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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刑事故意與懲罰性賠償故意的差異與銜接
——以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為場域

2023-05-11 08:19:04睿,李
浙江工商大學學報 2023年5期

孫 睿,李 川

(東南大學 法學院,江蘇 南京 211189)

一、 問題的提出

懲罰性賠償是與補償性賠償相對的一種特殊的損害賠償制度,通過使具有惡意的加害人承擔超出受害人實際損害數額的賠償,以懲罰和阻遏某些嚴重侵權行為的發生,因此也稱示范性的賠償或報復性的賠償。我國的法律體系雖然一直將大陸法系的立法體例和法典法傳統作為主要參照,但是由于消費者保護、食品安全以及生態環境保護等領域面臨的諸多問題,不得不對在英美法系國家侵權法中發揮重要作用的懲罰性賠償制度加以借鑒,在《消費者權益保護法》《食品安全法》以及《民法典》等重要法律中規定懲罰性賠償制度,以迫切現實問題的解決為導向,兼取英美法實用主義的立場。

懲罰性賠償作為社會損害的救濟或補償,既可以彌補社會公共利益所遭受的損失,還可以對于侵害社會公共利益的違法行為進行預防,切合公益訴訟制度的宗旨,理應適用于民事公益訴訟當中。此外,懲罰性賠償責任與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的結合,更可以因應犯罪行為的性質,通過刑民責任的互補,實現雙重懲罰,進一步加強對犯罪行為的處罰,完善對社會公共利益的保護。因此,司法實踐中已經不乏檢察機關在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中提出懲罰性賠償訴請的案例。

我國《民法典》在總結原《侵權責任法》立法經驗的基礎上,在《民法典》第七章增加了生態破壞的民事責任,并將原《侵權責任法》第八章的標題“環境污染責任”改為“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責任”,生態破壞損害的并不完全是私益,因其侵害的對象涉及多數人的利益,已經擴張到了公益的范疇。而《民法典》第1232條對于懲罰性賠償規定為“侵權人違反法律規定故意污染環境、破壞生態造成嚴重后果的”,顯然將懲罰性賠償責任適用于公益保護當中,也順應了當下民法從私益保護到公益保護的發展趨勢。《民法典》的相關規定與《民事訴訟法》及相關司法解釋的規定相銜接,為生態環境公益訴訟提供了實體法依據,貫徹恢復性司法理念,推動對于生態資源的有效修復,實現生態秩序的恢復[1]。2022年1月20日起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生態環境侵權糾紛案件適用懲罰性賠償的解釋》(以下簡稱《生態環境侵權懲罰性賠償解釋》)第12條規定,“國家規定的機關或者法律規定的組織作為被侵權人代表,請求判令侵權人承擔懲罰性賠償責任的,人民法院可以參照前述規定予以處理”,該規定為司法實踐中在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中提起懲罰性賠償訴請提供了裁判依據。

值得注意的是,《生態環境侵權懲罰性賠償解釋》中對懲罰性賠償故意的認定進行了解釋,認為要根據侵權人的職業經歷、專業背景或者經營范圍,污染物的種類以及污染環境、破壞生態行為的方式等因素綜合判定,并且在列舉侵權人具有故意的情形時將侵權人應當知道他人無許可證而將危險廢物提供或者委托給其從事收集、貯存、利用、處置等活動的情形列入其中,這顯然與刑事責任中故意的內涵以及對于刑事故意的認定相去甚遠。事實上,學界對于懲罰性賠償責任主觀要件的爭論由來已久,由于我國的懲罰性賠償制度為了解決不同領域內的問題,規定了散見于不同法律部門的懲罰性賠償規范,這不僅使得懲罰性賠償制度缺乏統一體系,而且使得各類懲罰性賠償規范的主觀要件表述存在差異。隨著《民法典》新規以及《生態環境侵權懲罰性賠償解釋》的頒布施行,應當如何理解作為懲罰性賠償主觀要件的“故意”內涵的問題仍舊缺乏答案。

由于侵權法構成要件與刑法犯罪構成在行為、結果、因果關系等要素上的認定標準基本一致,但主觀要件的認定卻差異較大,因此懲罰性賠償故意與刑事故意的內涵差異將會進一步影響在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中追究懲罰性賠償責任時的刑民銜接問題。當前,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在司法實踐中正大量展開,其價值基礎在于節約司法資源,提高訴訟效率[2]。法院在審理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的過程中多數將刑事部分與附帶民事公益訴訟部分進行全程合并審理,以此實現效率化、集中式的審判,極大地節約了司法資源。但是,對于司法效率的重視與追求同樣會帶來相應的負面效果,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以刑事審判為核心,檢察民事公益訴訟過度依賴于刑事訴訟,從而展現相當的依附性,導致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刑民協調的問題,使得刑事部分認定的事實盲目及于懲罰性賠償。加之懲罰性賠償主觀要件本就缺乏教義學闡釋,在內容的實質上存在爭議,想要在刑附民公益訴訟中對懲罰性賠償責任作出合理認定,就必須對刑事故意與懲罰性賠償主觀要件進行合理銜接。

