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自己喜歡的獨立策展人（外一篇）

徐玉玲

我從2013年開始做獨立策展人，基于內心深處的文字情節，以及展覽定位以云南藝術家為主，面向大眾和全國推廣他們的藝術。10年來，一直追求圖像與文字共同呈現的方式，詮釋展覽傳播宗旨——讓文字和圖片共同成就，各不偏廢，以求得讓觀者通過文圖相互解讀看展覽，多角度欣賞畫家作品，享受多重的藝術之美，凸顯展覽在地方城市中的傳播作用。

——題記

展覽，一直是藝術作品發布的具體形態之一。

20世紀以來，展覽的功能越來越豐富全面，集合了陳列與鑒賞，展示與推廣，拍賣預售等時代性特征。因此，在經濟發達的一線城市，早已形成藝術生態的成熟產業鏈，提前進入行業市場化階段，民眾可以按自己的喜好或需要選擇看展覽。相對于云南而言，昆明目前還處在展覽場館少，現有場館在城市的位置分布欠合理，導致民眾看展不便等因素，造成沒有選擇被動看展的狀態。

我從2010年參與地方美術館的展覽策劃工作開始，在守展與日常觀眾的調查中得知，觀看藝術展覽的人群很小眾。而在小眾里，大致有70%都是“業界”人士，在自由看展的30%人數中，只有5%是喜歡藝術或對藝術有興趣的欣賞者；另外10%是為孩子學習藝術，需要通過看展覽來了解本地藝術圈狀況，以便需要時為孩子提供學習參考或選擇老師；最后10%是因為親戚朋友是參展畫家，又或是展覽與自己的工作圈有關聯，社交需要看展，休閑選擇的觀展者；綜合其中，有50%的觀者需要導覽，而10前，昆明所有的場館，沒有一名專業的藝術導覽；觀者需要對展覽背景、參展作品、以及對藝術家的了解和交流。

以上數據充分說明，云南民眾看展覽、或者說對藝術欣賞的水品還有待提高，需要把美育教育植入大眾藝術推廣等導覽服務中。又或者說，專業和學術需要具有個性化審美的藝術展，民眾和大眾藝術推廣需要具有社會化審美共性的展覽。而不少地方性城市由于對策展認知有限，藝術展覽品質又處在良莠不齊的階段，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民眾的看展興趣，覺得畫展離自己的生活很遠，或與己無關。

我以為，如果把展覽策劃大致分為三類，一是文化觀念類，二是專業學術類，三是大眾藝術推廣類。文化觀念與專業學術類展覽更加適合一線大城市，而第二類與第三類結合的藝術展覽，則更加適合地方性城市。即有主題，有內容，有專業策展導向的類別化展覽，更加有利益于大眾藝術推廣，有利益于民眾真正認識藝術，喜歡藝術，養成自覺看展的習慣。

基于對本土藝術發展的視野，我的目標是做“混合型”獨立策展人。藝術推廣追求是做有品質的展覽，出品同題藝術書籍，記錄和延伸展覽傳播，在展覽期間充分發揮媒體多元滾動，構成立體而滲透性的展覽宣傳，展現屬于自己的藝術推廣模式。

例一：“鏡·境女性視覺藝術”展

選擇“女性藝術”的展題內容，是要向社會推介優秀的云南女性藝術家，她們是值得更多人關注的藝術耕耘者，一直在廣袤的天地間斑斕閃爍。我于2013年獨立策展、出品《鏡·境女性視角藝術》展，出版同題書籍。策展創意的呈現方式是邀請男性作家撰寫女性畫家的作品賞析文字，意在面對相同的藝術，體現不同性別的視覺感受，豐富觀者對展覽的解讀。

我長期關注云南13位架上繪畫中青年藝術家，想要走進她們畫的世界。依據各自的藝術特特點，選擇與之搭調的7位中青年男性作家，一對一撰寫1000字文。在展覽呈現時將文字制作成如畫大小的展板，布展時放在每位藝術家的板塊開端，似小“前言”，體現我側重大眾藝術推廣的策展視角。在這個視角中圖像與文字共同成就各不偏廢，亦是文字造虛擬鏡像，圖畫呈視覺鏡像。

在這個發展過速的時代，讀圖成為主流。但圖片并不能完全代替文字，圖文并用的出版物，能給予讀者更多的閱讀信息。在展覽中文圖共同呈現的形式，無論是畫者還是寫作者相應的文字表述，皆能豐富和增強圖像的閱讀效果，自然起到導覽輔助作用，呈現策展人促進大眾藝術推廣的策展導向。

