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桃花雪

啟然

癸卯年很稀少地閏了個二月，前日才悠悠地入了三月的門，但依陽歷時序已是四月下旬了，很多人早已做好了“五一”出游的規劃。一周前，女兒和妻子就商量著要去成都旅游。女兒通過手機搶購了往返成都的高鐵票。

天府之地，省府成都肯定是個好地方。一曲謠歌一樣的《成都》火遍了網絡，嵌進了青春男女們的心坎兒，更何況有蜀漢起興和李杜詩跡的歷史和文化積淀呢。

西南地界，我去過云南、貴州，四川沒有去過。新冠疫情和身體原因，這些年我很少出遠門，今次家人去成都也讓我一起的，但心里本能地打怵。年前，疫情放開管控，老百姓大面積“陽”過之后，又補了一波“甲流”。歷經了“陽”痛折磨，似乎都有了免疫，獲得了“解放”的心性，必須借助“五一”小長假去釋放疫情三年腦髓里蓄積的“動能”。我呢，如想出門轉轉，周近也有好山水。

卻是夜來晚夕，東北風可勁兒地刮了起來，嗚嗚呼呼地沒有停歇的意思，人們走路都極吃力，更難耐的是刺骨的寒冷。前幾天，氣溫反常地飆到了二十五六度，小年輕兒們，男的脫去了外套，女的穿上了短裙。而這場東北來風，竟讓天氣一下子又跌回了冬天。有抖音說，延南路上有幾棵經年的大白楊都給刮劈叉了，提醒過往車輛和行人注意安全。到了半夜間，先是潲起雨來，跟著雪花也夾攪在了一起，而后鵝毛雪花便占據了全部天地。

早起，視力可及，房頂、樓頂、樹冠、花叢、草坪、綠化帶和稍遠處的田地，就都被雪妝裹上了。正常時候，我在窗前能看到東郊的百谷山，但天陰且雪，把臥龍樣的峰脊梁凹和石林般的群樓都隱匿在了飛雪的幕里。柏油或石墁的路面上，想是地熱尚存，雪花俟一落地就都化成了水，那經緯交錯和或曲或折的大路小徑盡皆染成了水墨色，仿佛草原濕地蜿蜒逶迤的河流和小溪了。就有用手機拍照片、拍視頻的：雪壓枝叢，或綠，或白，或粉白相間，或繁星點點不屈的黃花。景中的人呢，或交疊了雙腿俏俏地立著的，或側蹲下掬了一捧白雪的，或斜倚丁香或櫻花樹再牽一枝覆雪花枝的，或比劃V指，或含笑OK，人面雪花，歡欣一句：好美啊！那拍就的圖和景都極悅目，想也極怡心的了。

是日，農歷三月三。

三月三，在傣鄉佤寨里該是狂歡不羈的潑水節，在苗山壯水間該是你情我意的對歌會；而在北方，在黃土高原卻潑灑著一幅遮天覆地的桃花雪景。

風是小了，雪花一陣大，一陣輕。查看天氣預報，如今日的天氣，還將延續三天。屋外肯定是冷，自囚在家里也不舒暢。書懶的翻，動手打字呢，思想似乎和這氣溫一樣降到零下要凝滯了，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道能想什么，不知道該想些什么，不知道能想起些什么。頭揪的有些疼。夜來，該是做夢了，思索了半天也記不起夢到了什么。肯定不是西去的爹娘切切的牽念，也不是兒時故鄉的土屋柴欄，也不會是客居黔東南時吊腳樓上醉心醉意的濁酒了……

晌午時候，公司老總打來了電話。知道他在催促什么，要寫的材料還沒完。他的脾氣，很急，許是屬虎的緣由。命書上說，虎相的脾性都很虎、很剛。老總已過耳順年紀，說話比以前和順了很多。他問詢了我的身體，就說起材料的事，反復叮囑要弄好。我呢，確是不抗寒涼，坐不到桌前，耽延了工作。但這些不能解釋，也不是理由。自國企離崗，謀生打工二十余載，天命人事，于公于私，容不得拖沓，工作都得緊著干。

裹了棉衣，關了手機，免了一切打擾。到了晚間，材料終是弄完了。轉成文件，發給了老總，讓他修正。老總之所以是老總，做事思路和方法確有不同。手機開啟后，一連串信息、微信和未接語音信號就頻響了起來，有老總的，有朋友的，有業務的，有發指點人生小視頻的，有推康健養生鏈接的，還有煩不勝煩的推銷廣告和詐騙信息的。回復了幾個當緊的電話和信息，愛人不知何時端過來的水，早冷卻了。看著窗外，街燈延展，戶戶燈火，熠熠闌珊。雪不大，依然還在下著，明天可能會停，而寒涼依舊……

說不清楚，這多年的天氣，有說是厄爾尼諾現象，有說是拉尼娜使然，四時四序，總有反常。該暖和的時候卻下起了雪，該冷的時候又溫暖如春；雨水豐沛的南方卻旱象頻現，干旱少雨的北方竟暴雨連連。譬如昨夏，未入三伏，卻烤爐般炎熱；冬臨三九，卻少了嚴冬的凜冽。不會是如口水歌唱的，狼愛上了羊，冬天也戀上了夏天了吧。狼和羊在動畫片里可以設計成朋友，那冬夏相戀必然是氣候災難了。今年三月三的雪呢，雪白葉翠，粉裝素裹，景致怡人，但對開了花的桃樹、杏樹和其它吐蕊揚花的樹，必然是劫是殤了，而或許，對未下種的土地墑情來說是極有益處的吧。

忽然間，想起了年節辭舊迎新時編寫的微信祝福：“祈2022‘疫去不返，愿2023順意而至”。三月三，按傣佤苗壯民族的傳統，也是一個祈福的節日，那我也借這個吉祥的日子，祈望今年是個風調雨順的好年景吧。

——選自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