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經典的重新演繹與突破
——華南理工大學原創歌劇《刑場上的婚禮》首演

文|鐘婷

2023年2月28日晚，由華南理工大學與廣州大劇院聯合出品的原創歌劇《刑場上的婚禮》在廣州大劇院成功首演。該劇選取廣州具有代表性的革命歷史人物周文雍、陳鐵軍作為創作原型，在耳熟能詳的故事背景與紅色浪漫的基調下，區別于以往電影、粵劇、舞劇、話劇等藝術形式，以歌劇體裁，探索紅色經典在表達上的突破與創新，將藝術性、實驗性與可聽性緊密結合，為觀眾重新演繹這一具有廣州地域文化標識的紅色經典。整部歌劇由華南理工大學藝術學院師生為主要力量進行創作，從編排到舞臺的最終呈現，展現出一所綜合性大學較高的師資水平與辦學成果。據悉，當晚廣州大劇院的上座率高達88%，演出最后觀眾掌聲雷動，精彩的唱段博得觀眾們的一致喝彩。

“甲工人”的紅色血脈傳承

該原創歌劇選取的革命故事發生地是廣州，故事主人公周文雍曾經就讀的廣東省第一甲種工業學校，是華南理工大學辦學的最早溯源。周文雍在校期間參加愛國青年運動，受到了先進思想的啟發，從此踏上革命道路，因此，華南理工大學藝術學院創作團隊以周文雍及其革命伴侶陳鐵軍的愛情故事為歌劇創作的題材，將華工校園的歷史文化、革命英雄人物、紅色精神作為契合點進行融匯，以“華工人”講述自身“華工故事”的方式，使歌劇的呈現更具親和力與感染力。

華南理工大學副校長晉剛表示：“我們要唱好，演好英雄故事，傳承紅色基因。”原創歌劇《刑場上的婚禮》通過對紅色血脈進行歌劇性的詮釋與演繹，以“產教融合”的方式實現教學力量專業化，達到“以美育人，以情化人”的重要作用，推進美育事業的發展，無論是在校園文化還是紅色精神的傳承上，都將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歌劇形式與舞臺效果的探索與呈現

歌劇《刑場上的婚禮》邀請著名詞作家賴房千、朱明作為編劇，藝術總監華南理工大學藝術學院院長梁軍，作曲教授張曉峰，副教授劉丁、馬波和青年教師莫婕共同合作完成音樂上的創作。作曲家們根據演出班子的實際條件，大膽地啟用了男中音作為男主人公，這在中國傳統歌劇中是比較罕見的，同時也是該劇最大的特色之處，在實際的創作中充滿著難度和挑戰。作曲家們通過音樂形象塑造、唱段旋律設計、音樂氣質把握等方面，很好地抓住周文雍的扮演者——男中音歌唱家吳哲銘教授醇厚深沉的音色特色與富有戲劇性張力的聲音特點，賦予了周文雍鮮明的革命英雄形象，并以大段抒情的詠嘆調唱段，勾勒出其崇高的革命熱情與感人的革命愛情。

在舞臺風格的呈現上，該歌劇舍棄了繁重的舞臺裝置，巧妙地利用了光影效果以及舞臺高、寬和縱深進行多維度、多空間的調度，為觀眾帶來了一個充滿符號性、可自由轉化的戲劇空間。如周文雍與陳鐵軍入獄后，舞臺兩邊簡約的紅色天窗和中間鐵門關押的學生形成對比；冰冷的審訊室則通過國民黨朱輝鐵架式結構的辦公桌來進行刻畫；最后刑場上英雄人物犧牲時，噴灑出的鮮血在舞臺背景后渲染成幾朵鮮紅的木棉花；等等。通過這一系列具有象征性和表現意味的舞臺設計，使得戲劇的角色對比更加突出，其審美也更偏向年輕化。制作人梁麗珍表示：“在制作上我們也希望能夠探索出年輕人喜愛的形式，貼近年輕的觀眾。”

音樂構架與表現形式的設計與試驗

多人協同完成一部歌劇的音樂創作，其中所需要克服的困難不少。藝術總監梁軍教授表示：“既要在短時間內根據劇本完成兩本曲譜（包括排練的鋼琴縮譜和樂隊總譜）的編寫，還要保證全劇的音樂風格、技術、樂器和聲部的高度統一，這對我們來說是很大的挑戰。”為此，作曲家們對音樂創作進行了多次的集中商討。

在劇本敲定后，五位作曲家各自為劇本主要角色設計了一個主題，然后共同商議和挑選最適合這個人物角色的主題旋律，并對這一主題在各幕中的貫穿發展、合唱部分的編排、鋼琴部分的動機貫穿以及配器色彩的設計等進行了多次討論，盡可能做到風格上的對比與統一。