該展覽于當年6月，在云南省圖書館最好的2個展廳開幕。在展廳之間的中央大廳空間，制作了展題展板背景墻，以及每位藝術家一塊的展板推介lgou。形成展廳里外一致的獨特視覺效果。不少畫家和觀者，看了2遍這個展覽。其中有一位職業女性畫家，推薦和陪同朋友4次來到展廳。

《鏡·境女性視角藝術》出版物，因了作家的影響力，擴大了展覽推廣的社會層面，其中一些觀者或讀者，將畫冊與其它展覽展冊做比較，其中不乏觀展佳話與精彩評論。其次，讀者喜歡這本畫冊，說它更像一本書，帶回家，好放書柜。作為策展、出品人，把畫冊做成書的體積與模樣，也是我考慮其方便日后存閱的資料價值。

例二：“風景之上I”展，探索四代畫家作品在風景中碰撞

在繪畫藝術中，風景是一個老生常談的藝術門類，但也是一個永恒主題。2014年6月，我獨立策展、出品了《風景之上I》。策展初衷是云南作為繪畫資源大省，畫風景的人很多，且每個人心中都有各自不同的風景。故“風景展”因其內容的寬泛與沉厚，包括藝術家在不同思想情感中的不同圖像呈現，以及精神層面的變化表達。延續作家寫畫家的呈現方式，繼續發揚文字輔助解讀作品的優勢，追求展覽和出版物更具記錄文獻性的價值。

展覽與大家一起探討：何謂風景？在攝影攝像都風靡民眾之間的時代，對景寫生的“風景畫”價值取向是什么？自繪畫而生的精神層面的東西在哪里？藝術家們如何從對物象的具體描繪走進創作風景，使之形成云南風景畫的特點，或者說風景畫藝術的風格面貌，這是“風景展”要進行探索與碰撞的策展主題。

其展覽作品不僅展示了我們觸目所及的自然風景，且在堅韌、飽滿又富于張力的語感中，體現了云南高原的山水氣象，包括民間物品的呈現既自我又客況，以及更多在表達自已在歲月經歷中，一個用繪畫語言創造的、更真更本質的世界。

20位參展藝術家分別屬于50、60、70、80后四個年代，參展作品近80幅，作品給人可視可觸的質感，各自展現藝術家們眼中或內心的風景，也表達了多種如何看待世界的方式，傳達出藝術家們對生命與自然的摯愛。邀請15位（策展人、作家、記者）女性寫作者撰寫賞析文字，她們大多數為非美術專業，且好幾位是第一次寫藝術評論類文章。但都寫的真誠，文采飛揚，各不相同。她們姹紫嫣紅的文字，如畫家的作品一樣精彩紛呈，在藝術推廣中承擔了高級脫俗的展覽傳播作用。

展覽雖然不以藝術家的出生年代作為界限來探討作品的典型特征，但四個年齡階段的藝術家，對風景創作與藝術的解讀，體現在展覽作品中的差異，不是一個可以跳過時代的問題，這是“風景展”為觀者提供的對比。該展覽在云南省博物館的戶外展題標語、吸引眼球的展覽背景墻設計、20位參展畫家與15位寫作者2幅巨幅照片墻的制作，構成《風景之上I》展那年的昆明夏日城市風景。

同題書籍按50、60、70、80分為四個年代板塊，15位女性寫作者的讀畫千字文。策展規定不準寫作者與畫家聯系和溝通，看畫說話，詮釋以美好文字解讀畫家風景的個人體驗。如此藝術推廣方式，既能豐富觀者的視覺享受，也能提高讀者的閱讀興趣。書中的畫和文字，包括板塊設計所呈現的品質，被云南人民出版社譽為真正的“跨界”出版讀物。展覽開幕當天，出版社到現場舉行了新書發布儀式。

當天的學術研討會上，云南油畫學會主席唐志岡先生發言說：這次的“風景展”呈現，為今后云南的藝術展覽樹立了標桿，畫冊出版也很好。但我個人覺得，作家寫畫家的這些文字，基本跟畫沒有多大關系。我認為這樣的呈現方式，作為實驗，做一次就夠了。”

令我和唐老師沒有想到的是他對這次策展呈現的個人感受和說法，竟成了當年的策展話題，在業界持續議論了很長時間，最終形成“風景展”的后續學術話題。即《風景之上I》展概括了4個類別的云南風景畫面貌：一是云南土油畫，二是當代寫實油畫，三是現代意象油畫，四是具有藝術家本體繪畫語言探索的創作油畫。