因此,無論是對懲罰性賠償主觀要件教義學分析的語焉不詳,還是對刑民協調問題的忽略,都非常不利于實現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制度對于公共利益保護的核心追求。應當進一步解釋作為懲罰性賠償主觀要件的故意,探究其教義學內涵,分析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中其與刑事故意之間的銜接,要在公私法相互滲透融合的時代背景下,基于法秩序統一性原理和民刑共治犯罪治理新模式[3],對相應的基礎概念的內涵作出差異化解釋,使二者間相互滲透影響,充分發揮各自作用,實現對公共利益的保護。

二、 懲罰性賠償故意的實質內涵

(一) 重大過錯:懲罰性賠償主觀要件的侵權法基礎

懲罰性賠償制度雖然是借鑒英美法實用主義立場,為解決我國現實問題而引入的制度,但既然懲罰性賠償制度依附于侵權法的體系之下,對其要件和功能的考察就應當置于侵權法整體背景之下,盡可能使懲罰性賠償責任與補償性賠償責任合理銜接。一般而言,民事責任重在填補損害,通過填補損害使受害人的權益能夠恢復到侵害發生前的狀態,因此侵權法的功能亦定位于補償受害人的全部實際損害,侵權人不問故意、過失,均負有填補損害之責任[4]。正因為一般情況下損害賠償的數額是基于受害人所遭受損失的多寡,所以只要存在過錯就足以認定損害賠償,導致侵權法并未對過錯程度進行過多的內部區分[5]。就侵權法而言,侵權人是否具有過失才是判斷其是否應當承擔損害賠償責任的分水嶺,這也代表了民事責任的基礎性價值觀念。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民法對于過錯形態問題毫無關注。相反,自羅馬法以來,民法上就有“重大過失如同故意”的法諺存在,而在我國的民事法律規范中,“故意”與“重大過失”就在《公司法》第189條第3款、《郵政法》第46條、《民法典》第1183條以及《民法典》第1245條等相當多的條文中并列出現,如《民法典》第1245條即在飼養動物造成他人損害的責任分配問題上,將故意與重大過失并列使用[6]。這都說明民事法律中的故意與重大過失即使并不能夠在完全意義上等同使用,但二者至少在相當的程度上具有同質性。

在民法中,重大過失表現為行為人極端疏忽或者極端輕信的一種心理狀態。民法上的重大過失指行為人以一種“異乎尋常的方式”違背了必要的注意義務,這種行為特別重大且在主觀上不可饒恕[7]269。德國民法對于重大過失的認定上同樣要求能夠對行為人作出特別嚴重的責備。德國法學家馮·巴爾指出:如果行為人在交往過程中極其不合理地忽略了應當有的謹慎,沒有進行任何人在當前情況中都會采取的行動,體現其嚴重的不以為然或漠不關心的心理態度,即對極其簡單和思之即然的問題并未加以思考,未施加“一個漫不經心的人在通常情況下也會施加的注意力”,以倫理上可指責的方式“明顯和實質性地偏離了有效注意標準”,則都構成重大過失[8]319-320。可以看出,重大過失通常是指行為人背離了交往活動中應有的謹慎,應當知道自己的行為很有可能會造成對他人而言嚴重的侵害結果,卻不以為然或對此漠不關心,這種對他人權利極不尊重,對其負有的法定義務極度漠視的心理狀態,在考慮對其的道德評價時與故意的心理狀態展現極大的相似性[9]。正如有的學者所言,“侵權法中故意與重大過失的同質性,在于他們作為重大過錯,所具有的道德可非難性”[10]。因此在民法的連續的過錯譜系之上,故意與重大過失之間的距離比一般過失與重大過失之間的距離要近得多。事實上,為了進一步強化《德國民法典》中“故意以悖于善良風俗之方式加損害于他人”的適用范圍,德國實務中亦有將故意擴張及于輕率或肆無忌憚等重大過失[11]。

究其根本,使得故意與重大過失同樣成為過錯歸責原則下的重大過錯,在侵權法的體系下具有同質性的原因正是重大過失的內容讓行為人在民法的多數領域內或者說至少在與公共利益密切相關的領域內具有了嚴重的道德可譴責性。因為在諸如消費者保護、食品安全、生態環境保護等領域內行為人必須提高自己的注意義務,做出規范所要求的正確的行為,否則會對他人的人身、財產以及社會公共利益造成巨大的損害。生態環境侵權侵害的是人們所共同享有的生態利益,著眼于全社會及后世子孫的整體社會利益并且與每個社會成員休戚相關,因而環境侵權所造成的是社會整體性的傷害[12],同時將阻礙生態文明建設的時代背景下,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之核心理念的實現[13]。行為人在知道或者應當知道自己的漠視他人利益的行為會造成如此大的損害的情況下,仍然如此行為,自然具有極大的道德可譴責性[14]。

