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學英語語相教學的意義與方法

【摘 要】《義務教育英語課程標準（2022年版）》和《普通高中英語課程標準（2017年版）》都對標點、字體、字號等語相教學提出了要求：學生能夠正確使用標點符號，能夠識別語篇中的字體等印刷特征傳遞的意義。語相教學能幫助學生理解形式和意義的關系，還能培養學生的書面理解和表達能力、分析闡釋能力、審美能力。語相教學可以按照從學習理解到應用實踐再到遷移創新的思路展開，圍繞學生的認知和能力發展規律，在教師講解引導的基礎上，通過修訂排版、海報制作的教學活動培養學生的語相運用能力。

【關鍵詞】語相教學；書面理解和表達能力；分析闡釋能力

【作者簡介】唐書哲，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英語教學。

【基金項目】江蘇省教育科學“十三五”規劃2020年度課題“核心素養引領下的大中學英語教學銜接研究”（C-b/2020/01/25）

一、引言

語相屬于語言形式的層面，指書面語中的字體、字號、大小寫、標點、特殊符號、段落排列等，能夠實現特定的寫作目的和文體效果，是文體學的研究對象之一?！读x務教育英語課程標準（2022年版）》要求學生能夠正確書寫字母、單詞和句子，“正確使用大小寫字母和常見標點符號”［1］。《普通高中英語課程標準（2017年版）》（以下簡稱《新課標》）要求學生能夠“識別語篇中的字體、字號等印刷特征傳遞的意義”［2］38?？梢姡Z相教學是課標的要求，也是中小學英語教學的有機組成部分，但語相在實際教學中并未受到應有的重視，不少學生的書面表達存在大小寫和標點符號誤用、句子和段落排列不合理、字跡潦草等問題。作為書寫形式，語相是表達意義的一種手段，它訴諸視覺，通過語言的外在形式表達思想情感，實現特定的文體效果。比如，不同的字體會給讀者帶來不同的視覺感受：泰晤士新羅馬體（Times New Roman）給人以規整嚴肅的感覺，被廣泛用于圖書、報告、公文等，而花體字則給人以浪漫華麗之感，在賀卡和詩集封面的封面經常使用［3］。

二、語相教學的意義

語相屬于語言形式的層面，它和內容是辯證統一的。語相教學有助于學生理解語言形式和意義的關系，加深對語篇的理解，并在書面表達中借助語相來實現特定的表達目的，提升讀寫能力，同時還能夠培養學生的分析闡釋能力和語言審美能力，幫助學生形成英語學科核心素養。

（一）提升書面理解和表達能力

語相是語言形式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理解書面語篇的一個切入點，準確靈活地使用語相也是提升書面表達能力的一個有效路徑。根據文體變異說，對書寫規范的偏離往往是書寫者出于強調、審美、表情達意等目的而有意為之［4］，查找并分析變異之處能提升學生的查讀能力和理解能力。以人教版高中英語教材Reading and Thinking板塊中的課文為例，課文標題全部用大寫字母，且字體、字號皆有別于正文，而正文中的生詞也用粗體標識，大小寫、字體、字號的差異凸顯了語篇的重點，增加了語篇的層次感。又如貝爾·胡克斯刻意背離大小寫使用規范，將自己的姓名拼寫為bell hooks，借此降低自我的重要性，抹去作者姓名和文本其他部分的差異，引導讀者更多關注作品而非作者。在書面語篇中，斜體、加粗、下劃線等特殊符號，字號和字體的差異，違背規范的大小寫和標點符號使用等，通常是為了實現特定的表達目的。關注這些能夠幫學生理解語篇，領會語相所傳達的意義，這也符合《新課標》對識別語篇中字體、字號等印刷特征傳遞意義的要求。

書面語言的使用也要重視語相。根據表達需要，準確、恰當、靈活地使用語相能更好地組織語言和語篇，表達感情觀點，調控語言節奏，提升語言的形式美，實現形式和內容的有機統一，提高語言使用的效果。郭沫若說過，標點之于言文有同等的重要，甚至有時還在其上，言而無標點，在現今等于人而無眉目［5］。從測試評價的角度看，語相還是書面表達的評分標準之一。規整美觀的字跡、準確使用大小寫和標點符號能更好地服務于內容表達，給閱卷者留下良好的印象。在學生隨后的求學和工作中，論文、申報書、策劃方案等的撰寫都會涉及語相，良好的語相意識和語相運用能力有助于學生今后的學習和事業發展。

