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ychee
今年的2月10日,是一個小雪和細雨夾雜紛飛的日子。天空昏暗、烏云低沉,我?guī)е鴰缀鯖]怎么動過的行李箱提前回到了學校。空氣灰褐,好像和塵土攪拌過,連落下來的雨滴也是臟的。雨傘一點作用都沒有,污泥從樹上掉落,從地上濺起,掉在我的白色羽絨服和白鞋上,好吧,新學期的我依舊是個倒霉蛋,連回學校都趕上一個如此糟糕的天氣,但是至少沒有可能被遣返的顧慮了。

寒假時閑來無事時計算過,我在清華讀了一年半的書,4個學期,52周,竟然有近1/3的時間在網(wǎng)課和隔離中。倒也不是覺得心疼學費,只是有一種浪費了人生和青春的感覺。
我走走停停把行李連拖帶拽上了六樓,又氣喘吁吁地把行李箱放在地上,然后往椅子上一靠,心想也不著急收拾,反正還沒有人回來。
宿舍的陳設(shè)和走之前一模一樣,桌子上的酒精補充裝占據(jù)了半壁江山,口罩摞在一起,和書架上的書爭奪一席之地。我把它們推開,從書包里掏出電腦和平板,想要做點什么,但好像又無事可做,最后竟琢磨起了開學后去哪里玩。
晚上快10點,一位舍友也回來了,我下樓接了一趟她。我們在堆滿行李的宿舍里,面對著上學期倉皇回家后剩下的物資手足無措,最后紛紛放棄,索性由它們亂去,心安理得地坐下聊天。她給我講寒假去了哪里旅游,看了漠河的極光和哈爾濱的冰雪,也在成都的竹林茶室中過著隱士一般的生活,支教實踐一個不落。聽來我是羨慕的,她比我小一屆,校園生活好像完全不受疫情的影響。想到我因當?shù)卮_診取消的實踐和因為行程被拒不能出站的旅行,感覺恍如隔世。
“我還想以后周末去海邊玩,反正我現(xiàn)在上四休三,時間是夠的。”她對我講,說著我曾經(jīng)也有過的構(gòu)想,不一樣的是這次真的能實現(xiàn)了。
“挺好的,你們這屆幾乎沒受什么影響。”我承認我有點酸,不過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命運的安排,我總不是最倒霉的那批人。
“好幸福啊!”她說。
她返校是因為藝術(shù)團集訓,而我純粹是在家待太久了無聊。
在學校里沒事吃吃食堂,去圖書館坐坐,或者和也返校了的朋友出門吃飯,雖然他還是那么愛遲到,但是這種感覺蠻好的。每一次走出校門,不再有一腔孤勇沖向自由的感受,而是開始融入我不可或缺的日常生活。
開學前一天在天津有一場演出,是一個我蠻喜歡的歌手的,朋友極力叫我一起去看。本來我是糾結(jié)的,可能是歷史遺留的慣性,我總是擔心因為一些不可抗力使得錢與時間兩空。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錯過了三年,還要繼續(xù)錯過嗎?于是我搶了票,由于預(yù)算有限,打算來一場快去快回的旅行。
演出前一天晚上,朋友已經(jīng)到了天津開始排隊,順便幫我排了一個。不得不說,這也太瘋狂了。還記得去年春天我在北京東城看演出,踩點到都能坐在前三排,現(xiàn)在提前一晚都已經(jīng)有好幾十號人在排隊了。
不出意外的是,演出前一天晚上我又失眠了,激動和擔憂不停地沖擊著我的大腦,像亂線一般在我的腦海中糾纏。我索性在凌晨直接起床去高鐵站,大約是8點多到了天津的場地。和半年沒見的朋友碰了面,我觀察了一下排隊的人群,好久沒見到那么多人了,竟然還有點社恐。我戴著口罩和朋友邊排隊邊聊天,感覺上次見面沒過多久,但其實已經(jīng)有大半年了,我們在各自的城市,奇跡般有種千里緣分一線牽的感覺。
演出一如既往的熱鬧,讓我們從現(xiàn)實脫離,進入到編制好的幻夢中。結(jié)束后的凌晨,我們相約去吃海底撈。熬夜、火鍋,好像是大學生永遠無法拒絕的元素。
就這樣,轉(zhuǎn)眼十天過去,開學了。開學的頭兩周總是格外地忙,忙著上課、聽課,換課、退課,也忙著和好久沒見的朋友見面約飯拍照聊天。
我給課表來了一個大換血,在理工科學校里學純文科確實就是件奇怪的事情,比如我那充斥著各種歷史課的課表,怎么看都和清華兩個字沾不上邊。可是我有什么辦法呢,還不是高考分不夠,自己又還真的喜歡學這種不怎么賺錢的專業(yè)。
周一只有一節(jié)課,是專業(yè)課。老師一上來就講了兩小節(jié)課的ChatGPT,左右分析半天,也沒有下一個定論。看起來人工智能真的給了學術(shù)科研造成了很大的沖擊,它好像一夜之間冒了出來,瞬間占領(lǐng)了各個領(lǐng)域,上學期結(jié)束時在國內(nèi)還毫無聲息,這學期一開學便充斥了整個校園。
