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文
我的老家在閩南山區,大芹山腳下,花果飄香,風景如畫。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末,我出生在平和縣九峰鎮澄溪村溪角組。我開始有記憶時住的家是土木結構,土墻黑瓦,三間開闊,上廳下落,上廳兩層,下落一層,中間天井,兩側橫廊,共六間三廳。這是1968年建成的,是閩南農家大屋標配建筑。當時我們溪角也是全村平地最大,規劃最好,分布最整齊,保持最完整的村落。老家緊挨著村委會和小學校,大門口就是大操場,視野開闊,活動方便。我在老家養過鴨、放過牛、拾過柴火、種過田地,我在這里讀小學,我的童年都在這里度過,這里是滿滿的回憶,妥妥的親切。
小時候我就發現我還有更老的家,也就是舊厝。舊厝在一座土樓里,土樓在繞村而過的小溪旁,離現在的新家不過百米。我就出生在土樓的舊厝里,雖然沒幾個月就喬遷新居了,媽媽說我是坐在籮筐里被挑到新家的。土樓里的舊厝也是三間開闊,入門是天井,兩側是橫廊,沒有下落,上廳兩層,只有四個房間,和堂伯一起住,十幾口人,十分擁擠。現在土樓已基本坍塌,剩下幾間也已破落不堪,搖搖欲墜。舊厝也已被堂侄改建成三層高樓。也許這座土樓很快就會在人們的視線里消失,但在我的記憶里,土樓里很多房間都隱藏著不同的秘密,土樓門口的那個大石頭是我們永遠也玩不夠的天然大滑梯,童年的很多趣事依然歷歷在目,不可磨滅。

1967年前后,村里開始大興土木,約有近20戶人家建造房子,分兩排挨家挨戶整齊規劃。當然也有兩三戶占著宅基地暫時不建的,這里就成了我們兒時摘瓜果、掏鳥窩的好去處。大概在七十年代末,兩排房子就都建好了,稍帶弧線,十分整齊。每戶以三間開闊設計為主,也有兩間開闊的。但一律采用上廳下落,中間天井,首尾對齊,高低一致,土墻黑瓦。每家每戶的門口都有自己的圍埕,可以晾衣被,可以堆柴火,可以曬稻谷,總之,很多農事都可以在這里完成。有的甚至搭蓋雞、鴨、豬圈,所以大家的圍埕一直在改造變遷。九十年代末,隨著人口的不斷增長和家庭的擴張,有一小部分人開始尋找新的宅基地。很快昔日農田拔起幢幢鋼筋水泥樓房,新一輪建房熱潮漸漸興起。由于土木結構的房子面臨著最大的困難就是白蟻的長期侵蝕,很多房子忍辱負重,苦苦支撐,舊房改建潮也如期來臨。
終于在2015年的初春,我們懷著十分不舍的心情,決定拆掉這座將近50年的老房子。說不舍,是因為老房子結構合理功能完好。說不舍,是因為老房子值得保護遺存。說不舍,是因為老房子陪我們這代人一起成長。其實,在開始討論拆房子的時候,我就不斷地拍照。早晚拍,屋前屋后拍,室內室外拍,整體局部都拍。可想而知,我是多么的不忍老房子離開我的視線啊。甚至在拆房的那一刻,我都不敢在現場,不忍直視。
新房建設一切都在計劃之中,而且緊鑼密鼓。我們擬定了最初的設計方案,經過幾輪的討論,再請專業設計師復核制圖,很快付諸行動。2015年上半年完成框架結構,下半年開始整體裝修,2016年春節正式喬遷新居。新家為鋼筋水泥框架結構三層斜頂洋房。共由十大間、四大廳、九衛室、八陽臺、一廚房構成,是現代的居家模式。前屋置三級臺階,兩根羅馬柱雙層門庭,寬敞門面,盡顯大氣。后院二百多平方米,植樹、栽花、養魚、喂鳥,不失優雅情趣。單單茶花從品種分就有:十八學士、七星、五寶、赤丹 、香茶、繡球,從顏色分有:紅、黃、白、大紅、紫紅、粉紅以及混色花,從花形分有:圓形、方形、星形、球狀。2017年配套小屋,修建老灶臺,方便燒煮柴火大鍋飯,傳統制粿等等。后院其實是老爸的主舞臺,是他晨練、勞動、休閑的主要場所。

我們家父母雙全,兄弟團結,子孫滿堂,健康美滿,其樂融融。大廳懸掛著橫批“紫陽世澤”,上聯“孝祖德福禧乃厚”,下聯“思孫謀善慶而興”,以及全家福彩照,就成了我們家生動真實的寫照。老爸對書畫情有獨鐘,對周邊名家方家作品略有收藏。偶爾晾曬字畫,款款道來,如數家珍。老爸如今仍練筆不輟,圖個自得其樂,為的是過年寫春聯年年有長進。潛移默化之中,我們受益匪淺。老爸堅定地認為教育是改變個人命運的根本途徑,和子孫重孫說得最多的是學習,不斷指引我們奮勇爭先。不論在家里還是在村里,他始終踐行著“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傳統美德。我們家在老爸老媽的帶領下,“一門紅心在,全家跟黨走,三代村支書,四世同在黨”。目前,全家共有九位共產黨員,三個“光榮在黨50年”,可謂黨員大戶。
盡管早在2005年我就調到漳州市區工作,也擁有了自己的舒適的商品房,但老家的分量從未減輕。每當我稍有成就,心情舒暢時,我都會面向老家,翹首勾勒綠色山野,秀美村莊,歡樂人群;每當我身處逆境,心煩意亂時,我都會仰望星空,凝視遠方曠野山村,白墻黑瓦,寂寞人家。就因為那里是老家,那里是加油站、給力區,那里是生長好信念,傳遞正能量的地方。
2022年福建省“美麗庭院”花落我們家,我們家將越來越美,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