（二）培養分析闡釋能力

分析闡釋能力是英語學科核心素養中思維品質的有機組成部分，也是《中國高考評價體系》對關鍵能力中思維認知能力的要求，即“能夠通過敏銳的洞察能力，發現復雜、新穎情境中的關鍵事實特征和有價值的新問題；能夠將所學知識遷移到新情境，解決新問題”［6］。語相屬于語言的表現層，是分析闡釋文本的重要路徑，能有效培養分析闡釋能力。

人教版高中英語必修一第二單元Reading for Writing板塊中就有涉及中國語言文化的語相，比如西安的英語書寫形式“Xi’an”、陜西的英語書寫形式“Shaanxi”以及放在引號內的表達“Chinese treasure house”等。細心的學生會注意到這幾處語相上的變異，進而探究其原因。這是一個訓練觀察能力、探究能力和分析闡釋能力的過程。當然，還有更為復雜的語相變異現象，比如在英國作家狄更斯的小說Dombey and Son中有這樣一句話：“Grave as an organ was the Doctor’s speech；and when he ceased，the great clock in the hall seemed（to Paul at least）to take him up，and to go on saying，‘how，is，my，lit，tle，friend？how，is，my，lit，tle，friend？’over and over and over again.”［7］。 在這句話中，狄更斯有意違背英語逗號使用規范，將句子和單詞斷開，以此來模仿鐘表滴答的聲響，借此影射醫生嚴肅枯燥的話語。可見，語相是分析闡釋語篇的一個有效視角，能夠培養學生的語篇分析闡釋能力。

（三）提升語言審美能力

語言形式與美的關系由來已久，早在公元二世紀，普魯塔克就善于用排比實現語言的形式美，中國的詩詞歌賦也強調語言的形式美。新月派詩人聞一多提倡詩歌語言的建筑美、音樂美和繪畫美，其中建筑美就是詩歌語言的形式美——節與節之間的勻稱、行與行之間的均齊。翻譯家許淵沖提出的詩歌翻譯“三美論”也強調譯文意美、音美、形美［8］。作為語言形式的組成部分，語相也是實現語言審美的路徑。整齊規范、層次分明的文本能給讀者帶來視覺上的享受，產生審美愉悅。中小學英語教材通過字體、字號、段落排列等語相準確靈活的使用，使教材作為書面文本顯得簡潔美觀，起到了較好的示范引領作用，能夠引導學生形成良好的書寫規范意識和語言形式上的美感。

語言形式上的美感往往不是獨立存在的，而是和意義的表達連在一起，在文學文本中尤其如此。在詩歌中，詩人有時會通過字母、句子、段落排列等語相上的變化來實現形式和內容上的雙重審美效果。在Swan and Shadow中，詩人赫蘭德描寫了天鵝在黃昏寧靜湖面的倒影，贊美了大自然稍縱即逝的美。她通過詩行、詩節的排列來模擬天鵝倒影的形狀，讓詩歌的形式和內容互動，實現了形式、意境和主題上的美。2019年人教版高中英語教材和2020年譯林版高中英語教材也提到了詩歌形式與審美的關系。通過語相教學來培養學生的審美能力也是落實美育的一個有效舉措。

三、語相教學的方法

相對語相教學的重要性，當前中小學英語教學并未充分重視語相，對語相在提升書面理解表達能力、分析闡釋能力、審美能力的關注不夠?！缎抡n標》提出的學習活動觀要求學生“通過學習理解、應用實踐、遷移創新等一系列體現綜合性、關聯性和實踐性等特點的英語學習活動”［2］13來發展英語學科核心素養。《中國高考評價體系說明》（以下簡稱《說明》）把情境作為考查內容的載體，認為情境和情境活動能“讓學生在真實的背景下發揮核心價值的引領作用，運用必備知識和關鍵能力去解決實際問題，全面綜合展現學科素養水平”［9］。《新課標》指出英語學習中能力由低到高的發展規律，即學習理解、應用實踐、遷移創新，同時強調語言學習的實踐性和創新性，而《說明》也強調情境這一載體，凸顯學習的實踐性和應用性。按照《新課標》和《說明》的要求，中小學英語語相教學應遵循從學習理解到應用實踐再到遷移創新的認知和能力發展規律，依托具體情境和學習活動，讓學生在完成學習活動的過程中提升語相理解和運用能力。

