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鳳琴 馬小紅,2
(1 寧夏大學教育學院,銀川 750021) (2 銀川市第六中學,銀川 750011)
道德判斷(moral judgment)指個體在文化所限定的美德基礎上對社會問題及他人行為的善惡好壞進行的評價及判斷(徐平, 遲毓凱, 2007)。個體究竟如何作出道德判斷?具身認知理論強調身體經驗在個體認知和概念判斷中的重要作用(Williams &Bargh, 2008)。“身體”不僅是信息的載體,更是實現認知功能的主體,身體感知覺經驗與高級認知共同作用影響個體的抽象概念判斷(Barsalou,2008)。不僅如此,身體經驗也會對個體的道德認知發生作用(伍秋萍 等, 2011),身體經驗同道德認知和道德判斷相互嵌入(閻書昌, 2011)。毋庸置疑,身體經驗在道德判斷中起重要作用。
概念隱喻理論強調,凈臟身體經驗是抽象道德概念形成的基礎(Lakoff & Johnson, 1980)。抽象的道德概念“純潔”“邪惡”等最初都是由凈臟身體體驗發展而來(Schnall, Benton, & Harvey,2008)。“潔凈”和“骯臟”身體體驗啟動與“道德”和“不道德”自動形成隱喻映射(Yan et al., 2011)。日常生活中,“清清白白”和“冰清玉潔”用來表征個體的道德行為,“手臟”和“嘴臟”隱喻映射個體的偷盜行為和有悖倫理道德的話語。凈臟的具身體驗被賦予了道德的內涵,個體會自動建立潔凈與道德、骯臟與不道德的心理聯結(丁鳳琴 等, 2017)。不但如此,凈臟身體經驗還影響個體的道德判斷(郭瑞, 2014; Zhong et al., 2010)。如潔凈自身啟動后,個體自動產生“潔凈”與“道德”的隱喻聯結,道德兩難判斷更嚴厲;骯臟自身啟動后,個體自動產生“骯臟”與“不道德”的隱喻聯結,道德兩難判斷更寬松(丁鳳琴 等, 2017)。然而,以往研究僅考察凈臟啟動與道德判斷之間的關系,鮮有研究揭示凈臟啟動影響道德判斷的內在機制。本研究探討凈臟啟動如何以及在何種條件下影響道德判斷,這不僅有助于教育工作者掌握凈臟身體經驗影響道德判斷的潛在機制和邊界條件,對于個體道德教育的有效監測和干預也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凈臟啟動對道德判斷的影響主要存在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凈臟啟動與道德判斷方向一致,如潔凈啟動促使個體道德兩難判斷向道德一側偏移,骯臟啟動促使個體道德兩難判斷向不道德一側偏移(丁鳳琴 等, 2017);潔凈啟動下,個體將他人道德兩難行為判斷為更道德(Schnall, Benton, &Harvey, 2008);手部接觸骯臟物體的被試對那些采取不道德方式完成任務的下屬給予更高獎勵(Cramwinckel et al., 2013);手持骯臟貨幣會促進個體的自私和貪婪行為(Yang et al., 2013)。另一種觀點認為,凈臟啟動與道德判斷的方向相反(Lobel et al., 2015)。如手動抄寫他人不道德故事后會更加傾向于選擇潔凈相關產品(Lee & Schwarz, 2010);“潔凈能減輕罪惡感”的麥克白效應(Zhong &Liljenquist, 2006)。
那么,為何會出現以上截然不同的兩種觀點呢?Hong和Sun(2012)認為,實驗材料不同(環境潔凈、自身潔凈)是導致道德判斷方向不一致的重要原因。自身潔凈啟動下,個體道德兩難故事判斷更為嚴苛,環境潔凈啟動下個體道德兩難故事判斷更為寬松(丁鳳琴 等, 2017)。具身體驗不同使得個體對抽象概念加工也不同(張靜, 陳巍, 2021)。顯而易見,自身凈臟源于身體內部體驗,環境凈臟則由外部情境誘發,個體形成的道德概念隱喻聯結可能存在差異。不僅如此,個體更容易表現出自我相關信息的優勢加工(Ma & Han, 2010),自我信息關聯度越強,越不容易受到外界刺激的干擾(Dijksterhuis & Bargh, 2001)。相比環境凈臟,個體依據自我凈臟進行道德判斷時,就會表現出顯著的自我凈臟信息通達優勢,更容易喚起個體的具身體驗。由此,自我凈臟誘發的具身體驗對道德判斷的影響更具生態效度,值得進一步探索。
