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為民：從命名的視角看周恩來

郭章宇

1962年12月，周恩來在新年聯歡晚會上接見100多位中西醫專家

周恩來長期處于黨和國家的核心領導層，對黨和國家各個方面事物的命名都產生過重大影響。其中，很多命名與新中國的發展和人民利益息息相關，反映了他作為黨和國家主要領導人對國家民族事業、外交事業、國防事業、工商業、文藝事業、體育事業、教育事業、醫療衛生事業等各個方面的關注與付出，也是周恩來一生嘔心瀝血為人民服務的重要見證與忠實寫照。

事無巨細：從“小球轉動大球”到“第二炮兵”問世

周恩來在1971年“乒乓外交”中“小球轉動大球”的高超外交智慧廣為人知。其實早在1959年，周恩來就與乒乓球結下了不解之緣。時值第25屆世界乒乓球錦標賽在聯邦德國舉行，中國選手容國團在多特蒙德體育館內喊出了那句振奮人心的口號：“人生能有幾回搏？此時不搏，更待何時？”并一舉斬獲男子單打冠軍。他是新中國在國際體育比賽中的第一個世界冠軍。回國后，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賀龍等中央領導人都接見了這位世界冠軍，國內也迅速掀起了乒乓球熱潮。中國隊取得如此巨大的突破，國際乒聯也順勢將第26屆世乒賽的比賽地點定在了北京。為了承辦這場重要的國際賽事，周恩來指示由上海華聯乒乓球廠承擔制作比賽用體育器材的任務。很快，中國人自己生產制造的乒乓球體育器材就問世了，周恩來便將這批器材命名為“紅雙喜”。“紅”是中國的傳統喜慶顏色，“雙喜”是新中國成立10周年的國慶之喜和我國在世乒賽上取得的優異成績之喜，放在一起既表達了對國家未來發展的祝愿，也表達出對下一屆北京世界乒乓球錦標賽中國隊再創佳績的期望。1961年，中國隊不負眾望，擊敗日本隊奪得了男子團體冠軍，周恩來命名的“紅雙喜”牌乒乓球，也成為一代代中國人腦海中經典的乒乓印象。

小巧玲瓏的“紅雙喜”牌乒乓球是周恩來命名的，國家實施核戰略威懾的核心力量“第二炮兵”也是由周恩來命名的。1964年6月，周恩來向張愛萍作出指示，要建立導彈部隊領導指揮體系。10月16日，中國自主研制的第一顆原子彈在羅布泊成功爆炸。1966年，中央決定建立一支獨立的戰略核反擊力量，由周恩來負責。6月6日，中共中央、中央軍委作出了成立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炮兵領導機關的決定，我國戰略導彈部隊從此成立。當時正值美蘇爭霸的兩極格局，美蘇時常倚仗自身核力量對他國進行核訛詐，出于對國際形勢的判斷和對國際政治的綜合考慮，戰略導彈部隊的名稱需要對外保密，周恩來便將其命名為“第二炮兵”。如今，隨著中國軍事實力的發展，這支部隊也已更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火箭軍”。從“第二炮兵”到“火箭軍”，這體現了中國軍事戰略力量的不斷提升和與之而來的國防自信的提升。

1971年7月，周恩來會見秘密來華訪問的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基辛格博士

內外兼顧：促進民族大團結與推進新中國外交事業

周恩來對國家民族事業的發展向來十分重視。早在1948年他開始負責起草《共同綱領》時，就在國家層面不斷宣傳民族區域自治制度。1951年底至1952年初，中央人民政府在北京召開中央民族事務委員會擴大會議，來自云南獨龍江邊的少數民族代表孔志清第一次坐上飛機，到北京見到了毛主席，成為他們族中第一個與毛主席握手的人。當時，他來自的族群還沒有一個確定的名稱。后來，周恩來親切接見了這位少數民族代表。在與孔志清交談中，周恩來得知其族群還沒有名字，便根據孔志清族人聚居地獨龍江，并自稱為獨龍人等特點，將這個民族命名為獨龍族。從此，我國民族大家庭中又多了一個正式的成員。周恩來的命名，充分尊重了獨龍族人原本的歷史傳統文化。

