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梅的雨

王世安

小雨斷斷續續，讓這座小城整個兒潤了起來。這樣的日子，如果不用出門，那么就是閑適而恬靜的。坐在窗邊，喝茶、看書、聽雨。樓下的街道和行人變得悠遠，而遠處連綿的山巒卻好像近了許多。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在杜甫的筆下，雨是無私的；“浮天水送無窮樹，帶雨云埋一半山”，在辛棄疾筆下，雨是陰翳的；“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在李商隱筆下，雨是凄涼的；“天外黑風吹海立，浙東飛雨過江來”，在蘇軾筆下，雨是暴烈的。

那么，黃梅的雨是什么樣的呢？感謝自然的造化，黃梅這座地處鄂贛皖三省交界的小城，擁有分明的四季。因此，黃梅的雨也有四種不同的韻味。

春天，這里的雨是柔媚的。她總是踩著少女般輕盈的腳步，微笑著來到你身邊。不像男孩子那樣喧鬧，她總是安安靜靜，柔軟得像一只貓。不僅讓冬日里干硬的枝丫也變得柔軟起來，就連我的心也因她變得柔軟了。為了討她的歡心，滿世界里長滿了綠的葉、紅的花。可她卻嬌笑連連，踩著風的腳步，像嬌媚的小女孩兒，非要鉆進人的衣服里。這樣的雨，誰不喜歡？

夏天，這里的雨是熱烈的。他總是先擂起戰鼓，宣告自己將要到來，仿佛是出征的將軍。性急的他，等不及所有人都準備好，便疾馳而來。看著滿街抱著腦袋奔跑的行人，他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又卷起沒來得及收進屋子的衣服上下狂飆。端莊？穩重？不存在的！你不該這樣去要求黃梅的夏雨。你應該丟掉那把傘，像個戰士一樣，放聲大笑，去和他戰斗，去和他擁抱。

秋天，這里的雨是深情的。她不再熱烈，也不再柔媚，因為那一腔深情讓她沉默。她應該是想留住那些美麗的“瘦紅肥綠”，可卻一次次經歷別離。她的深情無處安放，只能向著高處走去，化作無窮的情絲，然后在深夜里輕吻每一個癡情人的夢。寂寞、深遠、凄冷是無數詩人對秋雨的印象。但秋雨絕不止于此啊。那枝頭瓜果上的淚滴，便是她作為母親的喜悅。

冬天，這里的雨是平靜的。褪去了柔媚、熱烈、深情，黃梅的冬雨平靜得有些高冷。該失去的已經失去，該收獲的也早已收獲，經歷了三個季節的沉淀，冬雨就像一位沉默不語的老人。因為過于平靜，大多數人都覺得他冰冷刺骨。其實，他只是在回憶過往，等待下一個輪回。

那么，黃梅的雨，只有四種韻味嗎？

答案是否定的。

當你在五祖寺廊下安座，從雨檐上滴落的便是禪音；當你在大源湖泛舟，在船篷上敲打的便是詩情；當你在窗前飲茶，在綠葉間跳躍的便是生機；當你在雨中漫步，帶著花瓣鉆入你衣襟的便是畫意。

黃梅的雨，自有其千姿百態。能賞什么樣的雨，要問你有什么樣的心啊。

——選自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