此外,典型的道德或不道德故事涇渭分明,而道德兩難故事邊界模糊,兼具道德與不道德含義,被試抉擇會更加困難,隱喻映射作用更強(丁鳳琴 等, 2017)。此類故事的準確控制是凈臟隱喻產生的關鍵,也便于準確地探討凈臟啟動與道德判斷的關系。因此,本研究啟動個體自身“潔凈”與“骯臟”體驗,請被試對道德兩難故事進行判斷,以保證實驗材料的明確性和凈臟指向的具體性。本研究提出假設H1:潔凈自身啟動后被試道德判斷更為嚴苛;骯臟自身啟動后被試道德判斷更為寬松。
道德自我意象(moral self image)指個體對自身道德程度的感知(Cornelissen et al., 2013),是動態可塑的道德自我概念(Jordan et al., 2015)。道德自我意象為凈臟啟動影響道德判斷的內在機制提供了新的研究視角。首先,凈臟啟動影響道德自我意象(Yan et al., 2011; Zhong et al., 2010),即潔凈啟動下個體道德自我意象增高,骯臟啟動下個體道德自我意象降低。其次,道德自我意象促進道德判斷(唐芳貴, 岑國楨, 2011);道德自我意象越高,個體道德判斷會越嚴苛(Zhong et al., 2010);回憶不道德事件后,為了保持良好的道德自我意象,被試的親社會行為會增加(Jordan et al., 2011)。此外,道德自我意象對道德判斷具有中介作用。道德自我意象在道德凈化與道德違規行為之間起中介作用(West & Zhong, 2015);個體內疚體驗通過道德自我意象來預測道德判斷(唐芳貴, 岑國楨, 2011)。據此,本研究提出假設H2:道德自我意象在凈臟啟動與道德判斷之間起中介作用。
負性道德情緒(negative moral emotion)是指由不道德行為或事件所引發的情緒(Zhong &Liljenquist, 2006)。骯臟惡臭環境與個體的負性道德情緒相互強化(Stafford et al., 2018),增加個體的道德譴責(Landy & Goodwin, 2015)。不僅如此,身體潔凈與負性道德情緒交互作用影響個體的道德自我意象(Tang et al., 2017)。厭惡情緒啟動后,個體會產生更嚴苛的道德判斷,但當個體在道德判斷之前清潔雙手后,則會恢復其道德自我意象(Schnall,Benton, & Harvey, 2008; Schnall, Haidt, et al., 2008)。不難看出,啟動個體的凈臟體驗,個體的負性道德情緒作為伴隨性的調節變量同時出現,致使個體道德自我意象發生變化,進而影響道德判斷。由此,本研究提出假設H3:凈臟啟動通過道德自我意象中介作用影響道德判斷會受到負性道德情緒的調節。
道德敏感性(moral sensivity)作為道德判斷的先決條件(Rest, 1982),指個體對道德問題的敏銳覺察(鄭信軍, 岑國楨, 2008)。與低道德敏感性個體相比,高道德敏感性個體道德自我意象更高(Cornelissen et al., 2013),道德判斷更嚴苛(楊素真, 黃雪梅,2019),并且道德敏感性在道德感知影響被試的不公正行為中發揮調節作用(Baumert et al., 2011)。此外,道德敏感性對凈臟啟動與道德概念之間的隱喻聯結具有調節作用(丁鳳琴, 孫逸舒, 2020)。增加高道德敏感個體的道德自我意象,其親環境行為也隨之增加(Cornelissen et al., 2008)。據此,本研究提出假設H4:道德敏感性可能調節道德自我意象對道德判斷的影響。
綜上,本研究提出一個有調節的中介模型,探討凈臟啟動“如何”影響道德判斷以及“何時影響效應更顯著”的作用機制。假設模型如圖1所示。

圖1 假設模型
隨機選取某大學460名本科生進行問卷調查。剔除漏答和所有選項一致的無效問卷后,有效被試449名,有效率97.61%。潔凈啟動組211名(47.0%),其中,男生49名(23.2%),女生162名(76.8%),被試平均年齡19.70±1.22歲;骯臟啟動組238名(53.0%),其中,男生61名(25.6%),女生177名(74.4%),被試平均年齡19.16±0.89歲。