而這種可譴責性同樣是承擔懲罰性賠償責任的基礎。因此,懲罰性賠償責任的主觀要件不僅應當包含行為人實際預見到行為會造成嚴重損害結果,并且意欲結果發生的情形,還應當包含行為人根據交往中應有的謹慎應當預見到行為有高度或然性產生嚴重損害結果,卻對此漠不關心的情形,這些情形均展現了行為人對他人權益以及社會公共利益極度漠視的心理狀態,理應承擔懲罰性賠償責任。換言之,懲罰性賠償責任的主觀要件實際上同時包含了嚴格意義上的故意概念以及重大過失,民法法諺“重大過失等同于故意”也正是從二者的道德可譴責性以及對法益造成的同樣巨大的風險的角度而言的。

(二) 民事明知:懲罰性賠償主觀要件的體系性釋明

侵權法下的懲罰性賠償制度最初以原《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為起點逐漸發展,過程中為了解決不同領域內需要利用懲罰性賠償制度解決的不同問題,規定了散見于不同法律部門的懲罰性賠償規范。在這個過程中,不同的規則間雖然互有借鑒,新規也會較舊規而言有提升和創新,但仍然擺脫不了規則間各自為政的缺陷。這些散見于不同法律領域內的規范難以實現法條間的銜接協調,更遑論使全部懲罰性賠償規定形成和諧的規范群[15]。

從我國相關法律條文中懲罰性賠償主觀要件表述的措辭上看,《民法典》頒布前的各種法律多以“明知”限定懲罰性賠償的主觀要件,而除“明知”外,還有部分“欺詐”“惡意”的表述存在。具體而言,《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55條第1款將主觀要件表述為“經營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務有欺詐行為的”,第2款將主觀要件表述為“經營者明知商品或者服務存在缺陷”;《食品安全法》第148條第2款將主觀要件表述為“經營明知是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商標法》第63條第1款將主觀要件表述為“惡意侵犯商標專用權”;原《侵權責任法》第47條將主觀要件表述為“明知產品存在缺陷仍然生產、銷售”。此后,隨著我國《民法典》時代的到來,懲罰性賠償制度得以更加確立,而針對懲罰性賠償主觀要件,《民法典》中在保留了原《侵權責任法》對于“明知”的表述外,又新增了“故意”的表述方式,使得懲罰性賠償主觀要件的表述差異更為加劇。《民法典》第1207條將懲罰性賠償主觀要件表述為“明知產品存在缺陷仍然生產、銷售”,與原《侵權責任法》的相應規定保持了一致,但《民法典》第1185條與第1232條均在條文中使用了“故意”的表述。

對于法條中表述不一的懲罰性賠償主觀要件究竟該作何解釋,學界內的觀點亦有分歧,所討論的問題多集中于“明知”一詞的解釋、“明知”所體現的認識與意志因素以及重大過失是否應當涵蓋于懲罰性賠償的主觀要件內。正如有的學者所言,“這種以問題為導向的立法理念有助于實際問題的解決,但易忽視條文間的關聯性,造成體系性缺失,給法律適用帶來困難”[16]。因此,無論是對懲罰性賠償制度的教義學解釋還是進一步立法完善,都應當朝著使懲罰性賠償制度的條文更加協調,制度更加體系化、規范化的方向,以期能夠實現對規范群的整體性思考。遺憾的是,《民法典》并未采用統一的立場,還是對不同領域的規則進行了分別立法,這就更加要求我們對條文進行解釋時,要采取體系化的解釋方法,注重條文間的協調。

明知在民法中一般指行為人對其行為以及行為將會對他人權益所造成的不合理的、嚴重的侵害結果存在認識,但這種認識并不需要達到確信的程度,具有相當程度的認識即能夠被認定為明知。換言之,明知行為和行為將會造成的侵害結果,不僅包括對結果的必然性的認知,還包括對結果能夠出現的高度或然性的認知。此外,明知既包含了行為人知道會發生侵害結果的情形,還包含了行為人應當知道結果會發生的情形。也有學者認為,明知在民事法律中已形成相對固定的用法,其對象往往是某種風險,既包括遭受侵害的風險也包括受到法律制裁的風險,也可能同時包含以上兩種,既然是針對某種風險的認識狀態,就明顯不同于對結果必然會發生的認識,因而迥異于“故意”[16]。因此,許多民法學者主張在對懲罰性賠償責任條文中的“明知”進行解釋時,要將重大過失這種過錯形態包含在內,重大過失的行為人認為侵害結果“很有可能發生”而非確信侵害結果一定會發生,這顯然使其處在明知的射程范圍內。甚至在有的情況下,民法不使用重大過失這個詞,而使用“明知的過失”這個術語[8]658,這些都能夠展現重大過失這種過錯形態所具有的認識層面的內涵,因而屬于明知。實際上,民法學者之所以對明知進行這樣的解釋,是因為認為行為人出于交往中應有的謹慎從而對于侵害結果之發生具有潛在認識或應然性認識,且行為人對侵害結果發生的必然性或者高度或然性具有認識時,行為人因其認識的內容而具有相當的道德可譴責性,理應承當相應的懲罰性賠償責任,這實質上將重大過失的內容包含在內。而重大過失的這種對侵害結果的相當程度的認識也很好地解釋了重大過失所具有的道德可責難性以及重大過失與故意之間具有親緣性的深層次原因[17]。