（一）教師講解——提升學生對語相的學習理解能力

學習理解是應用實踐、遷移創新的前提。教師講解旨在提升學生對語相概念、意義和用法的理解。從小學開始，學生就接觸了語相，但對于多數學生來說，他們的語相知識通常是零散和表層化的。引導學生關注語相，借助教材中的語篇對語相知識進行相對系統、全面、深入的講解，提升學生的語相意識，使學生的語相知識系統化，既符合認知和學習規律，也是準確靈活使用語相的前提。以斜體為例，斜體是對正常字體的偏離，這一偏離往往是出于標識差異性和特殊性等文體效果的需要。一般來說，英語書寫中的斜體通常有如下功能：第一，標識書籍、期刊等；第二，標識英文書面語篇中的外來詞，如漢語拼音等；第三，標識戲劇和演出中的情境和舞臺提示等；第四，標識語篇中比較特殊、和其他部分不同的地方，而這一特殊之處在文學作品中可以是基于語調、風格、內容、主題等表達的需要。

在這一環節，教師可結合教材中的具體例子，對英語書面語中斜體的用法進行系統講解，然后設計查找分析例子的學習活動，請學生在某一單元或某一本教材中查找斜體出現的地方，并分析總結其用法、功能。以人教版高中英語教材選擇性必修三第五單元為例，教師可請學生查找本單元中斜體的例子和用法，如斜體標識英語中來自日語的單詞Haiku（俳句），標識作品The Crescent Moon、Sonnets from the Portuguese，標識和教材中正文不一樣的地方，如第53頁最下面的Example部分的兩句話：“Bai Juyi was one of the greatest Chinese poets who ever lived. He was born during the mid-Tang Dynasty，which was a period of rebuilding and recovery for the Tang Empire.”。這是一項簡單的情境和學習活動，涉及單一的認知理解活動，重點幫助學生學習理解英文中斜體的用法和功能。語相其他方面的學習活動也可以按照這一方式來設計。

通過教師講解，學生能形成并強化語相意識，加深對語相定義和作用的理解，建構系統化的語相知識，為語相的應用實踐、遷移創新打下基礎。

（二）修訂排版——培養學生對語相的應用實踐能力

修訂排版活動是對語篇的標點符號、大小寫、字體字號、段落排列等語相不合規之處進行修訂，并根據規范、表意和審美的要求對語篇進行排版。這能在深化學生對語相理解的基礎上，提升其語相應用實踐能力。在基礎教育階段，英語科目幾乎沒有針對語相的專門訓練，這就為語相練習留下了較大的發揮空間。語相的意義產生于相對標準和規范的變異，是一個比較性的過程，語相練習首要任務是掌握語相使用的標準，然后才能通過對標準偏離的分析，理解語相生成意義的方式和語相的表現效果。因為語相是書面語言的形式，以語相應用實踐能力培養為主的學習活動設計需要以書寫和書面語篇為基礎，設計練習語相使用的句子和篇章寫作，針對語相使用的修訂排版等學習活動。

比如，教師可以從教材中選取語篇，去掉其中的標點符號，打亂原文中字體、字號、大小寫規范等，讓學生根據語篇內容和邏輯關系增添標點，修改大小寫誤用的地方，并通過調整字體、字號、段落排列、行間距等改進、美化語篇的外在形式。以人教版高中英語教材選擇性必修三第五單元為例，將53頁介紹英國詩人勃朗寧夫婦的語篇中的標點符號去掉，打亂大小寫規范（如if you study the history of english literature you will find the names of robert and elizabeth barrett browning they were one of the most romantic literary couples of the victorian era elizabeth barrett started to write poetry from about the age of six in 1844 elizabeths poems brought her great success），然后請學生根據標點符號、大小寫、字體使用規范，對語篇進行修改和排版，要求標點符號使用準確，大小寫等格式規范，并將修改的地方標識出來。這一活動既能培養學生的理解分析能力，也能有效培養學生的語相運用能力。