凈臟啟動材料。借鑒Zhong等人(2010)編制,丁鳳琴等人(2017)修訂的潔凈和骯臟啟動句,各6個。潔凈啟動句如“我的指甲剛修剪過”“我的鞋子一塵不染”等;骯臟啟動句如“我的指甲縫里堆滿污垢”“我的鞋子沾滿灰塵”等。
負性道德情緒問卷。采用Zhong和Liljenquist(2006)編制的負性道德情緒問卷。啟動凈臟句子后接著向被試呈現6個負性道德情緒詞(如后悔、羞愧、尷尬等),5級評分,“1”代表“完全沒有感覺”,“5”代表“感覺非常強烈”,得分越高表示負性道德情緒越強。本研究中該量表潔凈啟動組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89,骯臟啟動組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90。
道德自我意象量表。采用Jordan等人(2015)編制的道德自我意象量表,包括9個道德特質詞。9級評分,“1”表示“我遠不及理想中的自己”,“9”表示“我遠優于理想中的自己”,得分越高表明道德自我意象越高。本研究中該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93。
道德敏感性問卷。采用鄭信軍和岑國楨(2008)編制的道德敏感性問卷,共28個項目,采用6級評分,“0”表示“完全不同意”,“5”表示“完全同意”,得分越高表明道德敏感性越高。本研究中該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92。
道德兩難故事判斷材料。采用丁鳳琴等人(2017)編制的道德兩難故事,共8個。9級評分,“1”表示“非常道德”,“9”表示“非常不道德”,得分越高表明被試越傾向于不道德判斷。本研究中該量表潔凈啟動組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79,骯臟啟動組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73。
以班級為單位,由兩名研究生使用統一的指導語進行現場團體施測,并強調作答的真實性和匿名性。首先進行凈臟啟動;其次呈現6個負性道德情緒詞;最后對其他問卷按照順序間平衡排列并要求被試作答。整個測試時間為20分鐘,測試結束后當場回收問卷,并贈送小禮物。采用SPSS25.0和PROCESS程序對數據進行處理。
本研究中數據均來源于被試自我報告,可能會存在共同方法偏差,研究通過匿名調查、變換問卷指導語進行了一定的控制。同時,采用Harman單因子檢驗方法對所有變量進行因子分析,結果表明,特征根值大于1的因子共有9個,第一個因子解釋的變異量為22.79%,遠小于40%,表明本研究不存在共同方法偏差問題。
由表1可知,與骯臟組被試相比,潔凈組被試負性道德情緒水平更低,而道德自我意象、道德敏感性水平更高,道德判斷更為嚴苛;負性道德情緒與道德自我意象及道德判斷呈顯著負相關;道德自我意象與道德判斷呈顯著正相關;道德敏感性與道德判斷呈顯著正相關。

表1 各變量的描述統計及相關系數矩陣(n=449)
本研究將性別作為控制變量納入分析,根據Bolin(2014)的觀點,采用Model 4檢驗道德自我意象的中介作用。由表2可知,凈臟啟動能顯著預測道德自我意象(β=-0.43,p<0.001),凈臟啟動能顯著預測道德判斷(β=-0.35,p<0.001);凈臟啟動和道德自我意象同時進入回歸方程后,二者均能顯著預測道德判斷 (β=-0.22,p<0.001; β=0.29,p<0.001)。偏差校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方法檢驗表明,道德自我意象在凈臟啟動與道德判斷之間的中介效應顯著,中介效應是0.12,95% CI=[-0.17, -0.08],占總效應的36.18%。

表2 道德自我意象的中介作用檢驗
