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倪惠華
卵巢癌是目前僅次于宮頸癌的第二大常見婦科惡性腫瘤,2020 年全球約有31 萬卵巢癌新發病例[1]。由于早期癥狀不明顯,多數患者在診斷時已為晚期,總體預后較差[2-3]。卵巢癌不同的表觀遺傳學特征與分子異質性有關,迫切需要探索更多分子標志物用于早期診斷與患者風險分層,以優化個性化治療策略[4]。游離脂肪酸具有受體信號,在基因表達和能量穩態調節等方面發揮關鍵作用[5-6]。研究發現,游離脂肪酸與G 蛋白偶聯跨膜受體家族中的游離脂肪酸受體(FFAR)結合而充當細胞外信號分子。G 蛋白偶聯受體(GPR)120 和GPR40 可被中長鏈游離脂肪酸激活在調節血脂和葡萄糖代謝以及炎癥反應中發揮重要作用[7]。目前,已有多項研究報道,GPR120 與GPR40 在多種人類癌癥組織和細胞系中存在異常表達[8-10],提示這些游離脂肪酸受體可能參與了腫瘤的發生發展過程。然而,少有關于GPR120與GPR40在卵巢癌中作用的報道。體內動物模型與體外細胞研究顯示,卵巢細胞可表達GPR120 與GPR40,而抑制兩者表達可影響細胞生長[11-12]。因此,本研究通過免疫組織化學染色分析GPR120 與GPR40 在卵巢癌樣本中的表達情況,探討2種蛋白表達與卵巢癌患者臨床病理特征及預后的關系,旨在闡明GPR120 與GPR40 作為卵巢癌分子標志物的臨床意義。
1.1 研究對象 選取2017年1月—2019年12月在南通大學附屬醫院婦產科受手術治療的128例原發性卵巢癌患者,平均年齡(54.8±12.2)歲。納入標準:(1)經術后組織病理學明確診斷為上皮性來源卵巢癌,包括漿液性和黏液性。(2)FIGO分期Ⅰ—Ⅲ期,無超出腹腔的遠處轉移。排除標準:(1)術前接受化療、放療等的抗腫瘤治療者。(2)臨床病理資料與隨訪信息不完整者。從我院病理科系統收集所有手術患者的石蠟包埋組織樣本,查閱病歷記錄患者的臨床病理數據。本研究已通過我院醫學倫理審查委員會批準(倫理號:NTFY2017-A09),所有患者簽署知情同意書。
1.2 免疫組化染色與結果判定 將石蠟包埋的卵巢癌組織連續切割成4μm 厚的切片,二甲苯和梯度乙醇進行脫蠟和脫水。PBS洗滌切片后,在95 ℃的檸檬酸鹽緩沖液(pH=6.0)中抗原修復30 min。在室溫下使用3%H2O2溶液抑制內源性過氧化物酶活性15 min,并將切片與胎牛血清在室溫下孵育30 min,阻斷非特異性位點。PBS緩沖液多次洗滌切片后,分別加入1∶200 稀釋的兔抗人多克隆GPR120 與GPR40(英國Abcam 公司)一抗,在4 ℃下孵育過夜。次日,向組織切片中加入1∶1 000稀釋的辣根過氧化物酶標記的IgG二抗(北京中杉金橋生物技術有限公司)繼續孵育30 min。PBS 緩沖液洗滌切片后,使用二氨基聯苯胺顯色劑觀察免疫染色,并用蘇木精復染,中性樹膠封片固定。
免疫組化染色的結果由2名研究人員根據染色強度與陽性染色細胞比例進行獨立評分。染色強度評分分為4 個等級:陰性=0 分、弱(淺黃色)=1 分、中等(棕黃色)=2 分、強(棕色)=3 分;陽性染色細胞的比例分計分標準如下:<25%=0分,25%~49%=1 分,50%~75%=2 分,>75%=3 分。將染色強度得分與陽性染色細胞比例得分相乘得到免疫組化染色的最終分數,其中<4 分被定義為低表達,≥4 分被定義為高表達。如果2 位評價者的評分有不一致之處,則由第3 人進行復核,并協商得出相對最終結果。
1.3 隨訪 通過查閱門診或住院病例以及電話探訪等定期隨訪方式了解患者的生存狀態。生存分析的主要研究結局為無病生存期(DFS),計算為患者自手術之日起直至因卵巢癌復發或死亡的時間節點。本研究的中位隨訪時間為41.0(33.0,49.0)個月,隨訪完成率100%。
1.4 統計學方法 使用SPSS 23.0 軟件進行數據分析,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均數±標準差(±s)表示,組間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分類變量以例(%)表示,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使用Kaplan-Meier 方法進行生存分析,組間差異的比較采用Log-rank檢驗。Cox回歸分析卵巢癌患者預后的影響因素。雙側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GPR120、GPR40 蛋白在卵巢癌組織中的表達及其與臨床病理特征的關系 免疫組化染色結果表明,兩者主要在胞漿與胞膜中呈陽性表達,見圖1。進一步分析發現,80 例(62.5%)患者GPR120 高表達,72例(56.3%)GPR40高表達。其中,FIGOⅡ—Ⅲ期和組織學G3 級患者的GPR120 和GPR40 高表達表達比例分別高于FIGOⅠ期與組織學G1—G2 級,見表1、2。

