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青
劉文達的父親前段時間生了場病,病好之后,就無法自理了。劉文達跟愛人平日里工作都忙,就考慮要把他送到一家養(yǎng)老院。同事林華新一聽說這事兒,馬上給推薦了一家,說他父親就在那兒住,人家服務好,收費還少。
聽了林華新的話,劉文達就動了心,他跟愛人到那兒一看,環(huán)境還真是不錯,收費也不算高,再加上林華新的父親也在這兒,倆老人也有個伴兒,他跟林華新不管誰去看望,都能幫著捎點東西。就這樣,劉文達辦好了手續(xù),把父親安排到了這里。
頭一個休息日,劉文達騰出時間去看父親,林華新笑著說:“我也想去看看父親,可手頭還有活兒得加班,麻煩你給我父親捎點東西,咋樣?”
劉文達點頭同意,林華新就把裝好東西的袋子拎了過來。劉文達這邊剛準備走,愛人卻打來了電話,說她一個同學出了車禍,她得趕緊過去,就不陪著他去了。她還把自家的車給開走了,讓劉文達打車去養(yǎng)老院。
劉文達撂下電話,心里著實犯了難,自己給父親準備了不少東西,再加上林華新父親的,這要是拎著打車,實在不方便。他一琢磨,反正林華新要加班,車子肯定不用,干脆向他借用一下得了。他把這個意思跟林華新一說,林華新先是一愣,而后很大方地說:“要是換成別人,我肯定不借。有句老話說得好:有兩樣東西不能借人,車跟媳婦。不過,對你咱例外。”說完,就把車鑰匙遞了過來。
劉文達把東西裝好,開著車就往養(yǎng)老院趕。今天的交通還算順暢,幾乎沒怎么堵,雖說路不算近,但沒用多長時間就到了。
養(yǎng)老院的伸縮門是關著的,還沒等劉文達按喇叭,就見伸縮門吱呀著緩緩開了。等了沒多大一會兒,他覺得門開得夠寬了,就啟動車子,準備穿過大門把車子開到里面去。車子剛過了伸縮門沒多遠,就聽見有人在后面一邊拍打著車窗一邊叫道:“甭慌著走!”
劉文達趕緊停下車,把車窗按下來一看,后面拍車窗的人是養(yǎng)老院看門的大爺。他不解地問:“大爺,您這是怎么了?”
看門大爺毫不客氣地說:“怎么了?你下車看看就知道了。”
劉文達深知,單位里看大門的可得罪不得,就趕緊拉開車門下了車,從口袋里掏出支煙遞了過去。誰知看門大爺冷冷地說:“抽煙這門手藝還沒學會,你現(xiàn)在看看這事兒咋解決吧!”
劉文達向后一看,當時就愣住了,只見一個花盆摔碎在地上。他心里暗自思忖:雖說大門不太寬,可自個兒過的時候小心著呢,再說也沒看見擺放著花盆呀!
劉文達說:“大爺,這花盆應該不是我碰地上的吧?”
看門大爺把眼一瞪,說:“不是你碰地上的,還是它自個兒掉地上的?”
劉文達賠著笑說:“大爺,您看您這話說的……”
看門大爺搶過話頭說:“我說的咋了?你小子明明把花盆碰地上摔碎了,可愣是不承認,我不這樣說咋說?”
劉文達又看了看那花盆,不過就是個普通的粗瓷花盆,應該值不了幾個錢,犯不上跟個看門大爺較真,就擺擺手說:“中中中,大爺,我不會說話。你說個數(shù)吧,我賠你多少錢?”
看門大爺不假思索地說:“五千。”
劉文達差點把下巴驚掉,就這么個破花盆,五千塊錢能買一車。看門大爺斜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說:“咋了?是不是覺著不值這個價?你還甭這樣認為,這花盆甭看模樣不怎么樣,可是從我爺爺那輩兒傳下來的,用它來養(yǎng)花,養(yǎng)啥都能活。說這話你可能說是吹牛,單單看花盆這年頭兒,你說值不值這個價吧?”
