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遠慮，活在日常中

艾小羊

最近我身邊好事不多，壞事不少。

久未聯絡的同事，突然去世了，一個開朗活潑的女士，對事業充滿干勁，辦公室“上稿王”，不過54歲。

過了兩天，又在朋友圈看到一篇悼念文，對象是一位資深前輩。我跟編輯打探：是經常評論我的文章、給了我很多很多鼓勵的那個×老師嗎？

她說：“是的，半夜忽然走了，心源性猝死。”

經歷了短暫而又清涼的秋天，似乎每個人的生活都離意外與變故又近了一些。

身邊向我傾訴失眠的朋友越來越多，他們提出的那些宏大的問題我沒有答案；他們對未來的不安，我同樣無解。

“要不，還是努力活在日常里？”我小心翼翼地說。

“日常？菜價在上漲耶。”

碰到這樣的回答，我就徹底沒招了。我所說的日常，與他們所說的，并不一樣。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句古人的話，已不能適合如今的我們。

信息與交流的發達，各種喜歡展望的專家，提供了無數對未來也許靠譜也許不靠譜的猜測，普通人早就失去了“人無遠慮”這個選項。但這種浮躁的“遠慮”，并未解決細碎的“近憂”。

我始終覺得，如今，人更需要忘記遠慮，活在日常。

日常，首先就是當下。當下菜再貴，吃得起就吃，吃不起少吃一點，不要吃飽了又花錢去減肥。今天就是一切，只要今天吃飽了，就去安睡；睡不著就下樓跑跑步，起床看看書，去陽臺上吹吹風或者擦個桌子澆個花。今日要有今日的快樂，所謂明天，是個幻影。

日常，還是一種生活的氛圍。我喜歡沒事兒去老城區轉悠，那里的有些小賣部老板會在人行道上的某處支起廚房。日暮時分，女人煎著鍋里的小鯽魚，男人炒著虎皮青椒，濃郁的香氣讓人忍不住往鍋里瞄。一口黑乎乎的老鐵鍋，一個簡易的單眼煤氣爐子放在舊木凳上，煤氣壇就在爐子旁邊。炒好的菜或者放在舊木桌上，或者干脆往各自碗里一分，趴在自家小賣部的玻璃柜臺上，一頓香噴噴的飯食就吃完了。

我還喜歡偷聽他們拉家長，閑聊這家的媳婦、那家的婆婆，說完相視一笑好像掌握了全宇宙的秘密。

在平淡日常中活色聲香，在柴米油鹽里簡單生活，就是活著的氛圍。在活著的氛圍里，人是挺好養活的一種生物。

日常還是一種細致的心情。走在路上，多看幾眼穿著好看的人；在地鐵里，側耳聽那些聲音好聽的人說話；在陽光下走路，別忘了沉醉在自己的影子里。

活在日常里，就是把細心多多用在自己身上，讓心里長出一雙溫柔的手，去撫摸與感知時光點點滴滴劃過的痕跡。

人類最終走向一樣的歸途，但每一個人的生活千差萬別。生活，是由無數個日常織成的一張網，網住你的喜好與習慣，網住與你相遇的那些人，網住你不可告人的秘密與可以分享的快樂，最終，你將帶著獨一無二的歷史融入水中，變成水。

瑣碎的日常里，暗藏無數光耀人心的法門，將它的開關握在自己手里，就是生活的意義。

（摘自2022年第11期《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