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黃昏（外一篇）

唐恒金

漸漸地夕陽墜落在西邊，當最后一縷余暉隱去，千山萬嶺籠罩在一層淡淡薄煙里，萬家燈火忽明忽暗，烘托出美麗而安靜的傍晚，萬物都沉浸在恬靜的氣氛里。

山鄉的黃昏無限美！

它是太陽在一天中給山鄉畫出的最后一幅最成熟、最溫馨、最恬淡的畫卷，充滿了無窮的詩情畫意和生活氣息。

也是大自然給山鄉人民一天中最美好的饋贈！

打開詩詞的長河，我們很快便可看到：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停車坐看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

這些耳熟能詳的古詩名句，把黃昏多種回味無窮的悠遠情調如畫般地描繪出來，促使我剛成年時就對黃昏產生了特別的厚愛和深情！

在川北山鄉初級中學寄宿讀書的幾年，每天登山頂看黃昏的景色，就成了晚飯后最喜歡的去處，也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最有樂趣的享受。除因喜歡誦讀描寫黃昏的古詩留下的美好意念外，還與學校所在的地方有很大的關系。

當時，我所讀書的初級中學校在一座挺立在山腰名叫觀云來的千年古廟里。古廟后挺立一座遠近聞名的龍頭山，是當地方圓百里傳說的一座風水極佳的大山。從山前面看，從遠處涌來的逶迤龍騰似的山脈突然昂起后，又像龍頭一樣徐徐地斜落在阡陌縱橫水平如鏡的田壩上；古廟的左右兩邊分別是從巍峨后山分出的支系靠山，猶如一個人伸出兩條臂膀，擁抱前面的平坦田壩。

而古廟就端端正正坐落在這把天然的像椅子一樣的山岔腰凹里。站在廟門前中軸線上遠眺，山下的田壩前，是一條玉帶似的弧形小河緩緩繞山遠去，遠處是層層推進宛如洪波涌起的山巒，目極之處是一座高聳入云的印臺似的大山。這座矗立在椅座中的古廟，背靠龍脈形大山，左右有扶手靠山，左高于右，前有田壩外弧形小河挽住山水靈氣，以及層層山巒推高極至遠望無際，正應了“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中華傳統風水吉象。

特別是古廟后的一座“氣死墳”的傳說，給這座山及古廟更增加了一層神秘可信的色彩。據廟里九十高齡的老和尚說，大清年間一位川東北地區知名的堪輿風水學家，為了使自己的后代發達起來，中年后就開始為自己尋找墓葬之地，他跋山涉水、餐風飲露、千辛萬苦跟蹤山形龍脈走向，歷經達20余年終于找到了龍穴處，然而卻被這座古廟壓在了上面，頓時他口吐鮮血氣絕身亡，后人就在此廟后安葬了他，人們顧名思義就叫“氣死墳”。有了這座“氣死墳”的悲壯傳說，古廟及后面的這座大山就被映襯得更顯神秘靈氣了。

古廟旁，黃昏夕陽斜照下，叢叢綠竹林里掩映著幾座高大古樸傳統瓦木結構型的川北傳統民居四合院，一看就知道過去他們祖輩某代是當地一勤勞發家的農民，可能也是為了子孫發達依傍古廟想沾點風水靈氣。據說這幾戶人家的確出了幾位學者貴人，在當地也稱得上是知名大戶了。

聽當地人們傳說，在這民居里也是在悠悠黃昏時曾發生一個大煞風景的故事——即將解放的前夕，當時這農舍里住著山村一位最美麗的30多歲小媳婦。

一個兵荒馬亂的黃昏，昏黃的陽光下，一隊約30多人的國民黨潰軍加強排的士兵來到了她的屋前，領頭排長敲開了大門，善良的她和其家人按照排長及士兵的要求傾其家里所有糧食為他們煮了一頓晚餐，使斷糧幾天的兵們美美地飽食了一頓。

然而飽餐后的兵們頓時來了精神，又對她的美麗的胴體發生了興趣，要進一步無恥地占有她。將其丈夫和公婆堵嘴捆挷在屋外大樹上。面對著這二三十歲左右如狼如虎的30多個強壯男人，她無法拒絕，也無法作出其他選擇。但她向排長提出了要求，排長爽然地接受了。

排長命令副排長集合士兵到屋旁的深水池塘里去洗澡，自己在院壩中由她用澡盆盛熱水特別伺候著泡澡。她趁排長忘乎所以地想著即將到來的美事時，不經意地拾起地上柴棒打暈排長，然后點燃了主屋旁堆農具和雜物的小茅屋，此時正當炎熱夏天，干透了的茅草雜物借著夏夜山里風勢，一道燦爛的火焰一躍而起直沖夜空……她趁勢邊跑邊拼命大聲呼喊“救火……”呼救聲伴著熊熊火光，驚動了附近的村民和駐扎在山上一支共產黨領導的地方游擊支隊，漫山遍野的村民和游擊隊戰士奔走呼喊著紛紛涌去救火。那些本無斗志的國民黨士兵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陣勢頓時驚慌失措如驚弓之鳥，慌亂中拋衣丟鞋四下逃散躲藏，被一擁而來的游擊隊戰士毫不費力地抓了個正著……

