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兆杰
摘 要:為進一步提高對口譯學科的認識,促進人才培養質量和教學水平,本文緊扣“口譯能力系統提高”這一主題,從口譯認知生態系統出發,剖析了口譯員綜合素質、信息認知模態、筆記腦記統一、脫形抓意、口譯習得教學建議、口譯實戰評估和職業化等問題。本文最后介紹了人工智能下人機耦合現狀,并對其前景做出預期,從而使口譯教與學更具前瞻性。
關鍵詞:口譯 認知模態 筆記 語塊 職業化
口譯歷史源遠流長,據《冊府元龜·外臣部》考證,早在夏商時代少康年間就已經出現,而筆譯最早記錄則在公元148年,當時西域名僧安世高在洛陽傳播佛經,翻譯了中國第一部著作《安般守意經》,由此可知關于口譯有記錄記載遠早于筆譯,但在漫漫歷史長河中,受制于客觀條件,口譯卻沒有像筆譯那樣取得充分的研究成果。
進入20世紀以來,隨著現代口譯大規模運用,再加上錄音技術、語料庫和機器輔助口譯的飛速發展,其研究取得了長足進步,不僅涉及口譯習得過程、學習主體、學習效果、評估和測試,也涉及口譯教學資源、教學過程、教學主體方面,還觸及譯員培訓與市場調查研究等方方面面。[1]基于前人的研究成果,本文重點梳理了口譯員的必備素質,主要體現在語言能力、認知能力、思維能力、口譯和交際能力;也提出了口譯教與學的新格局、新目標、新征程和新理念,以期提高人們對口譯學科的認識,促進人才培養質量并拓展大家對口譯學習的新認識。
一、口譯習得認知模態
一般來講,和筆譯相比,口譯更具挑戰性甚至殘酷性。首先,相對于筆譯的“信、達、雅”,口譯員不僅有語言層面的要求,如譯語可信度既包括信息完整、準確和忠實,還包括譯語要簡潔明了等等,而且有非語言層面的特殊要求,比如發音清楚、頭腦靈活、思維反應快、舉止得體、熟練應對緊急情況、熟練使用設備等。其次,口譯具有即時性,要求口譯員具備聽力理解、語言分析、腦記和筆記、雙語轉換、精力分配、現場處置等能力。口譯員不僅需要了解自己的口譯短板,比如當出現詞匯、語法、數字等具體口譯失誤而導致句法甚至語篇層次譯語失真,即出現口譯危機時,口譯服務接收方也會即時捕捉到口譯的瑕疵甚至導致交流失敗。
因此,口譯是一種要求極高的腦力活動和交際活動。為了達到口譯質量標準的“準、順、快”,習得者就必須練就出眾的學習意識、廣博的知識面、較高的聽力水平、專業的口譯筆記及口語輸出能力,想要鑄就這些能力,就有必要分析口譯認知規律,并對各個具體環節進行針對性的分析。
(一)多模態信息處理
口譯習得模式整個流程十分復雜,具體表現在,口譯員要在有限時間內,幾乎同步地處理多重認知負荷,不僅包括話語聽辨、原語脫殼、邏輯分析、信息存儲、精力協調等一系列理解過程,還涉及雙語轉換、目的語表達、譯語質量監控、非語言理解等一系列過程。
而要完成這一流程化口譯操作,概括來講需要經歷理解、轉換、表達三個階段。其中第一階段主要是指聽覺感知(auditory perception)階段,主要包括原語聽音預測、聽入和視入、完形填空、聽辨和篩選、信息輸入、信息解碼等活動;第二階段即為轉換階段,主要是指信息認知計算(cognition and calculation)階段,主要涉及意群切割、認知理解、得意忘形、工作記憶、信息轉換、目的語編碼等主要環節;第三階段則為信息輸出階段,包括編碼排序、言語表達等輸出活動[2],具體如圖1所示。

根據圖1所示,口譯認知和習得是一個綜合系統認知的結果,口譯過程中要求每個步驟都要達標甚至要有完美表現。對于口譯學習中出現的具體問題,就要針對口譯流程圖中的某一環節進行具體分析,并對癥下藥,比如在聽辨認知階段不能正確斷句,習得者極有可能是語法出現了問題,就要重點加強其對關系詞和特殊句式等的理解;而習得者“完形填空”情況如果出現得過于頻繁,大多是由于其詞匯和表達匱乏所致,因此要補充詞匯量和習慣表達,而一味追求技巧訓練不僅是片面的也是偏離正常口譯學習軌道的;目的語表達不流暢,語音語調不完美,就要多做影子練習,多糾音模仿并成就“播音腔”,提高一語和二語口語表達,自然也能提高聽力理解。
(二)脫形抓意
