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鵬：斜杠導演的進階

文 孟星

在影市淡季的3月份，大鵬導演的新作《保你平安》上映，口碑超預期，豆瓣評分7.9分，好于93%的喜劇片。截至2023年4月4日，影片的總票房已突破6億，可以說相當優秀。

在經歷了《煎餅俠》的意外火爆，《縫紉機樂隊》的不達預期后，大鵬在重建自信，他和觀眾之間也在重建信任。

北漂的草根小伙

大鵬，本名董成鵬，1982年出生于吉林省通化市集安市，一個沒什么人聽說過的縣級市。

大鵬記事時，父親是通用機械廠的工人，母親是市評劇團的主要演員。但不久，母親患上嚴重的腎炎，自此告別舞臺，隨丈夫四處求醫問藥。由于要給母親治病，他家欠了很多錢，大鵬童年玩具很少，甚至連學前班也沒讀。

貧窮沒能限制大鵬的想象力，小學生大鵬有過許多不幸夭折的愛好。唯一幸免的是唱歌。五年級時，班里組織大合唱，老師讓大鵬站最前排，大鵬以為是自己唱得最好。帶著這份自信，他報名參加了市里的小學生歌唱比賽，最終拿下亞軍。

因為常年考試成績排班級前十名，父母也就不太阻攔大鵬彈琴唱歌。大鵬的偶像是Beyond，高一那年，他聯合一位資深Beyond樂迷學姐，打算組一支樂隊，辦一場演唱會。大鵬和學姐給樂隊取名“見證”。那場演出，全集安市區的人幾乎來了，大鵬站在舞臺的中央，唱了好幾首Beyond的歌。“見證”樂隊解散后，大鵬又組建了他的第二支樂隊——“及格”樂隊。

2000年，大鵬高考。填報志愿時，母親幫大鵬選了更好就業的吉林建筑工程學院，她雖然不反對兒子唱歌彈琴，但始終覺得大鵬搞文藝不行。一入學，大鵬就報名主持了學校的迎新晚會，他首次主持表現出色，而且把表現更出色的女主持人追到了手。最后，女主持人成了大鵬媳婦，一直到現在。

2004年，有個網友介紹一家唱片公司給大鵬，簽約需要27萬元。他從集安老家湊了3.8萬元，交給了唱片公司的老板，剩下的錢打欠條。老板帶他去北京錄了一首歌，然后消失了。

他感到絕望，在天津的外貿公司找了一份工作，但不到一個月，他就辭職了。他不死心，也許去了北京，還有做歌手的機會。22歲大學畢業的大鵬只身來到北京，成為一名北漂。大鵬面試過電臺主持人，酒吧歌手，都失敗了，最后在搜狐網找了一份網絡編輯的工作，月薪800元。

那時的搜狐網是國內最大、最成功的門戶網站之一。一個好的平臺也的確為大鵬后來成就自己提供了條件。這或許就是命運的垂青。但命運給了人機會，還要能抓住，大鵬抓住了。有一天，視頻節目《明星在線》的主持人因為臨時有事來不了，大鵬自告奮勇地頂替了一把。從那以后，他就從幕后轉到了臺前，成為一名主持人，正式開啟演藝生涯。

2006年，搜狐從電視臺聘用了專業的主持人，大鵬面臨下崗。他決定自己做一檔節目，起名《大鵬嘚吧嘚》，由自己主持。大鵬憑借對網民口味的敏感，盤點娛樂事件、配上吸睛標題的《大鵬嘚吧嘚》取得了不俗的點擊率。

“屌絲男士”的逆襲

2012年，大鵬偶然間看到來自德國的喜劇系列片《屌絲女士》的一段視頻，激發了他的創作靈感。于是，大鵬以做《大鵬嘚吧嘚》衍生品的名義申請到了搜狐的資金，開始自編自導自演《屌絲男士》。同年10月，第一季《屌絲男士》播出，《屌絲男士》里寫的都是草根的故事，每一季大約120個劇情，每集只有15分鐘，共推出四季，總播放量超過36.5億次，創下互聯網自制劇播放量神話。自此，大鵬真正出名了，他走在街上，被越來越多的人認出來，然后聽到陣陣驚呼：“快看！他就是那個‘屌絲’！”