這下倒讓劉文達無言以對了,再不中看的東西,一旦跟“古董”倆字掛上鉤,那價格就噌噌地往上漲,看來今天遇到硬茬了。
劉文達忽然想到,現(xiàn)在到處都有監(jiān)控,養(yǎng)老院大門這兒,肯定也有。他四下看了看,果然在不遠處的墻上發(fā)現(xiàn)有一個攝像頭正好對著這里,就說:“大爺,要是有這些年頭兒,花盆值這個價。可我還是有些納悶,我是咋把花盆碰到地上的?咱能不能看看監(jiān)控?”
看門老頭不耐煩地指著劉文達說:“你小子中,為了讓你服氣,我就讓你看看,咱丑話說在前頭,看了監(jiān)控,可就不是五千塊錢的事兒了!”
劉文達對自個兒沒把花盆碰地上還是有信心的,就點了點頭,說:“中!”
監(jiān)控器就在門房里,看門老頭甭看年紀大了,操作起來還挺熟練,三下五除二就把回放找到了。只見劉文達開的車子剛到大門的時候,那花盆還好好地在一旁凳子上放著,誰知他經(jīng)過之后,花盆竟然掉在了地上。
劉文達笑著說:“大爺,你這花盆離我的車至少有半米,我的車不可能碰著,更何況是我過去后,花盆才掉地上的。”
看門老頭說:“你小子甭跟我耍賴,就是你給碰掉的,為啥早不掉晚不掉,偏偏你過去就掉地上了?你甭說廢話,賠錢!”
劉文達說:“大爺,您說這話就不對了,啥事兒都得有個因果,我的車又沒碰著,憑啥讓我賠?”
看門老頭看了看劉文達,冷冷地說:“你的車太重,過去的時候一震,花盆在凳子上站不穩(wěn)摔下來的。”
這倒是劉文達沒想到的,看來這老頭是跟自己纏上了,要是不花點錢還真脫不了身。有心報警吧,警察來了,他要是這么一說,你也講不清;可賠錢吧,那可是五千塊錢,快抵得上一個月工資了。
正在這時,從養(yǎng)老院里出來了個老頭,其中一個沖著看門老頭說:“老孫,甭為難文達了,人家把老劉送到這兒,頭個禮拜天就來看了,夠可以的了,趕緊讓人家到里面看老劉吧。”
劉文達一看,竟然是林華新的父親,正納悶,就聽看門老頭問:“老林,敢情這不是你兒子呀?”
林華新的父親說:“不是,是剛來的老劉的兒子。”
看門老頭說:“你跟我說過你兒子的車牌號,我記著了,咋不是你兒子呢?”
林華新的父親沒再理睬看門老頭,對劉文達說:“小子,你爹在里面等你呢,你快點去吧!”
劉文達說:“這花盆……”
林華新的父親說:“不就是個瓦盆嘛,我抽空上街花兩塊錢給他買個就行了,你甭管了。”
劉文達還有點猶豫,看門老頭換上一副笑臉說:“沒你小子的事了,走吧!”
劉文達把車子停好,從里面把捎給林華新父親的東西拎下來,又提著帶給父親的東西,跟著林華新的父親一邊往里面走,一邊聽老人講剛才事情的背后原因。
原來,林華新自從把父親送到這兒后,幾個月也來不了一次,老人就很生氣,閑聊中就跟看門的大爺說了。看門大爺最看不慣這種只知道交錢,不來看老人的事兒,就故意整了個花盆,用根透明的細繩綁著,要是常來看老人的,他很痛快就讓車過去,遇見那種不常來的,就暗地里一拉繩子,花盆掉地上摔碎了,就假意讓人賠錢,羞辱一番才了事。恰好劉文達開了林華新的車,看門老頭就誤以為是林華新來了,這才把花盆拉地上摔碎了。
說完之后,林華新的父親說:“我們也知道孩子們忙,可再忙連抽個時間來看看我們,說會兒話的工夫都沒有嗎?”
劉文達說:“大伯,您放心,我回去后就跟華新說,以后每個星期我倆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