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鏈上的人生

鄒娟娟

從前，人們的衣物上用幾枚紐扣便可連接。第一次與拉鏈接觸，是小學三年級。那時流行滑雪衫，一種可以兩面穿、面料絲滑、內夾薄棉的棉襖。一根長長的拉鏈貫穿上下，在陽光下閃耀。起初，我不會拉，摸著凹凸的硬條，生怕夾手。母親笑著蹲下身，將拉鏈頭直接退到下面，再對準我鼻頭，往上一提，它們就如同進入軌道的火車似的，直溜溜向前。嘿，拉鏈真好呀！

后來，拉鏈散入生活中各個地方，除了衣服，包啊，被套啊，蚊帳啊，都用拉鏈來做閉合。牛仔褲興起時，拉鏈更是風靡一時，閃著金屬特有的光彩和質感，既酷又帥。拉鏈也變得多姿多彩，不再只是直來直往的笨拙模樣，細如線的隱形拉鏈、彎曲妖嬈的拐角拉鏈、旅行箱上的拉鏈，九曲十八彎，任里面塞得多滿，只要拉鏈能拉上，保準安全上路。

拉鏈的起點很重要，單頭的，雙開的，像人生的軌跡——“人之初，性本善”，一開始就要定好性，免得中間卡頓，走彎路。中途和終點或許充斥變數，自鎖的、無鎖的、半自動鎖的，但只要鏈條牢牢按捺、咬合，就能達成一路良好閉合。不同的拉鏈，可以象征不同的人生。尼龍的，成本低，有韌性；樹脂的，耐用；金屬的，堅固，但易生銹變色。

不管什么樣的拉鏈，若頂端對不齊，齒不對縫，必會卡頓。此時愈是慌急，愈會忙亂。如果硬拽，毀壞的是整件衣物。這時，需要的是心平氣和，可以試著先后退，再試著前進。我覺得這就像人生經歷中的挫折困苦，讓人上下兩難，這時不妨停下來，回過頭來反思，反省，哪怕重來，只有慢慢地，穩穩地，一步步地，才能找到出路。

婚姻也如拉鏈。隨著時間的推移，拉鏈總有力不從心的時候，拉鏈頭顏色掉了，齒有缺口了，拉頭斷了，等等。當發現拉不動的時候，需停下來檢查，揪出問題，還原本身的順滑。人生哪能多如意，萬事只求半稱心。有著順暢拉鏈是幸福的，卡著拉鏈的生活才是常態。

拉鏈被卡的時候，我們是逞一時之快地把衣服剪破，還是耐心地尋求脫困良策？快刀斬亂麻固然麻利，卻簡單粗暴，損失良多。坦然面對“卡頓”，積極尋找良策，才能順暢地拾級而上，走完人生。

（聞言摘自《廣州日報》2023年3月16日 圖/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