作為新中國首任政務院總理兼外交部部長，周恩來在處理好國內政務的同時，也憑借其出色的外交能力與智慧，卓有成效地領導了黨和國家的外事工作。1956年，朱德出訪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國，捷克為了支援新中國的社會主義建設，贈送中方一批現代化農業機械設備。依靠這批設備，河北滄州地區建設起了國營農場。同年8月，為了紀念兩國人民的友誼，周恩來將農場命名為“中捷友誼農場”。這一命名還影響了當地的其他命名，農場周圍的建筑如友誼廣場、友誼公園、友誼紀念碑等比比皆是。時至今日，中捷友誼農場仍然是兩國友誼的重要見證。

1971年，時任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兼國家安全委員會主任的基辛格秘密訪華，周恩來設國宴接待這位來自大洋彼岸的客人。但國宴壓軸菜——鹽焗雞由于時間問題沒有做熟，主廚王錫田急中生智，用高壓氣槍弄熟后，將菜呈上給基辛格品嘗，沒想到基辛格十分喜歡，還要求見主廚。這一道創新做法的菜并沒有名字，周恩來隨即建議，就把這道菜命名為“基辛格雞”。當時基辛格秘密訪華是中美外交關系改善的重要契機，周恩來臨場應變的命名是其高超政治智慧的體現，“基辛格雞”的命名故事也成了中美外交中的一段佳話。

繼往開來：重視中華傳統文化繼承與中國現代工業發展

周恩來說過：“我們相信一代勝過一代。歷史的發展總是今勝于古，但是古代總有一些好的東西值得繼承。”1950年，一批優秀的中國傳統雜耍藝人來到北京，一方面是組建前往蘇聯參加演出的藝術團，一方面是向中央領導們展示他們的高超技藝。表演結束后，周恩來在接見演員時得知這些中國傳統表演絕活沒有一個統一的名字，有的叫“雜耍”，有的叫“玩把式”，便統一命名為“雜技”。“雜技”一詞從此成了中國諸多傳統技藝、絕活的統稱。周恩來同時將這個表演藝術團命名為“中華雜技團”（今中國雜技團），有力地推動了中華傳統技藝的普及、延續與發展。

周恩來曾說過：“保存歷史文物總是有條件的，對此要有一個正確的、全局的、長遠的看法。”“保存古代文物一定要為人民服務，不僅為今天的人民服務，而且要對后代子孫有利。”1962年，周恩來和一批文物專家到北京恭王府視察，提出要保護好恭王府，之后還指示北京市有關部門重修恭王府。在這次重修中，考古人員在王府花園的秘云洞內發現了失蹤已久的康熙福字碑。北京市考古部門將此發現向周恩來匯報，對傳統文物保護高度重視的周恩來十分高興，將其命名為“中華第一福”。如今此碑已成為恭王府的“鎮園之寶”，吸引國內外眾多游客前來觀看。

1958年7月，周恩來參觀國防科技部門“八一”獻禮展覽會

周恩來對傳統文化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繼承，是為了立足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更好地實現現代化的創新與發展。1958年7月，周恩來在廣東省江門市視察“一五”計劃重點輕工業項目北街糖廠和江門紙漿廠。在此期間，周恩來提出要大搞資源綜合利用，充分利用“三廢”，化害為利，造福人民。本著資源綜合利用的發展觀，他建議利用甘蔗廢料建立造紙廠，于是提議將北街糖廠與江門紙漿廠合并，命名為“江門甘蔗化工廠”，并親自為其牌坊題名。周恩來的命名，不僅是對江門輕工業項目的資源整合，還推進了工廠的生產銷售，更重要的是振奮人心，對整個工廠員工的精神起了巨大的鼓舞作用。江門甘蔗化工廠老員工徐鴻慶回憶：“總理為我們的牌坊題名后，我們都備受鼓舞，下定決心要好好干！”江門甘蔗化工廠的建成，使我國制糖工業水平大大提高。

人民管家：在“醫食住行教”上保障基礎社會民生

周恩來被稱為人民的“總服務員”，他堅持人民利益高于一切，心系人民，對人民群眾保持高度熱愛，急群眾之所急，憂群眾之所憂。只要是關系群眾安危冷暖之事，他總是關懷備至、體貼入微。在周恩來對事物的命名中，涉及基礎民生的特別突出，有醫院、飯店、遷入地、汽車公司和大學等，可謂“醫食住行教”面面俱到。

