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戰爭后期全黨加強理論學習的歷史考察和主要經驗

呂臻

解放戰爭轉入戰略進攻后，中共中央根據斗爭形勢發展需要大力加強全黨理論學習，對提升廣大黨員干部政治理論水平，加速中國革命勝利進程，起到重要作用。總結這段歷史經驗并獲得啟示，對當前全黨加強思想理論建設具有借鑒意義。

從1947年年中開始，各大解放戰場相繼轉入戰略進攻。迅猛發展的革命形勢，使相當一部分黨員干部還不能很好地應用馬列主義基本原理分析和解決中國革命實際問題，這決定了理論學習的緊迫性。1948年9月，中央政治局會議明確提出“發展黨內民主，訓練干部，提高理論水平，準備占領全國后所需要的各方面工作干部”的重要任務。毛澤東強調：“我黨的理論水平，必須承認還是低的，必須提高一步”，“我們在理論上要提高，還要普及”，“中央委員、政治局委員要當作一個政治任務來注意這個問題”。1949年1月，中央政治局會議進一步強調：該年度的干部教育計劃，“即在干部訓練學校中及在在職干部中進行學習馬恩列斯的理論及中國革命各項具體政策的計劃，必須適合目前革命形勢和革命任務的需要”。另外，過去由于長期游擊戰爭及被敵分割、封鎖的環境，在一些地方“造成了一種分散主義或地方主義的習慣”，不善于把地方局部和黨的工作全局、把具體問題和黨的總路線和總政策聯系起來；一些黨員干部出現輕視理論的經驗主義傾向，認為理論不能頂機關槍。毛澤東對此堅決反對，他當時曾列舉違反黨的紀律和政策的五種惡劣作風，其中頭一條就是“地方主義的和經驗主義的惡劣作風”，并強調所有這些不良現象，必須“立即明確地毫不含糊地予以指出并予以糾正。”這些都對加強理論學習提出明確要求。

1948年7月17日，在馬列學院任職的艾思奇在《人民日報》上發表了一篇文章《反對經驗主義》，深入闡釋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反對經驗主義、加強理論學習的原因、根據和解決辦法等，指出：在整風運動中，經驗主義也受到批判，但因為當時的重點是反對教條主義，許多同志對于經驗主義的危害性還沒有足夠的估計和重視。另外，多年來的分散環境，使很多同志的思想不善于從革命全局的觀點上來考慮和解決問題，因此“努力克服經驗主義，已成為我們迫切的課題”；而“反對經驗主義，就是要學習總結經驗，把分散零碎的感性知識，提高到有綜合性、條理性的理論知識。”文章還提出反對經驗主義的三條做法，第一條“就是利用各種可能，學習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學習哲學（辯證唯物論，特別是歷史唯物論）和政治經濟學”，同時要“要認真研究黨的綱領、路線和政策”，“正確地調查研究”。

河北省平山縣西柏坡。1948年9月，毛澤東在這里主持召開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

中央特別強調在新形勢下全黨加強理論學習的緊迫性和必要性，明確指出：“自從反對教條主義以來，各地黨校沒有提倡認真讀書，有些黨校甚至不讀書或很少讀書。這種風氣，是很錯誤的。現在黨內已經產生忽視革命理論的傾向，經驗主義已經成為黨內思想中主要的危險，全黨必須努力提高理論與政策和策略觀點的學習，克服這個危險。”“黨內過去存在或現在還沒有克服的無紀律狀態或無政府狀態，各自為政和各行其是的地方主義與經驗主義，已經給人民的革命事業造成了許多嚴重損失。”“在目前的政治形勢之下，展開這樣一個斗爭，使全黨全軍達到真正的統一，乃是完全必要的。”

在此背景下，中共中央多措并舉加強全黨理論學習。

比如，毛澤東在1947年12月《目前形勢和我們的任務》中闡釋了新民主主義革命政治綱領、經濟綱領等根本問題，1948年4月《在晉綏干部會議上的講話》中闡釋了新民主主義革命的總路線和總政策以及土地改革工作的總路線和總政策，1949年6月為紀念中國共產黨成立28周年而寫的《論人民民主專政》闡釋了中國人民革命為什么會贏得勝利、有哪些主要的經驗、即將誕生的新中國的國家政權具有何種性質、這個政權內部各階級的地位及其相互關系是怎樣的等一系列根本問題。這些文章一經發表即產生極其重大的引領作用。在不同時期，毛澤東主持撰寫的大量新聞通訊稿，也及時回應了人們思想上的關切，極大鼓舞了革命斗志。胡喬木后來回憶說：“特別是解放戰爭時期的新華社，黨中央、毛主席除了指揮戰爭，花那么多的力量來參與新華社的工作，在新聞史上創造了后來難以企及的成就。”中央還就各項具體問題組織撰寫文章，及時解疑答惑。比如，中央宣傳部發出的《關于重印〈左派幼稚病〉第二章前言》，從理論上闡釋了鐵的紀律為什么是取得全國革命勝利的堅實保證這一道理。《人民日報》以新華社信箱形式播發的《關于農業社會主義的問答》，則從理論上系統說明了為什么“現在農村中流行的一種破壞工商業，在分配土地的問題上主張絕對平均主義的思想，是一種農業社會主義的思想。這種思想的性質是反動的，落后的，倒退的。我們應當批判這種思想”等問題。