2013年，新麗傳媒找到搜狐，提出要拍《屌絲男士》電影版，指定大鵬主演。大鵬希望找到更專業的導演與編劇來操作，但后來發現，找其他人無法解決的一個問題是，為什么由他出演？最后，大鵬決定自己寫劇本，當導演，拍了第一部電影《煎餅俠》（也就是《屌絲男士》電影版），主角的原型是他自己，一個叫大鵬的演員。

《煎餅俠》于2015年7月上映，制作和發行成本為5000萬元，票房突破11億元，成為當年當之無愧的票房黑馬，而大鵬也借此成功踏入電影導演的行列。但是他沒停下，繼續尋求改變，這種“變”，是為了擺脫作品的低質與粗糙感。他不再一味地制造笑料，開始尋求更深刻的表達主題和方式。

2017年的國慶檔，大鵬導演的第二部電影《縫紉機樂隊》上映。大鵬描繪年少時的搖滾夢，有觀眾看哭了，直言音樂本身就是值得不惜一切代價去愛，值得為它扛過暴雨與槍棍，值得為它孤獨和貧窮。而當年“及格”樂隊的成員，也出現在片尾千人大合唱的超燃場面中。但《縫紉機樂隊》近5億元的最終票房，相比《煎餅俠》，并不突出。

大鵬導演的第三部電影《吉祥如意》在2021年上映。這是一部以偽紀錄片形式拍攝的現實題材影片，圍繞身患腦炎后遺癥的一位親人歸屬何處而展開。盡管票房低迷，但藝術上不錯的口碑為大鵬帶來更加珍貴的榮耀。電影前半部《吉祥》還獲得了第55屆金馬獎最佳劇情短片獎。

時隔兩年，大鵬帶著執導的第四部電影《保你平安》重回公眾視野，大鵬和多年好友編劇蘇彪在電影中首次嘗試觸碰社會議題，試圖向更加現實的表達轉向，用喜劇的方式去講很嚴肅的內容。在電影《保你平安》首映會，大鵬透露，這部電影的創作緣由是2020年看到在網絡上轟動一時的女子取快遞被造謠事件，“這件事也對當事人的正常生活造成了嚴重影響，作為創作者，我們是有責任（去聚焦社會問題）的。”

尋找“董成鵬”

很長一段時間，大鵬被認為是個缺乏個性的普通人，卻偶然進入娛樂圈。大鵬自己也覺得自卑。他在電影節走紅毯，看見紅毯盡頭的記者，舉著攝像機等待明星說幾句話。那里曾經也是他的位置。他會冒出一個念頭，他覺得他去到了自己的反面。

剛入娛樂圈的那幾年，大鵬的形象是穿著花哨，戴黑框眼鏡，言行出挑的主持人。盡管私下的他截然不同，他性格靦腆，但出于禮貌，說話會直視別人。

大鵬第一次體會到成名的滋味是：2014年，他帶著他的自傳去各地簽售，在北京西單的圖書大廈，等待簽售的人群從五樓排到了地下車庫。但他卻沒有因為這件事有任何的沾沾自喜。去餐廳吃飯，他還是喜歡坐在大廳，而不是找個包廂。他仍竭力維持他原來的樣貌，一個“吃苦耐勞”的人，以至在片場，他至今沒有獨立的休息區。大鵬說：“也許未來會發生變化，但到目前為止，我希望自己過得別那么舒服，吃苦是我的一部分，也是我創作的一部分。”

2018年，在金馬獎頒獎臺上，拿下當年最佳短片獎后，大鵬說：“我從第九排走到臺上只用了十幾秒，但是從網絡拍片走到金馬獎卻用了十四年?！边@番話，也可以看作是大鵬尋找董成鵬的過程。

在拍攝《煎餅俠》之前，大鵬一直覺得電影對于他來說是有門檻的，不敢輕易嘗試。偶然的機會，開始執導筒之后，他發現自己是適合做這件事的，而且這個職業對他的吸引力太大了，他希望盡自己全力做好它。

此后，《縫紉機樂隊》《吉祥如意》再到最近熱映的《保你平安》，大鵬一部接一部地拍了下去，他希望觀眾看到他的進步，而這次的《保你平安》，也確實讓很多觀眾感到十分驚喜。

大鵬在采訪中說，這十幾年，從網絡編輯到電影導演，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年輕時，他渴望知名度。但是現在，顯然和剛來北京的情況有了很大的差別，他說，我已經度過了極力想要證明自己的時期，“我現在就是想拍一部電影，又一部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