要快。在當時“天寶季年時欲變，臣妾人人學圜轉。中有太真外祿山，二人最道能胡旋”。這里的“太真”指楊玉環，“祿山”指安祿山。

“石國胡兒人見少”“胡騰身是涼州兒”，“胡騰舞”源于中亞石國的民間舞。“桐布輕衫前后卷，葡萄長帶一邊垂”，舞者們身著美麗的胡服上場。“跳身轉轂寶帶鳴，弄腳繽紛錦靴軟。四座無言皆瞪目，橫笛琵琶遍頭促”，然后以高難度的騰踏跳躍、空中旋轉動作為主，以速度之快與動作之靈巧驚艷四座。楊貴妃在編創《霓裳羽衣舞》的時候就借鑒了胡騰舞和胡旋舞，用以增強舞蹈的觀賞性。

根據唐代詩人王建詩中的“新換霓裳月色裙”和白居易詩中的“案前舞者顏如玉，不著人家俗衣服。虹裳霞帔步搖冠，鈿瓔累累佩珊珊”，舞者在跳《霓裳羽衣舞》時，首先會穿上霓虹色或白色的裙子和裝飾有羽毛的上衣，頭戴精美的步搖冠，打扮得猶如仙女一般。“飄然轉旋回雪輕，嫣然縱送游龍驚。小垂手后柳無力，斜曳裾時云欲生”，舞蹈中既有中國傳統的“小垂手”，即雙手下垂似楊柳隨風擺動一般的含蓄姿態，也有胡騰舞和胡旋舞快速舞動的動態之美。在這種旋轉和跳躍中，舞者美麗的舞裙如空中飄動的輕云，給人如夢似幻的感覺。

這個舞蹈最初是由楊貴妃表演的獨舞，之后又衍生出了雙人舞、群舞等表演方式，但不變的是人們想借舞蹈表演營造出一個“仙境”的想法。唐代詩人鄭嵎曾這樣描寫他所看到的霓裳羽衣舞：“又令宮妓梳九騎仙髻，衣孔雀翠衣，佩七寶瓔珞，為霓裳羽衣之類。曲終，珠翠可掃。”可見，即使發展到后期，舞者們的裝扮依舊如仙女一般精美華麗。

《霓裳羽衣舞》被公認為唐代歌舞大曲的集大成之作，在整個盛唐時期的音樂舞蹈文化中占有重要的位置，是中國古代音樂舞蹈史上一顆璀璨的明珠。唐朝以博大的胸懷吸收外來文化中的精華，并巧妙地與傳統民族藝術相結合，使之為我所用，從而造就了美麗動人的《霓裳羽衣舞》。

知識拓展：

李延年

西漢武帝時宮廷音樂家。中山（今河北正定）人。出身樂工世家，后入宮為宦，主管樂府。他曾為司馬相如等數十人所撰《郊祀歌》19章等配樂。又仿張騫所傳西域笛曲《摩訶》《兜勒》，作橫吹曲新聲28解。

——摘自《中國藝術百科辭典》

絲綢之路

古代橫貫亞洲的交通道路。西漢以后我國大量的絲和絲織品經甘肅、新疆，越過蔥嶺，運往西亞、歐洲各國。后來就稱這條路為絲綢之路。也叫絲路。

——摘自《現代漢語詞典》

十部樂

唐宮廷音樂。唐初定燕樂為九部樂。貞觀十四年（640），得高昌樂，并為十部樂。后高宗惡天竺伎驚人害俗，令刪去。開元時，扶南伎正式取代天竺伎，仍為十部樂，亦稱十部伎。（燕樂、清商、西涼、龜茲、疏勒、康國、安國、扶南、高麗、高昌）

——摘自《中國歷史大辭典》

胡旋舞

唐代舞蹈。屬健舞類。一種以快速輕盈地旋轉為主的女子獨舞，表演者身著薄而軟的鏤花羅衣，在一個小圓毯子上縱橫轉踏、左旋右轉。有時也有男子表演。原為中亞民間舞蹈。伴奏以鼓為主。舞蹈風格具西域游牧民族豪放健朗的性格特點。

——摘自《中國藝術百科辭典》

胡騰舞

唐代舞蹈。屬健舞類。從西域石國（唐屬安西都護府管轄，今烏茲別克斯坦塔什干一帶）傳入中原。舞名顯示出此舞騰踏跳躍的特色。伴奏樂器有橫笛、琵琶等。

——摘自《中國藝術百科辭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