除此之外,正如前文所述,懲罰性賠償規定分散,尚未形成協調統一的規范群,除“明知”外還存在“欺詐”“惡意”等主觀要件表述,其或屬承繼舊法的特殊懲罰性賠償規則,或源于侵犯商標權領域對于行為人道德可譴責性的特殊判斷,并不具有建立懲罰性賠償制度的真正規范性,不影響以“明知”并造成“嚴重后果”為基礎構造的懲罰性賠償規范立法模式。因此,懲罰性賠償的相關規定以“明知”界定主觀要件,既能夠實現預防、阻遏這類不法行為的目的,也能夠擴大責任承擔者的范圍,更好地保護受害者的合法權益,更能推動規范化的懲罰性賠償立法模式,使其進一步適用于包括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在內的各項公益訴訟中,完善國家公益保護法治體系[18]。

(三) 特殊故意:生態環境侵權懲罰性賠償主觀要件的內涵解析

針對環境污染及生態破壞侵權懲罰性賠償責任條文本身而言,《民法典》第1232條規定,“侵權人違反法律規定故意污染環境、破壞生態造成嚴重后果的,被侵權人有權請求相應的懲罰性賠償”。通過分析能夠發現,條文中的“故意”是指侵權人對于自身違反國家規定、污染環境或破壞生態的行為是故意的,并且知道或者至少應當知道行為可能造成嚴重后果,總體而言強調的是行為人的認識因素。認識到行為違反相關的法律規定,會污染環境、破壞生態,并且可能進一步導致嚴重后果的出現,并不表明行為人希望或者放任這種結果的出現。

在2022年1月20日施行的《生態環境侵權懲罰性賠償解釋》中,最高人民法院即采取了此種解釋立場,規定對于生態環境侵權案件中懲罰性賠償故意的認定,要根據侵權人的職業經歷、專業背景或者經營范圍,以及污染物的種類,污染環境、破壞生態行為的方式等因素綜合判斷。這意味著強調故意認定中行為人認識因素的決定性作用,例如,在非法收集、貯存、利用、處置危險廢物的案件中,行為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他人無許可證,但仍然將危險廢物提供或者委托給其從事收集、貯存、利用、處置等活動,顯然行為人對于將危險廢棄物提供或者委托給其他無許可證者進行處理的行為是故意的,認識到自身行為對國家規定的違反,并且能夠認識或者應當認識到行為可能會造成環境污染的嚴重后果,但這并不證明行為人有追求或放任嚴重污染結果發生的意志。懲罰性賠償故意針對行為人對生態環境破壞的嚴重侵害結果發生具有高度或然性的認識,以及出于侵權人的職業經歷、專業背景或者經營范圍等應有的謹慎從而應當具有的對于侵害結果發生的潛在認識或應然性認識,這些主觀方面的內容讓行為人在生態環境這樣對公共利益具有巨大影響的領域內具有了嚴重的道德可譴責性。

因此,此處的“故意”同強調認識因素與意志因素相統一的嚴格意義的故意并不相同,其強調的僅僅是行為人的認識因素,如果將二者強行等同起來,是以認識因素代替了故意,會不當擴大故意的范圍,因而是不可取的。事實上,故意是由知與欲兩個要素所構成的,意欲要素則構成了故意的主觀歸責基礎。意志因素是判斷是否構成間接故意的必要因素,如果舍棄對于容認要素的判斷,會極其擴張故意的范圍,侵入傳統的有認識過失的領域[19]。認識到了行為的性質與社會意義,只是故意的部分認識內容,具備該認識內容的,并不能直接排除過失的存在[20]265。

總之,生態環境侵權懲罰性賠償的條文僅要求行為人明確知道自己行為的內容和社會意義,知道或應當知道行為有相當的可能性會發生侵害結果,行為人對于侵害結果的發生既有可能是希望或放任的,也有可能是反對的。因此,并不是條文中存在“故意”的表述就意味著環境污染與生態破壞侵權懲罰性賠償責任的主觀要件就僅包含行為人實際預見到行為會造成嚴重損害結果,并且意欲結果發生的情形。《民法典》第1232條對主觀要件故意的規定包含了行為人對于侵害結果之發生具有潛在認識或應然性認識,且行為人對侵害結果發生的必然性或者高度或然性具有認識的情形,因而能夠與侵權法背景下過錯原則的基本認知相銜接,也能夠與現有的懲罰性賠償體系整合統一。

三、 刑事故意與懲罰性賠償故意的差別

通過前文對于懲罰性賠償主觀要件侵權法基礎的考察以及體系化的釋明,能夠發現《民法典》中規定的懲罰性賠償“故意”有其深刻的實質內涵,使得其與作為刑法罪責基礎的刑事故意之間存在極大差別,因而在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中需要對二者進行進一步考量與比較。

