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天
像愛的到來
風呼呼吹
墻檐一層薄雪,像她年輕時
可愛的佇立
傍晚天黑前,這場雪
飄進我的家門:
燈光、暈紅、清純……
料峭的空氣
如同一場幸福的會面
——她在我的家人面前
漲紅著臉
[林忠成賞評] “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大學》),整首詩給人的直覺為“珠玉潛水,而瀾表方圓。始正而末奇,內明而外潤。”(《文心雕龍》)以隱秀之法把姑娘的羞怯雕辨得入木三分,“桃之夭夭,其葉蓁蓁”(《詩經》),一種可捧在手上搓、用舌尖彈的少女形象,從愛情鏡像中透析而出,讀者甚至聽到了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透過鏡像,零距離感受“之子于歸,宜其家人”的灼熱呼吸。
本詩未直接寫姑娘外貌,而從黃昏的一場雪寫起,一股久違的古典主義愛情氣息蕩漾開去。“一曲清歌一束綾,美人猶自意嫌輕。”詩中寫姑娘稍作猶豫地站在門外,“可愛的佇立/傍晚天黑前,這場雪/飄進我的家門”,必是男主人的豐沛魅力令她心旌搖蕩,所謂“李子豪雄,紅拂頓生敲戶念”。“燈光、暈紅、清純……/料峭的空氣/如同一場幸福的會面”,通過這些雅句,讀者可斷定,這位欲說還休的少女,必是蛾眉隊里狀元,紅粉班中博士。
男子稟乾之剛,女子配坤之順,從發生學上注定男吻女合乃天注定。藍田種玉,伯雍之緣;寶窗選婿,林甫之女,自古皆然。貴賤不忘,素犬丹雞定約;死生與共,烏牛白馬盟心,為愛情千古圭臬。
本詩的語言,“至簡至易,如舟師執舵,中流自在,而推移費力者不覺自屈”(《藝概》劉熙載)。詩不論古今,都應避免過度奧澀。新時期文學40年來,新詩一度趨于奧僻,以險怪相尚,手捧一本詩集,句似秦碑,字如漢賦,詩人們不把讀者腦殼讀炸誓不罷休。“新而近于俚,生而入于澀”(《藝概》),應避免極端。
本詩的發生學可能是,窗前的一片雪花觸發回憶,觸類而起,因遇得題,因題達情,因情敷句,全詩蕩漾著充盈的情感張力。劉勰在《情采》一文中指出,“文采所以飾言,辯麗本于情性”。這類詩文,應處理好情、辭兩者關系,他認為:“故情者文之經,辭者理之緯。經正而后緯成,理定而后辭暢。”詩人寫詩,為情而造文,屬寫作的常然;辭人賦頌,為文而造情,屬寫作的矯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