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油菜花

劉志安

三月的一天，我到老家有事，不經意間看到路邊地里有一小塊盛開著的油菜花，便勾起我對故鄉油菜花的縷縷情絲，腦海里浮現出一幕幕油菜花盛開的季節里，小朋友們盡情玩耍歡樂的場景和美好的童年時光。

我在家鄉小鎮信用社工作了三十多年，單位院墻外面就是大片的農田，每到春天來臨的時候，總能在第一時間感知油菜花的氣息。油菜花開的日子，一有空閑，總愛到戶外走走看看，感受大自然的清新美好，欣賞油菜花的綽約風姿，聞嗅泥土和油菜花的馨香。

兒時，春天的季節，故鄉的田野到處是油菜花。金燦燦的油菜花在田野中盡情地綻放，青青麥苗舞動著和暖的春風，五萬畝清澈的仙墩湖縈繞著，湖水面上有白鶴、丹頂鶴、小天鵝、綠頭鴨、野鴨等候鳥快樂地游來游去，嘰嘰喳喳，還有青蛙呱呱地叫著，云雀縱情地鳴囀，燕子無聲地飛翔，偶爾有幾個蜜蜂在油菜地里嗡嗡地鬧著，輕盈的蝴蝶伴隨著溫柔的春風在花瓣上翩翩起舞，小女孩對著水面把采摘的油菜花戴在頭上歡樂地玩耍。

兒時春天的季節，我常常跟在母親身邊，在那綿長蜿蜒的鄉間小路上漫步，看管田地里的莊稼，望著一片片金黃色的油菜花、一畦畦綠油油的麥苗，聞嗅著從那空氣中飄來的泥土氣息和油菜花的馨香，幽幽的馨香，沁人心脾，讓人神清氣爽。也喜歡摘幾株油菜花，置于案頭，讓心靈在縷縷花香中過濾，蕩滌世俗的塵埃，令心靈變得更加清澈而明凈。

在那缺衣少食的年代，故鄉家家愛種些油菜，以菜籽換取食油，解決無錢買油的難題，并以此彌補一下缺乏營養的問題。

油菜是農民心中的寶。曾記得，鄉親們對油菜贊不絕口：種油菜肥土又肥田，更是上好的有機肥料，菜籽餅可喂豬還可當肥使。那時候化肥還很緊缺，菜籽餅肥料為農民種田增產增收立下不可磨滅的功勞。種油菜也很辛苦，勤勞、智慧的鄉民先要選取一處較肥沃的田地，把油菜籽播下地里，等菜苗長到四五寸高時，再一顆一顆地移栽，要澆水、施肥、除草、治蟲，每逢栽油菜苗季節，母親的雙手都裂出一道道口子。母親說，“這樣的移栽能大大提高畝產量”。

油菜花開的時節，遠遠地望去，田野里，溝塘邊一塊塊金燦燦的油菜花連成一片，鋪天蓋地，給田野帶來了脆生生、油汪汪的生機，猶如茫茫的金色海洋，風兒吹來，花浪滾滾閃金光，金色遍地流淌，染黃了田野，染黃了阡陌，似一團團在枝頭燃燒、歡快跳躍的火苗，更是春暉漫溢的春光，站在高崗上遠眺，滿目的金色在陽光照耀下，像閃爍著金光的地毯一直鋪陳到看不見的遠處，去迎接春姑娘的到來。那無邊壯觀的景色在我兒時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孩童時代，常在油菜田里打豬菜，物質貧乏的歲月，活動量大的孩子們更是嘗盡了饑餓的滋味。此刻，小伙伴們便采擷花莖，剝去表皮，美美而食之，既解餓又解渴，滋味甜甜爽口；油菜花開了，小伙伴們喜歡彎著身子，雙手攏著一簇油菜花，看著、聞著、嗅著，愛撫著，淡淡的清香，濃濃的金黃，我仿佛看到那黃褐色的液體在花里流動，散發著誘人的芳香……

美麗的油菜花凋謝了，結出青青的油菜籽。人們都期盼著早日吃上新鮮的菜籽食油，鄉親們把成熟的油菜籽割下，一擔擔挑到村頭場上攤曬、碾壓。看著滿場烏黑發亮的油菜籽，鄉親們臉上掛滿了豐收喜悅的笑容，又把油菜籽送到村上的油坊，加工成香噴噴的菜籽食油，給鄉親們帶來了有滋有味的生活。

在這美好而又飽含苦澀之中，告別童年，跨越世紀，如今，已人到中年，年歲的增長，閱歷的增多，人世間許多的事物，已是云淡風輕；物資的豐富，一些原始的需求，也無期待向往。然而，對記憶中那一塊塊魂牽夢繞的油菜花，我依然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割不斷的情結，常常縈繞在我的心頭。

油菜花不屬于觀賞花卉，她沒有茉莉花的濃郁芳香，沒有牡丹花的富貴亮麗，沒有水仙花的淡雅高潔……她厚道實在，花香清淡，默默奉獻，把美麗的風采獻給春天，把燦爛的笑容獻給大地，把寶貴的生命獻給人民。啊！這不正是我們做人做事要學習的美好品德嗎？她，生命力極強，路邊、田頭、溝澗，只要有一隅立足之地便能勃發生機，開出美麗的花朵來，她有著像栽種它的農民兄弟一樣的淳樸、善良和堅強，或正如此，就是我對油菜花情有獨鐘的緣故吧。她伴我童年成長，成為我孩提時代最快樂、最溫馨、最美好的回憶，盡管時光度過了漫長的幾十載春夏秋冬，我依然深愛家鄉的油菜花。

隨著城鎮化的快速發展，農村很多勞動力轉移到城市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現在家鄉種油菜少了，當年村莊、田野遍地盛開的油菜花也不多見了，但散落在無邊麥田中一畦畦油菜花，點綴綠色田野，美麗清純、怡人眼目。啊，多么美麗的故鄉，安逸、祥和，寧靜而美好。

晴朗的早春，沐浴著陽光，有空的話，常到鄉下走走看看，實在是一件愜意的事，曠野里，一望無際綠油油的麥苗，在微風吹拂下，宛如浩瀚的海洋碧波滾滾，麥田里的油菜花又如朵朵彩云在藍天下自由地漫卷，星星點點的油菜花，散落在青青的麥田里，黃綠相間，把僻靜的鄉村田園裝扮得無比典雅美麗，行走在故鄉廣袤的原野，神清氣爽，心曠神怡，身臨其境，誰能不深愛這人間美景呢？又有誰能不被陶醉呢？還有什么比故鄉的油菜花更讓人向往？

似水流年，冬去春來，花開花落，幾十載的時光流逝，對油菜花卻鐘愛依舊，眷戀有加。

——選自《西部散文選刊》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