(一) 刑事故意與懲罰性賠償故意的認識因素之差別

1.刑事故意與懲罰性賠償故意對結果的認識。刑事故意中行為人對于危害結果的認識存在不同程度,主要受到故意的兩種基本形態的影響。在直接故意中行為人認為自己的行為必然會導致法益受到侵害或侵害危險的結果,這種對于結果的認知程度是一種“確信”的程度。甚至應當認為,當行為人所持的故意是一種確定無疑的故意時,對意志因素的判斷都不會對于故意的確定產生決定性的影響,從心理的角度來看,承認結果必定發生的認識所代表的必然是故意。就間接故意而言,行為人對結果的認識并非必然性的認識,而是對于結果發生的高度或然性的認識。因此,刑事故意對于結果的認識既包括對結果發生必然性的認識,也包括對結果發生高度或然性的認識。

就懲罰性賠償故意而言,由于強調行為人認識內容的道德可譴責性,不僅包括對侵害結果發生的必然性的認知,還包括對結果能夠出現的高度或然性的認知,在實質上包含了重大過失的認識內容。這種對于結果發生的確信度顯然要低于直接故意,卻并不與間接故意中對損害結果發生高度或然性的認識完全相同。換言之,就重大過失而言,由于其并不要求行為人意志方面的內容,而又必須是極度疏忽的表現,因此雖并不需要對結果有必然性認識,但對結果發生程度的確信仍應達到值得嚴重譴責的標準。

2.懲罰性賠償故意包含確知與應知。刑事故意要求,除非存在現實的、確定的認識,否則不論具有怎樣的認識可能性,也不能夠認為存在故意的認識因素[20]252。因為刑事故意強調認識因素與意志因素的統一,認識因素作為意志因素的前提而存在,因而認識因素與意志因素具有相當的內在聯系。行為人只有在確定地認識到違法事實時,才有了價值判斷(規范問題)的機會,應當形成反對動機,打消實施相應行為的念頭,但是行為人竟然進一步具有實現該種認識內容的意思,即相應的意志因素,才能成立刑事故意。在此意義上,行為人所認識到的結果必須與所希望或者放任的結果具有法定的同一性。

與刑事故意不同,懲罰性賠償故意既包含了對于結果發生的確定的、必然的認識,還包含了對結果發生的應然的認識,或者說“潛在的認識”。懲罰性賠償故意并不強調認識因素對意志因素的前提性作用,也就并不需要將認識的范圍限定于確定存在的現實性認識。相反,懲罰性賠償故意真正強調的是行為人的認識要素自身,一切能夠展現行為人道德可譴責性的認識內容都應被納入,因此行為人在主觀上對于侵害結果存在高度認識可能性的情況,同樣凸顯了其嚴重的道德可譴責性,這種對他人利益極度的忽視或者說輕蔑,在主觀上不可饒恕。

因此,除現實的認識之外,懲罰性賠償故意還包含對于結果發生必然性或高度蓋然性的潛在的認識。事實上,有學者同樣認為,“應當知道”是懲罰性賠償主觀要件“明知”的一種情形,即懲罰性賠償主觀要件的認定既包括行為人已經知道某種事實的存在或者可能存在,還包括行為人應當知道某種事實的存在,因此“明知”包含“應知”[16]。

3.刑事故意包含對違法性實質的認識。就刑事故意而言,必須要認識的事實內容,其實是為行為違法性奠定基礎的事實,這意味著在犯罪行為的認定中,在認定故意時,行為人必須對行為違法性的實質即法益的危害性存在認識,通過對構成要件的各項事實的認識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推斷出對于違法性實質的認識,但對違法性實質的認識必須加以明確判斷。刑事故意要求對構成要件要素事實具有認識,而構成要件是違法類型,本身并不是價值無涉的,因此刑事故意要求必須對犯罪的違法性本質具有認識,違法性的本質是法益侵害及其危險,刑法中的犯罪故意,既要求形式違法認識即違法性認識,又要求實質違法認識即法益侵害性(危險)[21]。

這表明刑事故意是一種實質的故意概念,只有在對法益侵害性有認識的前提下,行為人才能有考慮規范問題的可能性,才有對其進行非難的可能性。有學者認為實質故意是只要求行為人認識到行為的違法性而不要求認識到構成要件要素事實的觀點有待商榷[22]。事實上,構成要件是違法類型,要認識到違法性自然要認識到構成要件事實,成立故意必須對符合構成要件的事實有認識[23]。而對法益侵害性的認識則是更為實質的判斷,要求不僅通過形式的解釋,更是要通過判斷行為人是否達到值得非難的程度即責任層面的可罰性來進行實質的解釋[24]。因此實質的故意在判斷標準上不僅要求行為人認識到構成要件事實,更重要的是要認識到行為的法益侵害性。只有通過對法益侵害性認識的判斷,才能實現對行為人“該行為是否被允許”的規范性問題的判斷。即使行為人對相應的構成要件要素事實存在認識,但是如果能夠否定行為人對行為法益侵害性的認識,就能夠實現相應的出罪化,即實質化的出罪[25]。