首先,采用Model 7來檢驗負性道德情緒的調節作用。由表3可知,凈臟啟動負向預測道德自我意象(β=-0.26,p<0.001),負性道德情緒對道德自我意象的負向預測作用顯著(β=-0.39,p<0.001);同時凈臟啟動與負性道德情緒的交互項對道德自我意象的預測作用顯著(β=-0.21,p<0.001),表明負性道德情緒在凈臟啟動與道德自我意象之間起調節作用。為了更清楚地了解負性道德情緒調節作用的實質,將負性道德情緒的取值高低分組(正負一個標準差)進行簡單斜率檢驗,具體調節效應見圖2。圖2表明,當負性道德情緒水平較低時(M-1SD),凈臟啟動不能顯著預測道德自我意象(β=-0.01,p>0.05);當負性道德情緒水平較高時(M+1SD),凈臟啟動能夠顯著負向預測道德自我意象(β=-0.54,p<0.001)。

表3 負性道德情緒和道德敏感性的調節作用檢驗

圖2 負性道德情緒在凈臟啟動與道德自我意象之間的調節效應
其次,采用Model 14來檢驗道德敏感性調節作用。由表3可知,道德自我意象顯著正向預測道德判斷(β=0.29,p<0.001),道德敏感性顯著正向預測道德判斷(β=0.34,p<0.001),道德敏感性與道德自我意象的交互項對道德判斷的預測效應顯著(β=0.09,p<0.01),表明道德敏感性在道德自我意象與道德判斷之間起調節作用。為了更清楚地了解道德自我意象調節效應的實質,將道德敏感性的取值高低分組(正負一個標準差)進行簡單斜率檢驗,調節效應分析見圖3。圖3表明,當道德敏感性水平較低時(M-1SD),道德自我意象能顯著正向預測道德判斷(β=0.20,p<0.001);當道德敏感性較高時(M+1SD),道德自我意象對道德判斷正向預測作用增強 (β=0.37,p<0.001)。

圖3 道德敏感性在道德自我意象與道德判斷之間的調節效應
綜上,凈臟啟動通過道德自我意象的中介作用對道德判斷產生的影響受到負性道德情緒和道德敏感性的調節。具體而言,隨著負性道德情緒和道德敏感性水平的增加,凈臟啟動通過道德自我意象對道德判斷的中介作用均顯著增強。
本研究揭示了凈臟啟動對道德判斷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一方面闡明了凈臟啟動“如何起作用”,即通過道德自我意象的中介作用進而影響道德判斷;另一方面,考察了“什么時候作用更大”,即這一中介過程前半路徑受到了負性道德情緒的調節,而后半路徑受道德敏感性的調節,對于高負性道德情緒水平和高道德敏感性水平的個體而言,道德自我意象在凈臟啟動與道德判斷之間的中介作用更強,這對學校道德教育干預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本研究顯示,凈臟啟動與道德判斷呈顯著負相關,并負向預測道德判斷。具體而言,與骯臟啟動組相比,潔凈啟動組道德判斷更為嚴苛,與以往研究結果吻合(丁鳳琴 等, 2017; 郭瑞, 2014),假設H1成立。原因在于,潔凈的身體體驗激發被試潔凈的自我體驗,增加個體的道德品質,使個體認為自己是一個道德的人,道德判斷標準更高,對他人的道德判斷更為嚴厲。而骯臟的身體體驗激發被試骯臟的自我體驗,導致個體內部價值失衡,為了彌補這種心理骯臟體驗所帶來的內部價值失衡感,個體對他人的道德判斷會更為寬容。此研究結論或許能幫助理解凈臟啟動與道德判斷的關系及其教育干預,尤其對青少年道德教育而言,潔凈自身體驗是提升其道德判斷和道德行為的有效途徑;骯臟自身體驗或許是其道德判斷和道德行為的不利選擇。
道德自我意象不僅能直接影響道德判斷(唐芳貴, 岑國楨, 2011),也能對其產生間接影響(West &Zhong, 2015; Zhong et al., 2010)。本研究也發現,凈臟啟動與道德自我意象均能顯著預測道德判斷,且凈臟啟動能夠通過道德自我意象間接影響道德判斷,假設H2成立。表明潔凈/骯臟的身體體驗激發了被試的道德/不道德感,使被試的道德自我意象提高/降低,進而影響道德判斷,揭示了凈臟啟動、道德自我意象和道德判斷三者之間的內在作用機制。