整部歌劇共分為序曲、第一幕、第二幕、第三幕、第四幕和尾聲六個部分，在創作上分三個層次進行。從全曲的宏觀層面上，有一個具有主題性與可聽性較強的旋律動機貫穿全劇，使各部分間有了較強的聯系與呼應。中間層次的設計是著重突出每一幕各自的作用，如序曲主要作為歌劇主基調的渲染，第一幕進行故事情節與情緒的敘述與鋪墊，第二幕開始做抒情性的表現，第三幕突顯出一種戲劇的張力，第四幕是煽情與高潮的部分，最后以悲壯的刑場上的婚禮作為尾聲。在音樂細節的層次上，作曲家們更多地采用了“減法”——盡量減少音量、音高上高潮而多用戲劇化音響的處理方式：首先是根據實際的演奏、演唱團隊等客觀條件作“減法”；其次是不在每個章節中作“大開大合”的處理，盡量讓整體音樂精簡、流暢；第三是在旋律材料上的運用，序幕和尾聲、第一幕和第四幕實際上是有關聯性或是呼應性的，第二和第三幕則可以看作是一個整體。因此，整部歌劇六個部分可以分割為三大部分，從而使得整體音樂的連貫性更強，戲劇性與高潮的處理也更為集中。

另外，全劇在創作手法和表現形式上也有著進一步的突破與創新。序曲部分從一種陰森、壓抑的氛圍開始。這種寫法與傳統的方式不太一樣，但卻能很好地渲染出時代背景下的動蕩氣氛，對悲壯的故事結局起到重要的預示性作用，其中穿插著斗爭性的動機，當弦樂奏出憂傷而溫暖的主題音樂，預示著接下來發生的故事既悲傷又有著人性閃現。整部歌劇在藝術表現手段上，實際上是有意避開傳統紅色歌劇英雄主義和宏大敘事的表達方式，反而以一種戲劇性的沖突和音樂上的張力貫穿各幕間劇情的發展和轉換。劉丁副教授表示：“我們試圖在傳統大歌劇和音樂劇間，找到我們這個階段和現有的條件可以做到的一些帶有試驗性的表現形式，更多地站在當代二十幾歲年輕人的視角上，對華工紅色經典以及歌劇這一表現體裁做出屬于我們新時代的注解。”

當晚全劇90多分鐘的演出，便為觀眾呈現出一個具有立體性、戲劇性、連貫性和經典性的歌劇表演，音樂上的“減法”處理，實際上也為全劇的節奏起到一個很好的推進效果，作曲家們在創作風格上既要對人物情緒、故事情節、戲劇沖突作合理的安排和處理，又要盡量克制住各自的創作個性，在較短的創作時間內，力求各部分的音樂風格既有統一性，又具有推動性和戲劇性張力，五位作曲家在這部歌劇中各自都做了進一步的探索與實踐，同時也為這種團隊創作方式提供了一種思路與啟發。

演出背后精益求精的信念與力量

演出成功的背后是歷時一年不斷的打磨與全體演員的努力與付出。華南理工大學藝術學院百人師生團隊，在繁重的教學工作與緊張的課程學習中，仍能堅持為觀眾呈現如此精彩的演出，實屬不易。從音樂的成型到每一場景的排練，再到一次又一次不分晝夜的彩排、聯排中反復推敲每一處細節，最后在舞臺上最終呈現。正是憑借學院師生全身心的投入和精益求精的堅定信念，以及以王鈞為首的導演團隊的精雕細琢，才讓這部原創歌劇最終得以完整、流暢、立體地展現在觀眾面前。演出當晚，樂隊與演唱高度默契的配合，主唱與學生全程投入的演繹，合唱隊精彩的表現都讓在場觀眾們不自覺地沉醉其中。

《人民音樂》副主編張萌在觀看完演出后評價道：“經典的歌劇需要經得起逆向的推敲，包括邏輯架構和呈現上的短板，作為起步階段的歌劇作品，它是有值得斟酌的地方，但卻是具有歷史價值和現實意義的原創作品。”上海《歌劇》雜志主編游暐之觀看完演出后認為，整場歌劇的呈現非常流暢，對于以綜合性大學為主要創演力量的團體來說，在廣州大劇院這個專業的舞臺贏得了熱烈的掌聲，同時實現了跨越教學實踐的高峰，兼顧教學和創作，實現教學相長，十分難得。著名歌唱家萬山紅教授表示，華南理工大學作為一所綜合性的大學，能打造出這樣一部全新的藝術作品，并呈現出帶有哲理性、詩意性和唯美色彩性的歌劇表演，讓人感到十分振奮和欽佩。

近年來，華南理工大學藝術學院堅持“以原創作品為引擎，帶動學科發展與人才培養”，不斷推出原創的藝術作品，帶給觀眾不一樣的視聽感受和當代審美享受，從大型交響清唱劇《先行者——孫中山》（2016）、室內交響組曲《秦粵時空》（2017）、舞蹈專場《美麗中國》（2018）、交響組歌《我的家 我的國》（2019）、交響音詩《唱支山歌給黨聽》（2021）、合唱音畫《粵韻新聲·聽見廣東》（2021）等，到現在原創歌劇《刑場上的婚禮》的成功首演，華南理工大學藝術學院創作團隊始終秉承著一種專業性與開拓進取的精神，以不同的藝術形式不斷地向社會傳送著高品質的原創力量，展現出較高的創新理念與專業教學實踐能力。

我們始終相信，音樂作為一種文化的特殊符號，在其創造、交融和傳播的過程中，以其獨有的表現特質，承載著更多的是對時代、文化、價值和精神的再釋。華南理工大學原創歌劇的成功首演，既是一種對紅色經典的突破性演繹與創造，同時也是“紅色甲工，血色浪漫”這一撼天動地的紅色精神在新的時代下，以新的藝術形式做出的當代青年的詮釋，實現了相隔百年的“紅色甲工”師生在時空上的心靈交匯與精神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