課間休息時老師問我邊上的同學:“你怎么看chat的影響?”他是那種很會搞學術(shù)的人:“我覺得它還是不可能去取代人類的思考,我們總能想出那些人工智能想不到的東西。”
“是嗎?這也是一種觀點,現(xiàn)在大家也沒有一個合適的答案。”老師講。
真的有這么樂觀嗎?時代變得太快了,我認為這很難下定論,也可能是我過于悲觀。但是chat還是有很多好處的,比如去應(yīng)付一下煩人的推送稿或者項目書。
我本以為對人工智能的討論會到此結(jié)束,畢竟我們只是一個幾年前還與科技毫不沾邊的學科。只是沒想到,未來一周,所有課程的老師,都在反復(fù)提及ChatGPT,不論支持反對或者沒有態(tài)度,總之只有一個觀點很明確:不能用!總之,所有的課程都是在和chat的亂燉中開始了。
每周三的早上我都和朋友一起上課,過去我們一起上課后,常常相約去食堂吃午飯。不過由于學校開放預(yù)約,游客加上本來就爆滿的學生,食堂簡直沒處下腳。我們索性一拍腦門,騎車去了五道口的麥當勞。
總是聽說麥門的窮鬼套餐,以前更多的是調(diào)侃,直到我們點了一次才發(fā)現(xiàn),原來它真的是貧窮大學生的福音,怪不得大家都如此虔誠地叫麥當勞“麥門”。
和朋友一人花13塊錢在麥當勞吃了一頓飽飯,我們坐在二層的就餐區(qū),這里的座位坐滿了人,根本不像之前那般蕭條。附近的大學生,甚至還有人大附中的中學生,齊聚在這里,有吃飯聊天的,也有自習的,像是一個微縮的校園咖啡廳。
“真好,感覺自己在真正地活著,很熱烈,”我攪拌著麥旋風和朋友聊天。
“是啊!以后我們可以每周三下課都來吃麥當勞了!”她比我還開心。
我們總是調(diào)侃放開后的生活,時間過得很快,錢也花得很快,恩格爾系數(shù)已經(jīng)要無限趨近于1了。可即使這樣,也依舊攔不住我們一到周末就組團出去吃飯,或者沒課的工作日,抓緊一切機會出門的心。
開學第一周的周末,我們宿舍就去了五道口團建,比較讓我們驚訝的是,這竟然是我們宿舍第一次一起吃飯,之前總是聚不齊人或者出不去校而作罷。
我們叫了奶茶外賣到店里,因為“先啟半步癲”的川菜真的很辣,能辣到四川人都說辣的那種。去之前我反復(fù)提醒過這點,偏偏我的上海舍友不服,非要和這些辣椒一決高下,明明上次我們吃烤辣椒的時候她還被辣得不行。她真的執(zhí)著得可愛,于是我們紛紛起哄,讓她嘗試了辣子雞里的辣椒,別說,她現(xiàn)在還真的挺能吃辣,像是惡作劇沒有看到期待的效果,卻收獲了意想不到的結(jié)果。
“我吃辣的能力現(xiàn)在還用質(zhì)疑嗎?”人一旦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就會飄,自此之后,她對我們分的任何有辣味的食物都是如此自信。
吃完飯還不算很晚,我們沒人想回學校,繼續(xù)折騰著去了五道口購物中心吃鮮芋仙,可能大學生真的都有兩個胃吧,明明飯一口都吃不下了,說去吃甜品一個比一個積極。
趕在鮮芋仙關(guān)門前點到了草莓冰沙,感覺自己運氣真好。人是很容易滿足的生物,特別是對甜的東西毫無抵御力,吃到一口冰涼又甜而不膩,還帶著草莓的清甜的冰沙,真的是讓人瞬間感到滿足,整個人都沉浸在幸福中。
在吃喝玩樂中適應(yīng)了新學期,雖然依舊有后悔選課的煩惱,聽不懂的課、讀不完的文獻和寫不出來的作業(yè)。課程學習開始步入正軌,我也再一次發(fā)現(xiàn),經(jīng)過體驗了不同院系專業(yè)課后,我還是最適合現(xiàn)在這個專業(yè),有點擔心自己的未來,不過喜歡也是真的喜歡,可能人生就是需要作出一些莽撞,但是當下不會后悔的選擇吧。
我的大學生活經(jīng)常被過得有些無聊,在圖書館半夢半醒地寫論文,痛苦地讀一些詰屈聱牙的文章或者在宿舍呼呼大睡,僅留下的那些娛樂時間都被我用來內(nèi)耗或者兼職。有時候我也想把責任推到大環(huán)境身上,不過再怎么說,改變自己似乎行動起來更容易。生活還在繼續(xù)嗎,微信里還有很多好朋友在問:“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吃飯?”
責任編輯:陳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