但懲罰性賠償故意有所不同,其并不對認識內容作出最為實質性的要求,只要行為人對構成要件事實存在認識即可。懲罰性賠償要實現的是對于侵權領域內具有相當道德可譴責性行為的阻遏與預防,便與刑法追求的最為嚴格的入罪認定機制不同。正如懲罰性賠償故意包含對侵害結果潛在的認識,因而無須探求行為人對違法性實質的認識與否。

(二) 刑事故意與懲罰性賠償故意的意志因素之差別

在刑事故意的認定中,以由于對犯罪事實有認識而具有了規范判斷的機會,但竟然實施該行為的意思為本質,因此除認識因素外,行為人還需要具有相應的意志因素即實現該認識內容的意思。就直接故意而言,意志因素是行為人希望或積極追求危害結果的發生,發生結果是行為人實施行為所直接追求的,行為人追求的程度可能有差異,但不影響其均屬于希望危害結果發生。而間接故意則要求行為人對侵害結果持放任的心理態度,雖然明知可能發生某種結果,卻對結果聽之認之,無論最終結果發生與否都不與行為人的意志相沖突[20]263。

正如前文所述,懲罰性賠償所主要針對的是惡意的、在道德上具有嚴重可譴責性的行為,因此就懲罰性賠償責任而言,具有對行為的相當程度的認識即能夠肯定行為人對風險的認識以及對他人利益的極端疏忽,也就具有了道德可譴責性,不需要強調行為的意志因素,行為人無論是接受了侵害結果的發生還是對結果持否定態度,都不影響由于其認識因素所帶來的道德可譴責性。

四、 刑事故意與懲罰性賠償故意的差異根源:歸責正當性依據的不同

(一) 懲罰性賠償責任的歸責依據:嚴重的道德可譴責性

雖然民事責任重在填補損害,并且為了實現損害的填補規定了包含無過錯責任在內的特殊歸責原則,但這并不影響過錯仍然是侵權法對行為人進行歸責的基礎性依據,也就是在一定法律事實的狀態下確定民事責任歸屬的通常準則或者依據[26]。而作為基礎性依據的過錯實質上強調行為人行為的道德可譴責性。雖然法律與道德并非同質事物,但是傳統民法對于侵權過錯的非難性更多地集中于道德的可譴責性,侵權人的行為在道德上的可譴責性是過錯侵權責任最重要的特征。如有學者指出:“侵權法的過失責任原則體現了強烈的道德價值,過錯要以道德為評價標準,對過錯的確定必然包含了道德的非難;對過錯行為的制裁,實際上是對在道德上應受非難的行為的制裁。”[27]還有學者認為,“所謂過錯其實就是行為人個人主觀心理狀態的欠缺,也就是說,在其內心本應當注意而不注意,以至于在倫理上,甚至是道德上具有可非難性”[7]91。換言之,過錯作為侵權責任的歸責依據,立基于對過錯的倫理上的負面評價,因而具有濃厚的倫理道德色彩。甚至可以說,侵權法領域中的過錯概念,本就發源自倫理領域。因此,行為人的過錯程度越高,倫理道德上的可譴責程度越高,二者在價值的判斷上呈現一致性[28]。

懲罰性賠償以補償性賠償的存在為前提,彌補了一般性侵權責任由于注重損害填補從而忽略了行為人具有嚴重道德可譴責性情形的弊端,因此懲罰性賠償責任的歸責依據在于行為人嚴重的道德可譴責性。對此,張新寶教授認為,“懲罰性賠償主要是針對惡意的、在道德上具有嚴重可非難性的行為而實施的法律措施,負懲罰性賠償責任正是因為加害人主觀過錯較為嚴重,尤其是動機惡劣、具有反社會性和道德上的可歸責性”[29]。可見,就懲罰性賠償責任的歸責而言,強調的仍然是行為人的道德可譴責性,這與侵權法的歸責基礎保持了一致。

(二) 刑事責任的歸責依據:非難可能性

然而,在這一問題上侵權法顯然與刑法存在很大不同,刑事責任原則的重要意義在于決定刑法歸責的整體標準,即在什么情況下和什么程度上才能使個人接受刑事上的制裁與處罰,因此刑法的歸責依據在規范責任,并非基于道德可非難性。刑法中責任是對于行為人違反規范的意志所進行的相應責難,其源于受到責難的行為人雖然能夠做出符合法規范期待的行為,能夠與合法的立場保持一致,卻仍然決定實施不法行為。換言之,刑法責任是對于責任對象的一種規范性評價,而重點則是行為人行為選擇上的意志自由。