（三）海報制作——促進學生對語相的遷移創新能力

海報制作要求學生靈活使用語相來實現表意和審美的要求，能有效提升學生的遷移創新能力。語相學的一個研究范疇就是字跡和書寫者性格的關系，雖沒有確切的科學依據，且在電子化時代，印刷體的使用范圍更廣泛，但語相的準確靈活使用能給人留下良好印象。同等情況下，一份層次分明、簡潔美觀的簡歷比一份排版混亂的簡歷更能給面試者留下好印象。在學習工作中，通常要提交論文、研究計劃、項目申報書等文檔，文檔的層次感等形式上的美感都有賴于語相的靈活使用，而良好的形式又能更好地服務于內容和思想的表達。形式和內容的有機統一體現了撰寫者的性格、能力和態度，也體現了撰寫者思維的邏輯性、周密性、嚴謹性。

以語相遷移創新能力培養為主的學習活動要能夠達成性格、思維、態度訓練等更高級的目標，以復雜、綜合性的情境活動為主。《說明》指出，復雜性的情境活動重點考查學生綜合運用知識和能力的水平。梅德明和王薔也指出，學習活動的核心價值在于將思維活動和語言活動結合起來，發展學生的核心素養［10］。新版高中英語教材充分重視情境和情境活動，如人教版、譯林版、外研版教材分別在Project板塊、Integrated Skills板塊和Project板塊圍繞單元主題創設情境，設置情境活動，教師在設計這些板塊的教學活動時，應充分考慮語相因素，將語相遷移運用能力的培養整合進來。

以人教版高中英語必修一第一單元Project板塊為例，該板塊是典型的復雜情境活動，要求學生討論并創建學生俱樂部，制作海報，準備招新演講。其中制作海報環節能充分培養學生的語相遷移創新能力。該部分的指令語“為你的俱樂部設計一張吸引眼球的標識，并制作一張海報，海報要包括俱樂部的名稱、口號和標識”。這一指令語暗示了語相的作用，即充分利用字體、字號、顏色、空間布局、符號、圖形等語相和模態創作形式美觀、內容吸引人的多模態語篇。在學習活動之前，教師可先通過PPT或圖片形式向學生展示優秀的俱樂部海報，師生討論分析制作者如何通過字體、字號、顏色、空間布局、符號、圖像等多個語相因素的綜合運用搭配來完成海報的制作，然后請學生根據各自的特長組成三人小組，共同討論海報的內容，商定海報的文字、美工和板式，完成后向全班展示海報并結合語相使用講解制作思路。這一活動能充分調動學生的興趣，發揮學生的主動性和創造性，訓練其思維的嚴密性，提升其語相運用能力和多模態語篇寫作能力，發展學生的核心素養，并達成《新課標》提出的“使用圖像、聲音、圖表等非文字資源創造性地表達意義”［2］39的要求。

四、結語

語相作為語言形式的一個方面，與書面語言的內容和題旨以及書寫者的思維、態度、能力等有著緊密聯系，它既能幫助學生習得必備知識、發展關鍵能力、形成學科素養，又能培養學生的規范意識和審美能力。語相教學應依托學習活動展開，培養學生的語相理解運用能力和綜合素養。在語言能力上，語相教學能夠培養學生準確靈活使用語相來組織語言，表達思想感情；在思維品質上，語相教學能夠提升思維的創新性、邏輯性、嚴謹性；在性格態度上，語相教學能夠通過語相訓練幫助學生形成嚴謹認真的性格態度；在審美能力上，語相能夠提升學生語言形式美的感知理解能力和應用實踐能力。在“五育并舉”的背景下，語相教學能夠涵蓋德智體美勞五個方面，為學生今后的學習和工作打下基礎，是中小學英語教學中不應忽視的一個方面。

參考文獻：

［1］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義務教育英語課程標準（2022年版）［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22.

［2］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普通高中英語課程標準（2017年版）［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

［3］劉世生，朱瑞青.文體學概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

［4］胡壯麟，劉世生.西方文體學辭典［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4.

［5］郭沫若.沫若文集：第13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61.

［6］教育部考試中心.中國高考評價體系［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9.

［7］DICKENS C.Dombey and son［M］.State College：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 Press，2007.

［8］許淵沖.再談“意美、音美、形美”［J］.外語學刊，1983（4）：68-75.

［9］教育部考試中心.中國高考評價體系說明［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9.

［10］梅德明，王薔.改什么？如何教？怎樣考？高中英語新課標解析［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18.

（責任編輯：周彩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