1952年，在蘇聯政府和蘇聯紅十字會的援助下，一所紅十字醫院開始建立，1957年蘇聯政府將醫院正式移交給中國政府。毛澤東曾親筆題寫了院名“蘇聯紅十字醫院”，劉少奇為醫院題詞“中蘇友好萬歲”，朱德也寫下“學習蘇聯先進的醫務經驗，發展醫藥修生事業，為增進人民的健康而努力”的題詞。1970年，周恩來將醫院命名為“北京友誼醫院”。經過多年的發展，北京友誼醫院現已成為一所在全國衛生系統都有重要影響的三甲醫院。

1959年，正值新中國成立10周年，周恩來提議在北京建一座川菜館，建設成一座既能接待國家重點宴會，又能服務群眾的高級川菜飯店，并將其命名為“四川飯店”。郭沫若為四川飯店親筆題寫匾額。四川飯店在1959年國慶節開業，之后黨和國家的許多重要宴請活動都選在四川飯店舉行。這座在周恩來等黨和國家領導人關心下成立的飯店，既能讓來賓感到賓至如歸，也能讓來賓品嘗到中華美食的代表菜系——川菜的美味，同時對廣大群眾開放，服務了人民群眾。

1968年，南水北調工程需要修建丹江口水庫，一共4.9萬名河南淅川群眾搬遷到了湖北柴湖地區，這里一下成為全國最大的移民集中安置區。周恩來十分關心庫區移民的安置情況，得知安置區想定名為“新建區”時，他一如既往地尊重當地實際情況和歷史，將安置區命名為“大柴湖”區，并囑咐匯報的同志回去后要同地方政府一道多想辦法，為移民重建家園創造良好條件，使群眾早日恢復生產，安居樂業。

1951年，首都北京還沒有一家國營的汽車公司，在北京經常需要舉行國事活動并且需要接待前來訪問的他國外交人員，交通出行使用汽車是必需的。時任政務院副秘書長的齊燕銘就此事向周恩來作了匯報，周恩來便指示政務院開始著手組建汽車公司，還親自將名字敲定為“首都汽車公司”。現在，首都汽車公司已經發展成為北京首汽（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是國內領先的全方位汽車服務提供商，成為享譽北京、聞名全國的企業品牌。

1959年5月，周恩來在南開大學同師生們交談

1958年，周恩來在廣東省新會縣視察，隨行的熱情群眾請周總理為他們的單位起名。詢問群眾意見后，周恩來將單位命名為“新會勞動大學”，并親筆為其題名，同時題詞“工農結合，城鄉結合，體力勞動與腦力勞動相結合”。在之后的機關干部大會上，他不斷宣傳“三個結合”理論，強調領導干部要參加勞動，深入群眾，樹立勞動觀念、群眾觀念。周恩來的命名和題詞，為新會的社會主義建設注入了一股強勁力量，也一直是新會勞動大學前進的強大動力。

百花齊放：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

周恩來對人民群眾的精神文化需求向來十分關注，很多就體現在他對劇院、文工團等的命名上，這在新中國物質條件尚不富足的情況下更是難能可貴。

1965年，新疆和田文工團進京，周恩來、陳毅、賀龍等中央領導人在北京京西賓館觀看了他們的首場演出，后在中南海接見了全體演員。周恩來對文工團團長馬義·艾買提說：“自古以來，和田出好玉，素負盛名。我想取清新美玉之意，給文工團起個名，叫‘新玉文工團，希望你們像和田玉潔白無瑕，馳名天下！”文工團由此得名“新玉文工團”。這一命名表達了周恩來對文工團、對新疆、對民族文藝事業的美好祝愿。

1950年，周恩來將“新新大戲院”改名為“首都電影院”，其中有新中國成立初期政治因素的考量，也是為了滿足人民群眾在建設百廢待興的新國家中的精神需求。1958年，周恩來在上海觀看來自他故鄉淮安的淮劇表演后，將上海市人民淮劇團所在的“金城大戲院”更名為“黃浦劇場”，并親筆題名。這些命名，都客觀上推動了中國電影文藝事業的發展，滿足了人民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