例三：“天上的日子”詩情畫意展

一首詩，一幅畫是《天上的日子》，是文學藝術創作多元化，獨一無二的詩畫文本，是雷平陽與賀奇詩情畫意共同呈現的雙重世界。詩和畫的品質，是詩歌與藝術插畫結合的經典個案。它出自云南，同屬于心存詩和藝術之美的所有人。

詩畫展，一個有吸引力的展題，能做這樣的展覽，應該是文圖共同呈現的更高境界。我在心里評判的驅使之下約畫家看畫，一幅幅介于版畫與插畫之間的黑白“刮畫”，讓人過目不忘。

在賀奇的畫里，我看到了展題的眼和點，詩歌與插畫，呈現“同質異構”視覺面貌。插畫創作面貌冷冽清晰，透著詩中的歲月具象，畫幅之間的虛實結合、抽象的、象征性的、喻人喻事的創作表達，展現了畫家閱讀作家詩歌的穿透力。

展覽在“藝天維文化”——寫字樓100余平米的空間做。由作家自選20首詩，展出與之相應的20幅畫，三方決定等中國青年出版社相同內容的繪畫本詩集出來，展覽開幕與新書發布一起。

2015年12月11日晚8點，雷平陽（因外地出差現場缺席）、賀奇《天上的日子》繪畫本詩集發布暨兩人詩畫展詩會啟幕。當晚的詩會活動邀請了昆明廣播電臺7位專業的播音員（主持人），他們不拘形式的朗誦，主持人與畫家探討創作感受，作家與嘉賓互動詩歌閱讀與藝術的關系，整個現場氛圍讓人相互帶來社交的充實與溫暖，文化品味的享受與美好。

我把整個展覽的設計重點放在小小展簽上，最終形成每張展簽都有畫家和作家的頭像標識，每幅畫旁邊的展簽印刷有這幅畫的詩歌文字。畫家作品強悍的視覺效果，把詩中的生活時代，詩人所要表達的人文精神，皆高度濃縮為大構成的創作思想，做到每幅畫既在雷平陽的詩歌語境中，又保持了畫面整體氣象與詩歌氣象吻合的氣質，且都能夠獨立成畫，形成典型的概括和提升的二度創作，達到了詩歌與插畫同質異構的學術高度。

那次策展立足公眾文化藝術推廣，重在專業做展覽，靈活做沙龍，凸顯“小空間”、“大傳播”的展覽定位。在推廣過程中，大膽開創“昆明首家電話預約看展，個性化藝術資訊服務”等活動。如承接朋友聚會、承辦文化藝術沙龍，讓觀者都有“玩范兒”的格調體驗。

展覽因作家雷平陽知名度高，讓很多人一下子就知道畫家賀奇原來畫的那么好！第一時間《云南日報》《春城晚報》《都市時報》《云南網》等主流媒體線上線下同時滾動傳播，贏得很高的社會關注度。且展覽時間長，觀展者美譽度也很高，如改變民眾的看展習慣，不斷出現的展覽新話題，延伸和豐富了展覽的意義。

這個展覽的宣傳自然聯動了省外媒體，據不完全統計，線上線下滾動近30家，閱讀人次超過6萬余。800本小條型黑白展冊，封面跟展簽一樣印有畫家和作家的頭像標識，內容與現場展覽一首詩一幅畫一致，能得到的觀者都愛不釋手。實現了高品質、小成本展覽的策展理想。并進一步佐證文圖共同呈現的方式，具有促進大眾藝術推廣和展覽傳播的作用。

例四：“云南青年國畫家40×60展”藝術的日常與空明

在《天上的日子》詩畫展探索與實踐的基礎上，我決定再次深入小專題進行展覽呈現及探索研究，“云南青年國畫家40×60展》”邀請了5位藝術家，作品均為40CM×60CM的小尺幅。展覽定位是提倡讓展覽變得日常化，引導大眾把觀展作為生活的一部分。

展覽依然沿著筆者文圖呈現的策展理念，邀請韓旭為大家一幅畫配一首詩，盡可能突出國畫藝術中詩書畫印的傳統文化元素。鑒于5位參展藝術家滿江紅、戴杰、趙芳、何阿平4位皆來自高校，桂鏡子1人在省文史館書畫院工作，在各自擅長的領域創作成績斐然。送展作品各成系列，在內容上具有完整性，審美上具備統一性，沒有給人似曾相識的乏味感，還在意象傳達，藝術形式與技法等方面做出積極探索。他們都是云南國畫專業內的中堅力量，創作面貌各具藝術特色，有良好的社會影響力，正是藝術生態圈中最富生命力的“中生代”和“新生代”，同是中國畫生力軍中的突出代表。以他們的展覽作為云南中國畫藝術推廣的普及案例，可以增強民眾的看展意識，加速提高大眾審美素養。

