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友人

賴建平

【原文】

仆平生無深好，每見竹樹臨流，小窗掩映，便欲卜居其下。

【譯文】

我這一生沒有特別的嗜好，每次看到流水邊竹子和樹木叢生，竹木間露出一扇小小的窗戶，就很想住到這扇窗戶的后面去。

【朗讀】

仆平生/無深好，每見/竹樹臨流，小窗掩映，便欲/卜居其下。

【解讀】

作者莫是龍，明朝文學家、書畫家、藏書家。《與友人》是他寫給朋友的一封信。

這封信寫得極為有趣，先講自己這一生沒有什么特別的嗜好，接著卻話鋒一轉，說，只要看到水流邊有竹木掩映著的窗戶，他就想住到窗后去。難道這不是特別的嗜好嗎？

莫是龍為什么會有這么特別的嗜好呢？原因或許有三：

第一，他是書畫家，愛美。此地有水，有竹，有樹，有小窗，簡直是一幅天然的山水風光圖。

第二，他是讀書人，愛靜。此處環境清幽，閑人罕至，當為讀書的好去處。

第三，他不慕名利，愛結交品性高潔的朋友。這座小屋充滿詩情畫意，主人必定是一位高士，正是莫是龍想要結交的一類人。

莫是龍不喜歡科舉考試，一生以讀書、畫畫、書法為業，他寫給友人的這封信，表明了自己的心志。

【啟發】

莫是龍的這種寫法看起來似乎前后矛盾，其實是有意讓讀者產生閱讀的落差，凸顯自己的嗜好與眾不同。

蘇格蘭小說家詹姆斯·馬修·巴利的經典名著《彼得·潘》，開頭是這樣寫的：“所有孩子都會長大，只有一個例外。”“所有孩子”與“一個例外”，造成了閱讀反差，這個“例外”的孩子形象一下子就跳躍出來。

清華國學院四大導師之一的梁啟超擅長此道，他上課的第一句話通常是：“兄弟我是沒什么學問的。”然后，稍微頓了頓，等大家的議論聲小了點兒，眼睛往天花板上看著，又慢悠悠地補充一句：“兄弟我還是有些學問的?！鼻耙痪?，極為自謙；后一句，又極自負。

西南聯大中文系教授劉文典是著名的《莊子》研究專家。他上課的開場白與梁啟超有異曲同工之妙：“《莊子》嘿，我是不懂的嘍，也沒有人懂?！贝嗽捪纫趾髶P，貌似謙遜，實則自負。

這樣的表達方式，都是與莫是龍相近的。我們也可以嘗試這種寫法：

家母平生無所好，每見吾作業拖拉，或衣衫不整，即作獅吼狀。

小可（我）平生無深好，每聞好書，倘不鬻（yù買）之，似有百爪撓心，遂寢食難安。

先生（老師）平生無深好，每嘗美食，便欲前往后廚，討教烹飪之術，歸而習之。

【寫作小妙招兒】

用莫是龍前后矛盾的方式來寫一寫你的愛好吧。爸爸媽媽、同學朋友的愛好，也可以寫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