刑法中的故意,其含義雖未獲得立法的絕對明確,但在刑法中整體上專門且固定[30]。在故意犯中,責任的核心在于“盡管認識到了,卻沒有形成反對動機來打消犯罪的念頭”這一點上,而作為前提,必須存在實施其他正確行為的可能性,即他行為可能性,只有如此行為人才可能具有與法進行對抗的意志,從而作出侵害法益的決定[31]。因此,刑法是通過非難可能性這一規范性的評價來說明刑事責任,在這種情況下的非難可能性并不是道德上的非難,而是對能夠使刑罰這一重大的效果得以正當化的內容提出要求[32]。只有通過刑法責任原則,才能賦予國家刑罰權以實質意義上的合法性,行為人需要為其犯罪行為負責并接受刑事處罰,是因為其具有相應的罪責,刑法處罰有責的法益侵害行為[33],而對于行為人自身無法避免、非與法對抗的行為,則要防止國家基于其他目的的不當處罰。

可見,雖然民法與刑法在維護社會秩序、保障公平正義的價值理念上具有一致性,但二者間的本質性差異仍然不容忽視,民法規范為了實現損害的填補,而刑法規范則為了實現規范的報應,這決定了民法特別是侵權法與刑法在歸責問題上的不同選擇。刑法責任強調的是行為人對于意思選擇自由的濫用,因此對能夠體現行為人具體意志情形的要素的把握均十分嚴苛,行為人只有在基于嚴肅、認真的認知,對于可能發生的侵害法益的結果抱持容認的態度時,這種情況下所表現的對結果的意欲才具有刑事故意意義上的非難可能性;而侵權法責任強調行為人的道德可譴責性,因此注重行為人展現不良道德傾向的要素,如果行為人輕率地相信結果不會發生而實施行為,雖然也有對于結果的相當程度的認識,但沒有表現侵害法益的意欲,僅具有嚴重的道德可譴責性。

五、 刑民協調視野下刑事故意與懲罰性賠償故意的銜接

由于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以刑事審判為核心,在價值上更多追求司法效率,檢察民事公益訴訟容易過度依賴于刑事訴訟,從而具有相當的依附性,不利于社會公共利益的保護。因此解決刑民交叉領域問題要堅持法秩序性統一原理[34],正確理解刑事故意與懲罰性賠償故意概念之間的實質性差異與連接,進而以刑民雙重需求為導向進行合理銜接,既要在訴訟制度中發揮刑事審判為核心的優勢,又要進一步解決民事部分的獨立認定問題。

首先,與刑事故意相比,懲罰性賠償故意需要行為人對結果認識的嚴重可譴責性。雖然刑事故意和懲罰性賠償故意都要求對侵害結果發生的高度或然性有認識即可,不需要認識到結果必然會發生,但考慮到二者歸責根據的根本性差異以及高度或然性一詞本身所具有的模糊不確定性,二者對于損害結果發生高度或然性的認識并不能完全等同。具體而言,刑事故意是在行為人具備他行為可能性時,通過非難可能性這一規范性的評價來說明刑事責任,因此必須結合行為人的意志因素,判斷行為人的規范責任。但對懲罰性賠償故意來說,由于并不要求行為人意志方面的內容,但必須肯定行為人嚴重的道德可譴責性,這就需要肯定行為人極度疏忽的行為表現。如在重大過失場合,美國的法律實踐一般需要將該主觀過錯標準與“粗暴的”“臭名昭著的”“應予譴責的”行為方式聯系起來,均是為了限定行為人嚴重的道德可譴責性。因此,若刑事部分雖不能認定行為人具有責任故意,但能夠肯定行為人對侵害結果發生的或然性具有認識時,即使其他條件都滿足,也無法直接肯定行為人具有懲罰性賠償責任的故意。而是需要結合案件其他情況,判斷行為人是否認識到了結果發生的相當程度的或然性,是否具有嚴重的道德可譴責性。

其次,與刑事故意相比,懲罰性賠償故意包含對結果發生的可能認識或潛在認識。刑事故意要求行為人對于結果發生的確定的、必然的認識,而不包括任何的應當的認識,由于懲罰性賠償故意并不強調認識因素對意志因素的前提性作用,所以懲罰性賠償故意中既包含了對于結果發生的確定的、必然的認識,還包含了對結果發生的可能的認識或者說潛在的認識。因此,即使在刑事部分中無法肯定行為人對結果發生具有必然的認識,從而認定責任故意,但只要能夠肯定行為人至少存在對于結果發生的潛在認識,就足以在民事部分認定懲罰性賠償故意。例如,行為人違反國家關于生態環境保護的強制性標準時,并不能直接肯定其對于侵害結果的發生具有必然的認識,還需要在結合行為人違反環境保護規范的具體方式、污染物排放量、行為動機等因素的基礎上,判斷行為人對于環境污染或生態破壞的侵害結果是否具有必然的認識。但是,只要是從事相關領域活動的具有一定資質和專業能力的行為人,一旦其違反了國家關于生態環境保護的強制規定,超標排污,就基本能夠肯定其對于侵害結果具有應當的或潛在的認識,這樣就能至少肯定行為人的懲罰性賠償故意。