Fig.1 Immunohistochemical staining of GPR120 and GPR40 protein expression in ovarian cancer tissue(×400)圖1 GPR120與GPR40蛋白在卵巢癌組織中的免疫組化染色結果(×400)
2.2 GPR120、GPR40 表達與卵巢癌患者預后的關系 隨訪期間,共有41 例(32.0%)患者出現腫瘤復發或因卵巢癌死亡,全組患者的4 年DFS 率為62.2%。生存分析表明,GPR120 高表達者的預后結局明顯劣于低表達者,4 年DFS 率分別為56.9%和70.7%,差異有統計學意義(Log-rankχ2=5.144,P=0.023),圖2A。此外,GPR40高表達者的4年DFS率亦顯著低于低表達者,差異有統計學意義(57.7%vs.68.4%,Log-rankχ2=4.491,P=0.034),圖2B。
2.3 影響卵巢癌患者DFS的Cox回歸分析 以年齡(<55 歲=0,≥55 歲=1),組織學分級(G1/G2=0,G3=1),腫瘤大小(<5 cm=0,≥5 cm=1),腹水(<100 mL=0,≥100 mL=1),FIGO分期(Ⅰ期=0,Ⅱ—Ⅲ期=1),術后殘留灶大小(<1 cm=0,≥1 cm=1),化療(否=0,是=1),GPR120 表達(低表達=0,高表達=1),GPR40 表達(低表達=0,高表達=1)為自變量,以生存結局(生存=0,死亡=1)為因變量,進行單因素Cox回歸分析。結果顯示,組織學分級、腫瘤大小、FIGO 分期、術后殘留灶大小、GPR120 表達和GPR40 表達與卵巢癌患者低DFS 顯著相關。結合單因素分析結果,選取FIGO 分期、術后殘留灶大小、GPR120 表達、GPR40表達進行多因素Cox 回歸分析。結果顯示,FIGO 分期Ⅱ—Ⅲ期、術后殘留灶≥1 cm、GPR120 高表達與GPR40 高表達是卵巢癌患者DFS 的獨立影響因素,見表3、4。

Tab.1 Comparison of GPR120 protein expression levels between ovarian cancer patients with different clinicopathological features表1 不同臨床病理特征的卵巢癌患者GPR120蛋白表達水平比較
近年來,以手術聯合化療、靶向藥物的綜合治療取得了很大進展,但卵巢癌患者仍面臨著腫瘤復發和轉移的嚴峻挑戰。作為臨床常用的血清腫瘤標志物,CA125 和HE4 對卵巢癌的診斷與預后評估并未顯示出足夠的特異性與敏感性[13]。因此,尋找能夠評估卵巢癌生物學行為和患者預后,并作為潛在治療靶點的可靠分子標志物具有重要臨床意義。

Tab.2 Comparison of GPR40 protein expression levels between ovarian cancer patients with different clinicopathological features表2 不同臨床病理特征的卵巢癌患者GPR40蛋白表達水平比較

Tab.3 Univariate Cox regression analysis of DFS for ovarian cancer patients表3卵巢癌患者DFS的單因素Cox回歸分析

Fig.2 Relationship between GPR120 and GPR40 protein expression and DFS in ovarian cancer patients圖2 GPR120、GPR40蛋白表達與卵巢癌患者DFS的關系

Tab.4 Multivariate Cox regression analysis of DFS for ovarian cancer patients表4 卵巢癌患者DFS的多因素Cox回歸分析
GPR120 與GPR40 作為G 蛋白偶聯受體家族中的成員,在調節脂質代謝、激素分泌和抗炎反應中發揮重要作用[10]。最近有研究發現兩者在多種腫瘤中存在明顯異常表達,并參與了腫瘤的發生與進展[14-16]。Cui 等[17]發現GPR120 在食管癌組織中的表達水平顯著提升,與組織學分級、淋巴結轉移和TNM 分期密切相關,下調GPR120 表達顯著抑制了食管癌細胞在體外的增殖、遷移和侵襲能力,在體內動物模型中,GPR120表達沉默同樣延緩了腫瘤的生長。Sun等[15]發現GPR120在胰腺癌中顯著高表達,生存分析發現GPR120 高表達可以預測胰腺癌患者的不良預后。這些結果表明,GPR120可能發揮致癌作用,促進腫瘤的發生與轉移。
GPR40 與人類癌癥的關系亦被多項研究證實。Kleemann等[16]在114例石蠟包埋的黑色素瘤組織中研究了GPR40 蛋白的表達,結果發現與良性痣相比,黑色素瘤和黑色素瘤轉移瘤中GPR40 表達更高,可作為黑色素瘤患者的獨立預后標志物。此外,Nakashima等[18]檢測了36例漿膜下浸潤性結直腸癌中GPR40的表達,結果發現所有患者均有GPR40陽性表達,與淋巴結轉移、遠處轉移(尤其是肝轉移)、TNM 分期和不良預后呈正相關。在生物學功能方面,既往研究證實選擇性抑制GPR40 受體的活性,可以明顯降低黑素瘤、骨肉瘤細胞的運動性,抑制腫瘤的遷移[19]。這些研究結果表明GPR40 的異常激活可能是腫瘤進展的標志之一,以GPR40受體作為靶點有望成為未來抗腫瘤治療的新方式。本研究重點探討了GPR120與GPR40兩者作為卵巢癌分子標志物的臨床與預后意義,發現GPR120 與GPR40 在大多數卵巢癌組織中呈明顯高表達,且與較高的組織學分級和進展的腫瘤分期相關。生存分析揭示GPR120 與GPR40 高表達是卵巢癌患者預后不良的獨立預測因子。這些證據支持GPR120與GPR40參與卵巢癌發生發展過程的假設,為更好地理解兩者在卵巢癌中的作用機制提供了研究基礎。
綜上所述,本研究證實了兩種游離脂肪酸相關的G 蛋白偶聯受體GPR120與GPR40在卵巢癌組織中的高表達,兩者表達的增加與高組織學分級、FIGO 分期及不良預后顯著相關。這些發現表明GPR120 與GPR40 是預測卵巢癌侵襲性與預后不良的有效分子標志物,兩者可能參與了卵巢癌的惡性轉化與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