毛澤東為紀念中國共產黨成立28周年撰寫的《論人民民主專政》

1948年5月中央作出合并組建華北局的決定，同時要求“華北局成立后，中央委托華北局辦理大黨校、大軍校”。所謂大黨校、大軍校，即是“同時擔負為華北、又為全國訓練干部的責任”。同年7月中央又作出關于創辦高級黨校的決定，決定“名為馬列學院，以劉少奇為院長，陳伯達為副院長”，“任務為比較有系統地培養具有理論的黨的領導干部和宣傳干部”。馬列學院于同年9月下旬開學，學習時間為一年半，分三個學期設“中外史地的普通常識”“馬克思列寧主義三個組成部分”“毛澤東思想與中共黨史”三項主要課程。為加強馬列學院教學工作，中央決定調楊獻珍任教育長、艾思奇任哲學教員、王學文任政治經濟學教員、何其芳任語文教員。中央同時要求各地加大力度開辦黨校，決定“由東北局負責，在東北辦一同樣的高級黨校，名為馬列學院東北分院”，并提出“各局、各分局、各區黨委所辦黨校的情形，應向中央做報告”，“各縣委或各地委所辦的區鄉干部的初級黨校”，其“方針、辦法及經驗，亦望報告”。在中央大力推動下，各級黨校培訓成為全黨開展理論學習的主渠道。

中央馬列學院舊址

在黨校教學內容安排上，中央強調突出理論，“除中央所辦高級黨校（馬列學院）著重理論學習外”，“各縣委或各地委所辦的區鄉干部的初級黨校，亦應有關于共產主義的基本觀點及黨的建設與政策和策略觀點的教育。”中央《關于黨校教學材料的規定》里列舉的十門課程，其中有六門即什么是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概論、辯證唯物論與歷史唯物論、政治經濟學、社會發展史、新民主主義（或中國革命基本問題）都屬于理論性課程。中央大力倡導全黨多讀書、讀原著，中央主席毛澤東不僅帶頭讀書，還提出建議為廣大黨員干部開具理論必讀書目。1948年9月中央政治局會議上，毛澤東提出領導干部要根據形勢發展需要讀馬列基本著作，說：“如果要求大家讀全部馬列選集，也不現實，可以挑選一些，不然書那么多，讀起來也是困難”，“華東局印了五本，說是有人在讀。如果五本不夠，可以選十本”，“宣傳部可以研究一下，看挑些什么書好，五本不夠就十本，但是不要太多，多則不靈”。1949年3月，黨的七屆二中全會提出并通過了干部必讀12本馬列著作，即《社會發展史》《政治經濟學》《共產黨宣言》《社會主義從空想到科學的發展》《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國家與革命》《共產主義運動中的“左派”幼稚病》《論列寧主義基礎》《聯共（布）黨史》《列寧斯大林論社會主義建設》《列寧斯大林論中國》《馬恩列斯思想方法論》。毛澤東強調說：“現在積二十多年之經驗，深知要讀這十二本書，規定在三年之內看一遍到兩遍”，“如果在今后三年之內，有三萬人讀完這十二本書，有三千人讀通這十二本書，那就很好。”這12本書成為以后較長一段時期廣大干部學習馬克思主義理論的重要教材。