根據具身認知理論和道德概念隱喻理論,與自身相關的清潔體驗使得個體認為自己很“干凈”,這種身體潔凈感受會與“道德高尚”相聯系,致使個體認為自己“品德高尚”,道德自我意象會有所提高,用更高的標準去評判他人的道德行為,道德判斷更為嚴苛;相反,與自身相關的骯臟體驗會使得個體認為自己很“骯臟”,身體上的骯臟與“不道德”相聯系,致使個體認為自己“品德卑下”,道德自我意象就會有所下降,內部價值感就會失衡,為了使受到威脅的自我價值重新回到平衡狀態,個體就會降低自身道德標準,道德判斷就會更寬松。由此可見,潔凈身體體驗能夠促進個體“道德高尚”,個體以更高的道德標準要求他人,道德判斷更為嚴苛。這提示,在青少年道德教育干預中,可通過提升青少年潔凈身體體驗和開展道德自我意象訓練進一步增強其道德判斷能力。
本研究顯示,負性道德情緒調節了凈臟啟動與道德自我意象之間的關系,相較于低負性道德情緒水平個體,高負性道德情緒水平個體在骯臟身體體驗后道德自我意象下降,道德判斷也更為寬松,驗證了假設H3。以往研究認為,骯臟惡臭環境與個體的負性道德情緒相互強化(Stafford et al.,2018),增強了個體的道德譴責(Landy & Goodwin,2015)。此外,凈臟身體體驗與負性道德情緒的交互作用還會影響個體的道德自我意象(Tang et al.,2017)。本研究中,“骯臟”身體體驗激發了個體的負性道德情緒,為了緩解高負性道德情緒所帶來的不適感,個體需要作出更寬松的道德判斷來平衡內心沖突。此外,“潔凈”身體體驗會使個體認為自身的“道德污點”被“洗去”,負性道德情緒降低,道德自我意象提升,道德判斷更為嚴苛。為此,教育者在注重青少年道德自我意象訓練的同時,應關注高負性道德情緒對青少年的消極影響,積極予以引領,以避免其對青少年道德教育產生的阻礙作用。
研究結果還顯示,道德敏感性在道德自我意象與道德判斷之間的調節效應顯著,具體而言,相對于低道德敏感性個體,高道德敏感性個體的道德自我意象的中介效應更強,假設H4得到驗證。首先,與低道德敏感性個體相比,高道德敏感性個體能夠更敏銳地覺察出道德問題,并做出合理行為(鄭信軍, 岑國楨, 2008)。其次,低道德敏感性個體在面對道德模糊情景時不能快速理解其中所蘊含的道德含義,難以有效進行道德判斷(Janoff-Bulman et al., 2009)。最后,道德敏感性調節凈臟啟動與道德概念之間的隱喻聯結(丁鳳琴, 孫逸舒, 2020)。由此可見,高道德敏感性個體能夠更敏銳地覺察凈臟信息,能快速用凈臟體驗表征道德概念,隱喻映射效應增強,提升了個體的道德自我意象,道德判斷更為嚴苛。相反,低道德敏感性個體對凈臟情境中的道德含義并不敏感,隱喻映射效應降低,道德自我意象也隨之降低,道德判斷更為寬松。再如對于助人的潔凈情境而言,低道德敏感性個體不能有效覺察潔凈所蘊含的道德含義,道德動機和道德自我意象較低,助人行為很難發生;而高道德敏感性個體能夠有效獲取潔凈所蘊含的道德含義,容易產生積極趨向的道德動機和較高的道德自我意象,助人行為也隨之發生。在未來道德教育干預中應注重青少年道德敏感性的培養,以此提高其道德自我意象和道德判斷能力,增加其道德行為。
本研究存在以下不足:第一,本研究采用句子啟動范式,其他的啟動范式是否仍然能夠驗證此模型,未來研究可以進一步對此進行探討;第二,本研究基于自身潔凈/骯臟啟動視角進行研究,并未考慮到環境潔凈/骯臟啟動后此模型是否依然成立,未來研究應通過主觀和客觀對比以深刻揭示凈臟啟動對道德判斷的影響;第三,在進行凈臟啟動時并未充分考慮被試真實的凈臟狀態,未來研究應該對個體啟動前的凈臟狀態加以區分,以保證凈臟啟動真實有效;第四,以往研究發現,負性道德情緒既可以起中介作用,也可以起調節作用,而本研究僅僅驗證了其調節作用,未來研究可以繼續探討其中介作用。
(1)潔凈啟動組被試道德判斷更為嚴苛,而骯臟啟動組被試道德判斷更為寬松;(2)凈臟啟動不但可以直接影響道德判斷,還可通過道德自我意象的中介作用影響道德判斷;(3)凈臟啟動對道德判斷的中介作用受負性道德情緒和道德敏感性的調節,對于高負性道德情緒和高道德敏感的個體而言,道德自我意象的中介作用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