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帶星光

● 林以晝

盡管加了她的微信有七八年，但我至今仍不清楚她叫什么名字。每次去她店里，我只要喊一聲“老板娘”，她就會立刻出現。

她是我住深圳梅林關時認識的，和家人一起經營一間飯館，名字叫湘攸大碗菜。掌勺的是她的爸爸和丈夫，兩個男人在廚房里從早忙到晚，很少露面。她則在外邊負責點單，偶爾和顧客聊幾句。她的兩個兒子在旁邊小學讀書，不知成績怎樣，長得倒是挺壯。

老板娘似乎和我差不多年紀，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線，看起來性格很好。有時候店里人太多，菜上得慢了，她就會扯著嗓子朝廚房大喊，一口湖南腔被她喊得抑揚頓挫。

有一年秋天，大學同學來深圳看我，我帶他去老板娘店里吃飯。正值中午一點，已經過了最繁忙的飯點，老板娘見我們吃得差不多了，走過來問我們飯菜做得合不合胃口，有沒有什么不滿意的……儼然是在做用戶調查。我和同學一致豎起大拇指，她又樂呵呵地問起我們是做什么工作的。

對不大熟悉的人而言，這似乎有些冒昧，但老板娘語氣真誠，并沒有讓人覺得唐突。得知我同學在陜西包了一個獼猴桃果園時，她頓時來了精神，立馬掏出手機，“來，加個微信，說不定以后可以合作呢！”

我才知道，原來老板娘還在兼職賣農副產品，比如老家的辣香干、小魚仔、剁辣椒之類的。她和我同學聊了起來，聊到興起處，說可以試試一起賣獼猴桃。兩人一拍即合，竟有模有樣地談定拿貨價和售價。

一個星期之后，同學家的獼猴桃果真在老板娘的朋友圈上架。為了更好地推銷產品，老板娘還錄了小視頻，繪聲繪色地描述獼猴桃有多美味，就如同她平日里在飯館時一樣，帶著讓人信服的真誠。

真誠而努力，樂觀又認真，大概是老板娘身上最閃亮的光芒，讓人不由自主被她吸引。有一回我問她：“每天這么拼，圖什么啊？”她說：“你看我們這一大家子，每天開銷擺在這里，雖說現在吃穿不愁，可誰知道以后會怎么樣？再說，其實也沒多累，至少比以前打工的時候好多了。”

老板娘說自己沒什么文化。除了賺錢，她最常做的事就是盯著兩個兒子搞學習。若是兒子作業沒完成就偷溜出去玩，她便會站在門口，扯著嗓子喊他們回來，一只手高高揚起，做出要打人的樣子。她常說，自己吃夠了沒文化的虧，希望兒子別再像她一樣賺辛苦錢。

后來，我離開了梅林關，已經有好幾年沒機會去她店里吃飯，不過我常常會翻一翻她的朋友圈，看她每天像打了雞血似的吆喝產品，看她在朋友圈曬兒子的獎狀。去年還得知他們家買了新房，不知道是買在深圳還是老家湖南。

反正，看到那張招牌笑臉，我就覺得生活沒有什么難關是跨不過去的。畢竟愛笑的人運氣不會太差，而努力生活又愛笑的人，就像一個自帶星光的夜行者，永遠能夠照亮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