策展力求把傳統與時尚相結合，把藝術帶入日常，還生活以空明詩性。展覽執行的整個過程注重細節穿插，空間格局的利用，學術梳理的專業性，媒體推廣的結構，畫冊印制的編排，包括對8開畫冊240mm×360mm的選擇，也是為了呼應展覽作品40cm×60cm的小尺幅。

展覽開幕，即藝術推廣的開始。按策展預期進行，所有文圖在《云南日報》《影響力》雜志第三期、第四期“藝苑”欄目以40個左右版面的規模推出，以紙媒公開發表的方式成形藝術推廣范本。傳播內容包括策劃定位、策展人觀點、學術梳理、統籌與實施、藝術推廣、展覽團隊人員介紹等。

如果說畫家的日常堆積出藝術成就，而一個既有地域特征，又無審美界限格調的展覽，是促進藝術成為日常不可或缺的主要構成部分。因此，展覽期間開啟了與大學院校的對接，開展教學活動，做“藝術管理人與藝術家”的觀展沙龍，展覽機構公眾號在云南首創了線上“畫家專欄”，讓大家看到“讓藝術回歸現實生活，藝術就在日常生活中”的審美主張：讓高雅藝術走出專業圈子，走進人民大眾。

追求文圖共同呈現在展覽傳播中的作用

展覽是藝術家作品與公眾發生關系的有效方式，是直接向社會推廣藝術家及其作品的基本媒介，也是藝術生態與藝術推廣中的重要環節。好的展覽策劃與呈現，引導不同觀者群體在特定空間產生互動關系。期間若能出現藝術專業內人士和觀展大眾充分互動，在審美與評鑒的過程中多一些提問和討論，話題無論是學術還是藝術解讀，又或是藝術的市場價值交流，均能體現展覽和藝術推廣的本質意義。

一次成功的藝術展覽，策展人及其團隊對選題、展覽定位應表現出專業水準，其最為重要的環節是選擇參展藝術家，以及他們之間的作品風格特點比較、傳承流派的梳理、潛力發展的評估，都要做足功課，同時又要置身于觀眾的立場對展覽進行解讀。

我回觀10年的展覽歷程，所策展、出品的10余個展覽，一直堅持文圖共同呈現的策展方向，堅信文字在三線地方城市展覽中的傳播作用。其重點例舉的4個展覽，即2013年《鏡·境女性視角藝術》，2014年《風景之上I》展，2個作家寫畫家的呈現，被觀者稱之為“姊妹篇”藝術展；2015年《天上的日子》，2016年《云南青年國畫家40×60展》，再次被觀者稱之為“姊妹篇”詩畫展；在那4年間，兩對姊妹篇的4個展覽，皆側重跨界、創新的圖文結合呈現方式，注重展覽效果與傳播作用，體現策展人承上啟下的策展理念。以體現專業策展的拓展與延伸，提升展覽品質，滿足大眾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有利于提高社會審美意識，促動市民文化消費，推進行業建設和藝術發展。

如果說展覽發布、書籍出版、報刊發表、藝術鑒賞、學術理論、藝術批評家、策展人、藝術推廣人等是媒介主體。那么畫廊、藝術機構、拍賣公司、文化公司、藝術經濟人等則是行業構成的支撐，它們相互生長而形成藝術生態。就云南的目前情況看，展覽機構、藝術推廣、藝術品行業的發展遠遠落后于藝術創作的步伐，可以說良好的藝術生態還有待形成，有待于大力推進，建構和發展。

一個人10余年堅持做專業的展覽，客觀的公眾藝術推廣。推崇文字與圖像有效結合的策展理念，踐行文圖共同呈現的展覽實施，彰顯藝術魅力，發揮展覽與傳播的作用，從畫家、寫作者的吉光片羽里豐富了更多展覽的意義。我徜徉在藝術與文字的天地間，為畫家和作家提供“跨界”的美好，成就些許自己作為策展人的文化理想，為堆積藝術推廣與展覽傳播的業績，讓每個四季都為藝術策展里程鋪滿油墨和色彩，用藝術的日常與空明之境，照亮投身展覽事業的普在與擁有。

——選自《西部散文選刊》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