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選萍
風,是自然界的傳奇。她無形,卻能“逐舞飄輕袖”;無聲,卻能“傳歌共繞梁”;無影,卻“動枝生亂影”;無味,卻“吹花送暖香”。這大自然的精靈,窈窕天宇,無孔不入,使世間萬物增容生色,搖曳生姿。風,流轉成詩人的妙筆,書寫著豐富的情緒,活躍于文學殿堂,穿行于詩苑詞林。有時,她是善感懷春的鄰家姑娘,風姿綽約;有時,又是手執鐵板的關東大漢,豪氣干云??辞Ч旁娢模L起天末,風流筆端,可謂多姿多彩,“風”情萬種。
【飛花妙語】
一、春風暖心和諧生
春風多可太忙生,長共花邊柳外行。與燕作泥蜂釀蜜,才吹小雨又須晴(方岳《春思》)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志南《絕句》)
二、秋風蕭瑟愁緒起
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李白《子夜四時歌四首·秋歌》)
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曹丕《燕歌行二首·其一》)
三、北風肆虐憂憤重
身向云山那畔行,北風吹斷馬嘶聲,深秋遠塞若為情?。{蘭性德《浣溪沙·身向云山那畔行》)
歲云暮矣多北風,瀟湘洞庭白雪中。(杜甫《歲晏行》)
【解令飛花】
一、春風暖心,萬物萌生心境美
春景如畫,春風柔和。方岳的詩句“春風多可太忙生,長共花邊柳外行”中,盛開的鮮花有風相伴,香飄千里之外;綠色的柳條有風繞行,傳出和悅之聲。春風使大地回暖,讓燕子銜泥筑巢;春風使花朵盛放,讓蜜蜂采花釀蜜。春風還吹來小雨滋潤萬物,又趕緊放晴,讓溫暖氤氳人間。詩人通過花、柳,燕、蜂等不同場景的轉換,用擬人化手法寫春風的忙碌,將春風的熱情淋漓盡致地呈現了出來。詩人將自己的感情移入自然,使本不具有生命的春風帶上了人情味,讀之覺得親切感人。
還有志南的“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通過自己的感覺來寫景物。眼前是杏花盛開,細雨綿綿,楊柳婀娜,微風拂面。詩人不從正面寫花草樹木,而是把春雨、春風和杏花、楊柳結合,“欲濕”,寫出了濛濛細雨似有若無的情景,令人不禁聯想到細雨微風,使杏花顯得更加嬌妍紅暈。“不寒”二字,點出季節,說春風撲面,帶有絲絲暖意,和風吹動細柳,輕盈多姿。詩人扶杖東行,一路紅杏灼灼,綠柳翩翩,細雨沾衣,和風迎面,不覺有一絲兒寒意,春日遠足的愜意躍然紙上。
二、秋風蕭瑟,天闊地遠愁緒生
秋風,是撩人愁緒的。李白的《子夜四時歌四首·秋歌》中,寫了月色如銀的京城,表面上一片平靜,但搗衣聲中卻蘊含著千家萬戶的痛苦;秋風不息,也寄托著對邊關思念的深情,讀來讓人怦然心動。“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月朗風清,風送砧聲,聲聲都是懷念玉關征人的深情?!安槐M”“總是”,寫出了思婦情思濃重,綿綿不絕。詩中秋月秋聲與秋風化成一境,見境不見人,而人物卻真情流露,動人心扉。
曹丕的《燕歌行二首·其一》中“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寫出了一片肅殺之景,為女主人公的出場做了準備?!安菽緭u落”“露為霜”從視覺來寫景,“蕭瑟”則從聽覺來寫,“涼”則是從觸覺來寫,詩句構成的情景讓人有一種空曠、寂寞、衰落之感,這和即將出場的女主人公的內心之境是一致的。雖然只是寫景,沒有正面言情,可我們已覺情滿于紙。
三、北風肆虐,天寒地凍憂思濃
凜冽的北風,也是詩句中的常客,它常常攜帶著深重的愁苦而來。納蘭性德《浣溪沙·身向云山那畔行》中“身向云山那畔行”點明此行目的,說明行程遼遠。“北風吹斷馬嘶聲”寫寒風吹來,滿耳盡是馬嘶之聲。邊地北風,從來都音聲肅殺,使人愁緒紛亂,心情悲傷。詩人聽聞如此強勁、如此凜冽的北風,心境若何,可想而知。難怪他會感慨“深秋遠塞若為情”,讓內心的古今幽恨隨景而發。
杜甫《歲晏行》中“歲云暮矣多北風,瀟湘洞庭白雪中”點明時令節候,點出詩人行經之地。一年將盡,北風呼嘯,瀟湘二水、洞庭湖上,雪花紛紛揚揚。詩歌開篇就勾勒出一幅天寒地凍、慘淡凄冷的背景。寫歲晏景事,為全詩寫時事營造氣氛,為后面表現百姓生活之苦進行鋪墊,流露出詩人的憫農之情。
【結語】風,可以真切感受,卻無法肉眼看見。她改變著天氣,輪回了四季,傳遞著情思,也豐富了世界。她無處不在而又捉摸不定,婀娜多情卻又神秘莫測。她是詩人情感的載體,是浸染著詩人豐富情緒的意象;她是千年飄來的一縷清香,是詩里徜徉的一個精靈。她值得我們細細品味,永遠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