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愿景

文璟

環州的春天是朦朧而詩意的，輕柔的風兒吹開一江春水，晶瑩的冰塊隨著江水緩緩而行，仿佛在檢閱這喜人的春色。

果樹的枝條上早已鼓起苞蕾，河邊迎風搖擺的柳條向邁步的人兒招手，嘩啦啦的河水伴著黃鸝鳥婉轉的啼鳴正在吟唱迎春新曲。

一樹樹桃花爭先恐后，搶著點燃可愛的春色。

返青的麥苗，抖擻開精神，給早春穿上了新衣。

太陽暖暖地照在大地上，一縷縷春風吹過，卷起黃色塵埃，給萬物蒙上了朦朧的面紗。城鎮樓房櫛比鱗次，村莊田舍，粉墻碧瓦，錯落有致。

春天到來的時候，人們總有許多期待。地處西北高原的環州，春天的腳步邁得比較慢，天空時常被塵霧“春紗”遮蓋。人們希望下一場透雨。天隨人愿，春雨在人們的期盼中如約而來了，飄飄灑灑，淅淅瀝瀝，經過雨水浸潤的大地煥發出無限生機，太陽一出，山野籠罩在輕煙薄霧之中。這時的山川，空氣透明清新，新村民舍，雞鳴羊歡，環州在裊裊炊煙中渲染出明麗的春色畫卷。

隴東的春天來得遲，春姑娘羞澀，渾身帶著沙塵，她太在乎形象了，刻意放慢腳步，等待一場好雨，沐浴和打扮一番，才愿意把秀姿呈現給人們。

初春最深的記憶其實是綠油油的紫花苜蓿，我特別鐘情這“牧草之王”，它是大山里最養眼的風景，大旱的時候，莊稼可能會顆粒無收，但裸露在黃土地上的那一片片一塊塊一層層苜蓿決不會枯萎。苜蓿芽剛剛探頭，母親就讓我揪苜蓿，我揪上一籮筐提回家，撿去雜草，洗干凈，煮熟后澆上腌制的杏醋，再拌上辣面和鹽，新年的第一道新鮮蔬菜就吃到口了。母親有時候會用苜蓿做卜拉，拌些粗面揉均勻，上鍋蒸熟，澆上油，拌上鹽和蒜，味厚而勁道，我們當主食吃。

苜蓿抗旱能力強，埂邊、溝坡和山洼，隨處可種，是牲畜的好草料，喂羊喂牲口都不錯，喂養牲口可以馱水耕地，養羊可以換糧換錢。在“二牛抬杠”漫長的歲月里，苜蓿與農民緊密相依，苜蓿把農耕文明和游牧文明緊緊地裹在一起。我曾寫過一首《苜蓿禮贊》：萃高百草不稱王，結伴天涯即故鄉。生就風流戴紫冠，長成素雅擁青裝。敢將嫩骨調佳味，不惜粉身做食糧。三刈何患縱天笑，春來漫野報馨香。

1995年我剛參加工作，分配到基層鄉鎮工作，進村莊農戶給農民宣傳致富政策，印象最深的是：環縣縣委提出的，要打造兩個“百萬畝基地”，一個是“百萬畝紫花苜蓿基地”，一個是“百萬畝杏樹工程基地”。至今想來，當時的縣委、縣政府領導真是眼光高遠，一項生態草，一項經濟林，兩項都是沖著生態與經濟雙贏的目標。二十多年過去了，如今看到各村各地那些成片的杏樹林和成片的苜蓿，我就會感動于勤勞質樸的環縣父老鄉親在荒山高坡上種樹、種苜蓿的情景。

江南的美在于水的靈秀，而大西北的美就在于山川草木。環縣的春天是花的海洋，那滿山遍野連成的杏花蕩漾著一層層漣漪，由近及遠，擴散開來，盡情渲染著嫵媚春色。一進合道川，杏花還未唱罷，桃花、梨花、蘋果花次第登場，大片的桃樹梨樹，枝枝杈杈，曲折伸展，盤盤繞繞，車行山村，窗外粉的杏花、紅的桃花、白的梨花，樹樹妖嬈，千姿百態，引得百鳥鳴唱，置身其中，你會摒棄世俗的一切紛繁浮躁。休憩在路邊，暢游于花林，就能沉醉于春色之中，越往深處走，花朵越繁盛，蜜蜂纏著綻放的花蕊，花兒含羞，任它恣意采擷花蜜。我常會在樹下席地而坐而臥，細致觀望花的身姿、花的容貌、花的風韻，用相機放大花瓣的細脈、定格花蕊的粉絲，將鏡頭聚焦精彩畫面，快門脆聲不絕于耳，面帶笑容的春花盡被收入方寸之間，曬上微信朋友圈。

時序更替，春天總是要步入夏天的，累累果實總是在驕陽似火的夏季成熟的。但在四季光陰里，春天最是精彩，它把山村裝扮得分外燦爛明媚。我凝望恣意綻放的春天鄉村，想起父母彎下的脊背，感動于為生活而自強不息的人們，愿春光不老人不老。

——選自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