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傾心

林半野

決定在北京居住后，淼淼和吳斌開始看房。淼淼的職業是模特，她喜歡陽光，擁有健康的膚色和肌肉線條，很受運動品牌的喜愛。吳斌是室內設計師，經營自己的設計工作室，熱愛潛水、攀巖、沖浪，喜歡簡單規整的線條，同時認為“有光”是最重要的空間品質。所以只花了兩天，年輕的夫妻就選中了這間公寓。層高、戶型缺陷都可以通過設計解決，這里光照充足，有開闊的視野，能讓兩人在家的時間充滿正能量，能讓生活有生長的空間，這就足夠了。

吳斌是烏爾姆設計學院理念的擁護者，相信藝術和設計都基于理性的原則，希望“通過設計，使個人創造性和美學價值與現代工業達成某種平衡”，追求純粹質樸的質感。所以在這個白色調、簡單利落的家中，為了造型美感犧牲功能性的情況并不存在，展示性的居住體驗不是吳斌要的，所有肉眼可見的設計背后都有實用構思。

吳斌在玄關處使用了鏡面和金屬水波紋天花板。鏡子背后其實是鞋柜和衣柜，水流在視野上方所帶來的靈動感，則用來激活深處的空間。在這個家中，材質是相對統一的：金屬、玻璃、木材按照規整的線條交錯，毫不混亂。當結構足夠合理且簡單，生活內容就會成為家的主角。模塊化的家具系統與二十世紀的經典座椅是吳斌的心頭好。餐桌邊有幾把椅子已經跟了他很多年，馬里奧·貝里尼設計的413 CAB 2018年簽名限量版最近才加入，心愛之余，吳斌希望借由它繼續提醒自己“沒有設計，就是最好的設計”。淺色的陽臺被完全留給沙漠植物和寫著“樹”字的大屏風。“樹”（Tree Studio）是吳斌工作室的名字，它在真實植物旁邊出現，與它們一起沐浴陽光的樣子，也為這個線條規整節制的家帶來了幾分戲謔趣味。而客廳舒適寬敞的沙發是淼淼的要求——她是個好動的女孩，身為模特，碎片化運動是她多年的習慣，所以除了用來躺，有時她也會在沙發上做一組卷腹。原本的中廚被縮至最小尺度，更大位置留給島臺和西廚咖啡臺。光穿過透明的玻璃門到西廚，又會通過玻璃磚進入小小的工作室。站在島臺后可在柔和的光亮中看到整個家的生活場景。在吳斌的切身體會里，淼淼原本是不善于做飯的，她以前做出水果和肉類配搭的“黑暗料理”。但搬進新家后的一個多月里，淼淼做了各種練習，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樣充分使用了廚房的所有設備，現在她做出來的檸檬雞，已經非常好吃了！

吳斌說，他和淼淼都是很“獨”的人，有彼此的工作節奏。他們愛好自由，獨立，獨來獨往。這點從吳斌喜歡的運動上即可看出。淼淼經營自己的模特事業。幾年前甜美風模特流行，有人勸淼淼打出蘋果肌，讓自己“甜”一些，但淼淼堅定地堅持了自己本來的樣子，她五官英氣，活力健康，一頓飯都不落下，不熬夜，幾乎在所有生活間隙都堅持輕運動。吳斌是白羊座，直來直往，沒有那么多生活的“毛邊兒”，想法也很快能落實為行動。淼淼是金牛座，惜物踏實，比起刻板印象中的模特，她的包鞋配件可以算是很精簡了。淼淼說，接觸了那么多拍攝中美麗的時尚物品，私下里她反而想要安靜一些。兩人的家因此可稱得上足夠“精神享樂主義”，或者說是不被外物牽累地“活在當下”吧——他們只有一間主臥，與之并行的是吳斌可以在睡前待一會兒的“小隔間”，淼淼的梳妝臺和主臥盥洗間。吳斌絕不肯浪費任何一扇窗，因此這些小小的局部都圍繞著自然光線建立。另一間小臥室則還空置著，可能是他們未來寶寶的房間，可能是兩人父母來家時的住所，但現在是淼淼的普拉提室。

但家畢竟是這兩個獨立的人建立的共享空間，在淼淼的預想中，這個家本應該更加溫馨點。吳斌便做了效果圖向他的“客戶”提案說明。在他看來，這種在裝修前期出現的沖突都是兩人更了解彼此的好機會?！叭绻麄€裝修過程中，大家都是同頻的，我覺得也沒有什么意思，反而錯過了一個更透徹交流的機會”，吳斌說。居住了一個多月，磨合之后的這個家體現了兩個人性格的聚合，主臥中的背景墻由微水泥做出巖石質感，帶有“山紋”，符合吳斌對中國文化中居有靠山的推崇和對大自然的依賴。淼淼不工作時會處在極為松弛的狀態，所以家中柔軟的布草和織物都來自她的選擇。

除了簡單利落，輪廓光滑完整，不拖泥帶水。這個家還有一點很像兩位主人，它是他們第一眼就看中的空間，室內裝修過程中的很多決定，比如對藝術品的選擇，對材質的選擇和對光的運用也都是吳斌和淼淼很快決定的。吳斌說，自己相信“第一眼”的感性力量。很多人認為，在生活選擇層面和設計語境中，“第一眼”意味著沖動和不冷靜的判斷，大多數時候，它都可以很快被理性思考推翻。但在吳斌看來，剝離開分析和對比流程，只有那第一眼是屬于自己的。正如吳斌第一次在做攝影師的表哥作品集中見到淼淼時，就決定一定要和她在一起，正如淼淼本來覺得這個人好奇怪，但看到他朋友圈的封面圖后她很喜歡，就決定試著走近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