再次,與刑事故意相比,懲罰性賠償故意不需要判斷行為人的意志因素。在刑事故意的認定中,除認識因素外,行為人還需要具有相應的意志因素。這也是規范責任認定的必然要求,行為人必須在存在他行為可能性的情況下,仍然實施行為,內心至少對行為以及結果的發生不存在反對動機,只有這樣,才能肯定行為人規范意義上的可非難性。而懲罰性賠償故意對行為人的意志因素并無要求,行為人之所以具有嚴重的道德可譴責性,是因為其存在認識層面的因素,對他人或社會公共利益表現得嚴重不以為然或漠不關心,即使行為人實際上信賴了相關損害結果不會發生。因此,即便在刑事故意的認定中,無法確定行為人對于侵害結果的發生抱持著希望或者是放任的主觀心態,也不會否認懲罰性賠償故意的存在。例如,行為人銷售由死螃蟹煮熟后加工所制成的蟹黃蟹肉的,(1)參見金某某、張某等生產、銷售不符合安全標準的食品罪案,江蘇省鹽城市中級人民法院(2019)蘇09刑終253號刑事裁定書。如果在刑事偵查中發現有充分證據表明行為人知道其所銷售的蟹黃肉是由死螃蟹加工而成,但信賴該螃蟹死因明確,是由于缺氧導致的正常死亡,并且在銷售過程中并未接到任何消費者的負面情況反饋,則應當認定行為人作為專業的食品銷售者,對于其銷售的蟹黃肉有高度或然性導致侵害社會公共利益的結果存在實際認識,但因信賴死螃蟹是由缺氧導致的正常死亡,死因明確,因而并未容認構成要件實現的風險,輕率地相信侵害結果能夠避免、不會發生,因而不具備銷售不符合安全標準的食品罪的刑事故意,不構成犯罪,但是能夠肯定其符合懲罰性賠償責任主觀要件的要求,應當承擔相應的懲罰性賠償責任。

最后,與刑事故意相比,懲罰性賠償故意不需要行為人認識到違法性的實質內容。刑事故意作為一種實質的故意,在判斷標準上不僅要求行為人認識到構成要件事實,更重要的是要認識到違法性實質即行為的法益侵害性,這也是認定刑事故意的核心內容。而懲罰性賠償要實現的是對于侵權領域內具有相當道德可譴責性行為的阻遏與預防,并不涉及行為人對于意思選擇自由的濫用,因此并不對認識內容作出最為實質性的要求。例如,在廣州市荔灣區某藥房生產、銷售有毒、有害食品一案中,(2)參見廣州市荔灣區某藥房生產、銷售有毒、有害食品罪案,廣東省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20)粵01刑終130號刑事判決書。案件刑事部分所取得的證據不足以認定廣州市荔灣區某藥房與朱某、張某具有銷售有毒、有害食品的共同故意,某藥房只是幫朱某、張某代銷涉案的保健食品,并沒有認識到其行為將會造成的法益侵害結果,因而無法認定其構成銷售有毒、有害食品罪。于是在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部分中,某藥房同樣主張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代銷有毒、有害食品,主觀上沒有過錯,不應連帶承擔懲罰性賠償責任。但法院否認了其主張,認為根據案件刑事部分所獲取的證據,雖不足以認定某藥房認識到其行為的法益侵害性從而具有刑事故意,但能夠證明其對代銷的涉案保健食品沒有建立并執行嚴格、認真的進貨檢查驗收制度,未盡到安全保障義務,對于侵害眾多不特定消費者合法權益的侵害結果的發生存在應然的認識,即使沒有容認侵害結果實現的風險,也足以符合《食品安全法》第148條第2款規定的“經營明知是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的要求,應當承擔懲罰性賠償責任。本案在審理過程中厘清了懲罰性賠償責任主觀要件的實質內涵,實現了刑事故意與懲罰性賠償主觀要件實體與程序的合理銜接,才最終得出合理結論。

六、 結 語

刑事故意與懲罰性賠償故意并不是兩個不相干的概念之間的差異比較,相反,由于民法與刑法所共同關注的基本生活事實是一致的,《民法典》以及新施行的司法解釋是在法秩序統一原理下,對二者共有的基本概念內涵進行重新調整或定義后作出的不等同的解釋。因此,既要研究民法與刑法在歸責問題上的本質差異,也有必要探索民法與刑法互相滲透影響背景下的概念連接,要從歸責正當性根源出發,對懲罰性賠償故意概念進行教義學解釋。當前,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制度的發展在我國尚處于探索階段,在涉及公共利益的情況下適用懲罰性賠償也逐漸為司法實踐所采納,但也呈現以刑事審判為核心,檢察民事公益訴訟過度依賴于刑事訴訟的傾向,忽略了刑民互相影響、協調的問題。為了明確懲罰性賠償制度的適用,實現公正環境資源司法保障的需求[35],要正確理解刑事故意與懲罰性賠償故意概念之間的差異與連接,在法秩序統一的原理下作出合理解釋,既能在訴訟制度中發揮刑事審判為核心的優勢,又進一步解決民事部分的獨立認定問題,有助于在當前民法與刑法之間的融合發展趨勢以及公私法相互滲透影響的背景下,推動民法規范與刑法規范合理有效銜接并充分發揮各自作用,共同完成國家治理的重任[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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