毛澤東思想在黨的七大上被確立為黨的指導思想后，各大解放區掀起學習與宣傳毛澤東思想的熱潮，包括《毛澤東選集》等的出版，給黨員干部提供了學習毛澤東思想最直接有力的工具。1948年7月1日，劉少奇在紀念中國共產黨成立27周年的干部會議上講話指出：“我們黨生長在列寧時代，我們黨在馬克思主義堅固的理論基礎上，在列寧主義堅固的理論基礎上，今天還在毛澤東思想堅固的理論基礎上建設起來，發展起來，所以我們黨在思想上、理論上、軍事上、政治上，在群眾中間是鞏固的。以后只要爭取我們不犯大的錯誤，干下去，那么中國共產黨，中國革命的發展與勝利，是無疑問的。可以這樣講，中國歷史的發展離不開共產黨，我們中國共產黨的發展離不開毛澤東思想。”1949年周恩來在中華全國青年第一次代表大會上的講話中提出了“學習毛澤東”的命題，強調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口號，而是有極其豐富的內容”。周恩來說：毛澤東思想的特點，就是把普遍真理具體化，運用到中國的土壤上。學習毛澤東，要從他的歷史發展來學習，不僅學習他指示的方向、原則、真理，還要研究他的具體的政策、策略，才能使我們的工作深入實際，還要努力學習他“爭取大多數”“日夜不息地學習”“實事求是”“謙虛謹慎”的精神和作風等。

經過全黨上下不懈努力，廣大干部的政治理論水平大幅提高，對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的理解、貫徹更加準確到位。1948年9月中央政治局會議強調“訓練全國各方面工作的干部，是一個大問題”。10月28日，中央作出準備5.3萬個干部的決議，指出：戰爭的迅速發展已將為了奪取全國政權所需要的干部的準備工作問題，緊急地提到了我黨面前。如果我黨缺乏此項準備，勢必不能適應戰爭發展的需要，而使我黨處于被動的地位。在中央的直接領導下，各級黨校、軍校積極發揮作用，大批培訓學成的干部隨軍南下，浩浩蕩蕩地奔赴新區、城市全面貫徹執行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確保了勝利局面持續、鞏固向前發展。毛澤東在1949年1月政治局會議上充分肯定了解放戰爭后期廣大干部的學習成效和取得的巨大進步，說：“全黨大多數干部，在過去幾年，特別是在一九四八年，有系統地學會了在農村工作中，在城市工作中和在軍事工作中的各項具體的政策和策略，有系統地糾正了右的和‘左’的偏向。許多同志在過去長時期內沒有學會的東西，一個年頭內都學會了。這樣，就使黨的總路線在全黨內能夠貫徹執行。這是一個最偉大和最根本的勝利。這是我黨政治成熟程度的極大的增長。這樣一件事就指明：我黨在不要很久的時期內是能夠有把握地取得全國政權的。”

這段時期全黨加強理論學習的實踐，不僅在當時就起到重要作用，加速了中國革命勝利的進程，同時也為后來新中國黨的干部理論工作的繁榮發展奠定重要基礎，留下許多寶貴的經驗。

解放戰爭后期黨組織開展的理論學習是與當時具體環境聯系在一起的，以“一切服務戰爭”“一切為著勝利”為指導原則。理論學習內容注重從實際出發，主要進行馬列主義基本理論和黨的方針政策學習，使黨員干部能緊跟形勢發展，提高思想覺悟，增強革命斗志。戰略進攻階段，主要進行階級理論和土改政策學習，開展新式整軍運動；戰略決戰階段，主要加強城市理論和城市政策學習，增強組織紀律觀念，使得理論學習與黨在這一時期的目標任務形成相互配合、相互促進的生動局面，理論學習時代性得到充分體現。

1948年9月，中央發出“全黨必須努力提高理論與政策和策略觀點的學習”的號召，同時要求從理論源頭解釋清楚各項具體方針政策問題。為加強馬克思主義理論與中國革命實際相結合的力度，增強黨在政策制定過程中的科學性，從1948年開始，黨的各級高級領導機關即中央及各中央局與分局、各省委與區黨委成立并健全了政策研究機構。《中央政策研究室工作大綱》明確規定了把理論學習與研究工作結合起來的具體步驟和方法。

為切實增強學習效果，在解放戰爭后期，中央要求廣大黨員干部把支部學習和讀書自學、把時事學習和理論學習、把日常學習和黨校培訓等緊密結合起來，自覺加強對黨的理論和路線的學習理解，全面提高政治理論水平。黨針對干部理論學習的不同形式采取了不同方法系統地學習理論，不斷突出學習的計劃性、條理性和系統性。

黨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學習過程，也是黨對中國化馬克思主義進行艱辛理論探索的過程。毛澤東等中央領導同志堅持理論聯系實際，圍繞革命中心任務，注重從鮮活、具體的斗爭實踐中尋找題目、解答問題，運用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提出并論述了新民主主義革命一系列根本理論問題，豐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革命轉變理論、馬克思主義國家學說和無產階級執政理論，實質上是毛澤東思想的豐富發展，同時有力推動全黨理論學習向縱深開展。

（責任編輯 黃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