從古廟到山頂大致有近三四公里路，沿著這條蜿蜒盤旋而上的山路，聞著路邊草叢中的蟲鳴，嗅著野花的飄香，山風輕輕拂面，悠閑自得想走多快就走多快，仿佛地球在腳下輕輕滑過，一切寵辱皆忘，使人感到從未有過的富有和自尊。當爬到山頂目的地時，伴隨著小小的勞累，略略站著小憩后，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油然而生，一切人世的煩惱和當時閉塞落后的生活境況被沖向九霄云外，整個身心舒坦極了。然后，再坐在山頂光潔的石頭上，仿佛天地人合，有一種與茫茫浩渺宇宙融為一體的感覺。此時，極目遠眺，群山逶迤不斷，層層疊疊，宛如洪波涌起……西邊天際嵌著一枚火紅的夕陽正默默燃燒著，它周圍的流動的云彩被灼成了紅色，余暉映照在千山萬嶺上，似涂上了一層薄薄的金暉。

山腰上古廟飛檐翹角下的銅制風鈴，在夕照下一閃一閃地，在晚風吹拂下叮當叮當作響，余音裊裊，隨風蕩漾，仿佛在絮絮地傾訴著一個古老的傳說。

山下平壩上田野里，夕暉咉照的山村放學的農家小孩蹦蹦跳跳地走在縱橫交錯的田埂上；農家散養的鴨子“呷呷”地叫著，旁若無人，自由自在搖搖擺擺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農家姑娘穿著有五顏六色的衣服站在田邊水井旁，哼著響亮的自編農家小調，舀起一擔搖晃著夕陽的井水，踱著小步搖擺著走向綠樹掩映下的村莊；樹木環繞的農家屋頂飄出炊煙裊裊，不絕如縷……小鳥在樹林間飛來約去，嘰嘰喳喳，似乎在尋找過夜的歸窠……

如今，當我回鄉回訪母校時，歲月靜好，山河無恙，古廟尚存，但我的母校早已搬遷，一個花園式的現代化建筑及設施配套完整初級中學巍然矗立在與鎮政府相鄰的平壩上。徹底告別過去靠去山澗挑水煮飯，煤油燈照明的落后生活。那日常留在記憶里的大山、古廟被當地政府旅游部門打造成了一個4A級傳統風水文化景區，蜿蜒曲折的公路從山下修到了古廟山上，周末絡繹不絕的游客涌向這里，這里成了當地鄉村游的一個熱門景點。山里農民辦起農家樂和民宿，從此走向了富裕美好的新生活！

一個秋日黃昏，我沿著上山公路從山下—古廟—山頂，沐浴著斜陽的余暉，再次登上廟后大山頂，重溫了一次山里的黃昏，頓感一種滄桑的酣暢淋漓的美油然而生……

茶里，有日月的精華，天地的靈氣，有云的身影，風的輕吟，有故鄉的風景，有人生的真味，有泡茶一刻的心靜，有品茶時候的真情！

品茶，一個充滿詩情畫意的話題！

如何品好茶也是一種藝術。青年奮斗時，于喧囂鬧市，建一個小方茶室，勞累時，一杯茶，獎勵為家庭為幸福奮斗的自己。

歲月催人時，執子之手，落葉歸根，于鄉下小院，建一二花叢，看貓狗慵懶，觀花開花落，泡一壺茶，便是心靈的歸處，鄉愁的寄托。

閑時與友交往，可到小巷偏角上樓茶室依窗而依，點上各自喜歡之茶，看天地之悠悠，暢敘隨想之話題，喝個盡興，談個爽快，送走郁悶煩惱，帶一身輕松幸福回家去……

曾對品茶、集郵、讀書喻為“三愛”自勉云“廣飲天下茶，獨品人間樂；橫集方寸天地（集郵），縱攬世間風云；精讀有用書，惟思該想事。并由四川師大知名教授、國家特殊津貼獲得專家馬正平、北京中國著名“雞王”書畫家地案齋書錄贈勉！吾裝裱掛于陋室墻上，以隨時警醒自己，排除雜念，寄情于“三愛”之間，情生時可迸出點微言雜感，以抒心緒！

無窮宇宙，人生渺短。生命不息，品茶不止。清香裊裊，快樂隨行。

太陽每日都是新的，茶水每天都是鮮的。讓我們笑對山河，活在當下，像大山一樣寧靜，又似長河一樣奔騰不息。

——選自《西部散文選刊》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