理解和轉換是口譯過程當中最基本的環節,就理解而言,主要是指譯員利用語言知識、語言外知識、分析能力和交際環境以調動其認知能力的過程,也是脫形抓意的過程。此時口譯者通過語言符號和認知,在大腦深層相應的功能分區對原語做出解釋,此時口譯者追求的不是語言單位的對等,而是原文意思或效果的等值,即不是傳統的語法式思維,只注意語言表層結構關系,忽視語言深層意義結構關系;只考慮語言的表層結構,而不注重意義層面的轉換。
口譯者在轉換為目的語時,也絕不僅僅是語言表層結構或代碼的單純轉換。原語在向目的語轉化時,基本可劃分為可直接傳達和不可直接傳達兩類。口譯者對于這兩種語言情景要靈活多變加以應對,而不必拘泥于語言層面字斟句酌。對于可直接傳達的信息,可以很容易找到對應詞組或句子表達、專業術語、諺語和格言,并按習慣表達遣詞造句或進行排序組合,進行直譯,以達到口譯的準、順、快,而不必像筆譯那樣精益求精,追求“雅致”。
那些相對抽象的語言現象,包括雙語深厚文化背景的典故、獨特文化現象、修辭效果和隱含意義、語篇和特定情景中的非語言因素等等,在進行口譯轉換時,根據發言者和聽眾的專業背景,正確理解原文真實意圖,須排除原語結構干擾,跳出原文表面現象并進行釋意。一方面要保證理解的準確性和忠實度,另一方面要被目的語聽眾所理解接受,口譯員在準確傳達原意的基礎上,適當發揮,不追求語言單位結構的完全對等,而要努力做到原文意思或口譯效果的等值。正如巴黎釋義派創始人塞萊斯科維奇在《釋意翻譯》一書中所說的,“口譯不要忘記其目的是傳遞意思,永遠不要過分遷就原文短句結構和短句字句,切莫按照原文字詞和結構去口譯,因為字詞和結構都只是些符號,指明了道路通往方向,但卻不是道路本身”[3]。
(三)二元記憶
口譯包含理解原語和目的語表達兩個階段,理解完成后,記憶顯得尤為關鍵,它是連接兩者的橋梁。它通常包含兩種形式:一種是“腦記”,往往更快速,特別是簡短信息往往便于大腦記憶,幾乎與解碼同步發生,但缺點是容易遺忘,信息存儲不持久;另一種是“筆記”,具有持久性、不易忘、記錄相對緩慢,卻在信息存儲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也成為職業譯員的必備素質之一。
為了更高效地提高記憶效率和效益,口譯者在理解這一前提下,必須充分發揮二元記憶的各自特點和優勢,秉承“腦記為主、筆記為輔”的原則。一般來講,口譯腦記要遵循圖示化和邏輯化原則,視覺化記憶會更加清晰,并有助于顯示意群之間的邏輯關系。口譯筆記所記內容主要包括腦記不太容易抓住的信息,如信息負載詞、意群單位、專業詞匯、復雜地名、數字和列舉項等等。此外,口譯筆記主要記意思和邏輯關系,而非具體到所有單詞。口譯筆記通常由文字和符號構成,文字筆記要盡量用目的語;符號系統也具有鮮明的個人特色,包括個人擅長的一些圖形、標識符等。
腦記和筆記之間并不是完全對立的,記憶內容是相互補充、相互促進的。作為短時記憶載體的筆記,主要起到勾起腦記的作用,而腦記則會發揮迅速和容量大的特點,有助于還原筆記的指代信息。若能發揮好腦記和筆記二者之間的關系,則有助于串聯起原語的完整信息,構成邏輯清晰的條理和記憶,為目的語表達做好充分準備。
(四)語塊表達積累
口譯時,譯者必須做到“準、順、快”,具體表現是,在聽力理解、意思轉換和口語表達時,口譯者要準確而敏捷地進行口語翻譯,甚至要條件反射式地脫口而出。此外,口譯效果與譯員出眾的長時記憶密不可分,而語言表達積累是其重要內容之一。
口語化的原語和目的語表達積累形式,并非完全以句子、段落甚至是篇章為記憶單元。袁卓喜認為預制語塊(prefabricated chunks)可視為翻譯中的最小單位,這意味著存儲和輸出單元往往不是單一詞,而是固定和半固定的“語塊”[4]。口譯大多是通過預制語塊構建話語來實現的,畢竟它們具有豐富生成性、情境性、穩定性、范例性、高頻性等優勢[5],從而使譯者迅速提取目標語詞塊,達到選詞規范、準確、快捷,表達流暢、自然和地道。[6]廷格(Tinger)和德卡里科(Decarrico)進一步闡明和論述了預制語塊,主要包括多元詞語塊,主要指動詞語塊、固定搭配、習俗語、流行語、口語語塊和語用功能;短語架構語塊,內部結構可以變動,允許詞替代或插入,具有很強的生成性;句子語塊經過微小處理,就可以組合成句子。[7]
吉爾提出的口譯認知負荷模型中指出,口譯尤其是交替傳譯,主要分為兩個階段,其中第一階段為CI=L+N+M+C,即聽力分析+筆記+短時記憶+協調;第二階段為CI=R+NR+P,即記憶+筆記閱讀+產出。在該口譯認知過程中,儲存大量語塊將有效降低譯員的認知負荷,主要表現為:在譯前準備階段,利于譯員預測并理解輸入信息;在原文聽辨階段,語言組塊力可降低譯者理解的難度。首先,在口譯產出階段,存儲的記憶語塊將減輕口譯時的語言解碼壓力,極大地提高譯員產出的流利度,達到脫口而出的效果;其次,預制語塊可以縮短口譯中詞語重組時間,減少母語負遷移影響;再次,語塊有生成性,會產生更大翻譯單位產出,譯員的反應速度會進一步提高。
二、基于口譯習得的教學建議
基于以上口譯學習的全面性、系統性和整體性,口譯教學要以培養學生各項能力為目的,包括培養學生的語言能力,如掌握詞匯、語法等語言表層信息符號;培養學生的認知能力,了解百科知識和專題知識;并使其具備終身學習能力;培養學生的思維能力,讓學生具備分析、綜合、比較、概括、推理等思辨力;培養學生的溝通和交流能力,如具備公眾演講能力和交際能力。此外,學生還需掌握一系列交傳和同傳技巧,以提升口譯能力。這自然就要求口譯教學也要有相對系統的教學體系,做到教學理論兼顧教學的內在合理性和科學性。口譯教師須掌握口譯理論和培養技能,以便建立起口譯訓練的知識體系。
(一)推進以產出為導向的混合式教學
和傳統的知識重點講授型學科不同,口譯教學更偏向于提升學生的口譯技能和實踐能力。為此,我們應踐行“從做中學”的理念[8],以成果為目標導向,采用逆向思維進行課程體系建設,將學習者作為教學實踐的中心環節,貫穿整個教學設計,這樣才能解決外語教學中“學用分離”的問題,具體表現如圖2所示。

根據圖2所示,口譯課有理論成分,但更重要的是實踐部分。學校有必要增加學生在課堂內外的練習機會,以實踐為主,主要表現在教學媒體與資源相混合、課堂教學與學習環境相混合、教師“主導”與學生“主體”相混合、自主學習與協作學習相混合,構建以教師為主導、學生為主體的新型課堂。[9]
課堂上要理論講解、示范點評,完美再產出模式。課堂教學目的不在于能為學生提供多少課堂練習時間,而是講解翻譯理論和實踐,以檢查學生進度,發現并講評問題,以提供指導。[10]課后產出,則鼓勵教師把線下課堂不好完成或課堂補充材料轉移到線上,相比傳統線下課堂,線上教學將會進一步提升以產出為導向教學的效率,主要包括輔助課堂的強化練習,充分地進行多維度質量評估,如鼓勵學生互評和師評,并根據評估結果讓學生撰寫反思日志。[11]除課堂內和課后實踐教學外,如條件許可,也可與語言用人單位合作建立實習基地,為學生提供更大的口譯實踐平臺。[12]這種實戰式學習帶來的收益大于課堂模擬練習,從而讓學生發揮主觀能動性,將課堂習得融入口譯服務,這樣學生在獨立完成任務的同時,也能促成其主動反思,總結經驗和教訓,以進一步提升專業能力。
三、結語
作為多模態信息處理集合體,口譯要同步地處理多重認知負荷,在培訓中要求各個環節都要加強學生的基本功訓練。口譯的本質就是對知識面的考察,口譯員不僅僅要大量閱讀資料并強化聽力訓練以獲取信息,通過廣泛閱讀擴充知識面,也要積累大量政治、經濟、文化、科技等行業領域的詞匯和表達,還要分析原語和目的語的內在語法結構,解析文化差異,對這些信息要達到脫口而出的地步。這些都是對口譯員的基本要求。
對減輕譯者語言解碼和編碼壓力,語塊存儲顯得十分關鍵,要加強以語塊為單位的語料庫建設,為此要對其來源加強審核,以保證資源庫的質量。這些語塊主要分為練習資源、測評資源、理論資源和技術工具資源。口譯習得者有必要據此做好譯前準備和譯后總結,以內化語塊,從而促成習得者理解和表達水平的提升。
在口譯教與學新格局、新目標、新征程和新理念背景指引下,口譯教師要貫徹落實好提升口譯核心能力的教學方式,深入了解口譯思維處理模式,幫助學生深入學習口譯規律,達成發展口譯核心素養的課程目標。作為口譯方向的習得者,有必要把口譯學習理念融入實踐,并積極擁抱人工智能下的各項新技術,從而提升能力并達到職業化發展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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