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永懷

吳莘 康康

1968年12月5日凌晨的北京，天寒地凍，霧氣彌漫。？北風呼呼地從頭頂刮過，刺骨的寒氣從頭頂一直冷到腳后跟。不過要說冷，就在北京海淀區科源社區的中關村13幢204室，這個時間更冷。雖說屋子里頭黑漆漆的不少人，但是氣氛已經冷到了極點。大家都把眼光投到坐在屋子沙發上一位中年婦女的身上。她沉靜如水，面容平和，周身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息。細看下來，她的嘴唇在微微顫抖，兩只手緊緊攥著一張小小的紙條。這位女子就是郭永懷的夫人—李佩。自從李佩接到丈夫犧牲的噩耗就異常平靜，她就像這樣，不吃不喝坐在沙發上整整一夜了！

“師娘啊，您要節哀啊，您哭您喊，您不能把自己憋到那塊啊！”講話的這一位是郭永懷的學生，接到郭永懷去世的這個消息，他也是第一時間趕到了老師的家中。“師娘啊，您說句話啊，我求求您了……”

只望見李佩輕輕地抬頭看了一眼滿屋子的領導和郭永懷的學生，輕輕地抬起自己的手指頭，輕輕地放在自己的嘴唇邊上，輕輕地搖了搖頭：“噓！你們不要吵，也不要哭，永懷只是太累了，讓他好好地睡一覺吧！你們都回去吧！”

人悲傷到極致，是沒有一滴眼淚的。好像跟這個世界割斷了一切聯系，李佩是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這樣的消息。自己最愛的丈夫用這樣最壯烈的方式永遠離開了自己。她輕輕地起身，輕輕地離開客廳，輕輕地掩上了房門。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言不發，不約而同點了點頭，陸續站在樓道里。盡管天氣十分寒冷，但一個人也不愿離開，換個方式陪著李佩。李佩輕輕地坐在床邊上，輕輕地展開了手中緊攥著這張紙條，上面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跡：“我準備把工作安排妥當回去一趟，鞋過？寧時買。鞋號碼似乎不統一，我臨時判斷一下，大點兒也不要緊。”李佩一遍一遍地讀著，一遍一遍地念著，一遍一遍地看著，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突然這張字條好像一團火，“轟”的一聲在自己面前燃燒起來。

“永懷，這些紙條和文章不能燒，這上面都是你的心血。我們必須帶回去！”“小佩，我們來這是做客的，我們的家在中國。做客的臨走之前是不是要打掃一下借住的房間，你說是不是？”“但是這些你都是用得著的啊，你現在燒掉了，在美國這么多年的研究不是都付之東流了嘛？”“小佩，你放心，我這個腦瓜子好使得很。有形的字和書好燒，無形的字和書已經深深印在我的腦海里了。只是委屈你了，我的語言專家，跟我回去是要吃苦的。”“苦？你以為我嫁你是圖享福的？我的大博士！”李佩望著郭永懷把一頁一頁的心血果決地擲入火中，回家的心更迫切了！ 1956年5月，郭永懷和李佩帶著5歲的女兒終于踏上了回家的歸程，船在海上飄蕩一個月后，到達了深圳羅湖口岸，郭永懷一眼看到高高飄揚的五星紅旗，一團烈火拱拱地，慢慢地，沸沸地涌上心頭！從此，中關村的樓道里時常響起郭芹優美的琴聲和快樂的笑聲。

“爸爸，今天學校開家長會，您回來嗎？”經常早出晚歸的郭永懷難得和郭芹碰上面，只能通過小紙條來溝通交流。

“爸爸，今天我過生日，您又沒回來，您欠我一個生日禮物哦！”“芹芹，爸爸在造星星，以后夜空中一定多一顆星星，那就是爸爸送給你的禮物！”

“爸爸，我今年已經16歲了，您知道嗎？我現在在內蒙古插隊，這個地方真冷啊！雖說才是10月，但8月即飛雪。我的解放鞋實在受不了凍，腳上已經有了凍傷，您能幫我買一雙棉鞋嗎？”當時的郭永懷已經到了青海基地，接到女兒的來信，他真的是為難了！世界聞名的力學家，他是能把原子彈送上天的科學家，也能造出氫彈和人造衛星的應用數學家，在女兒的一雙棉鞋面前呆住了。你這個瞎說了，不就是一雙鞋嘛，比上天還難？科學家最講究的一個“真”字，這雙鞋就把他難住了。平時他從來沒有問過家里的大事小事，姑娘多大的腳？穿多少碼？喜歡什么樣式的，他一概不知。但是姑娘的事情，自己再忙也要辦。他趕緊跑到211基地的女工程師家中，虛心請教。看看她腳上的鞋子，總算搞清楚了男式和女式的腳型與鞋碼之間的關系。他想去小賣部給女兒買一雙鞋，營業員問他“您姑娘穿多大碼的？不好，倒又退回了。”郭永懷思來想去，1968年11月3日給姑娘回了封信，請她畫個鞋樣寄過來，自己好依樣購買。還沒有等到姑娘的回信，他自己又給李佩寫了這張字條：“我準備把工作安排妥當之后返回一趟，鞋過？寧時買。鞋號碼似乎不統一，我臨時判斷一下，大點兒也不要緊。”1968年11月15日，本以為這次回來可以給女兒買上一雙合腳的棉鞋，卻萬萬沒有想到飛機失事，10秒鐘，短短的10秒鐘，他在最后的關頭和警衛員緊緊相擁守護了帶有國家核彈最高機密的公文包。這張紙條仿佛還帶著郭永懷的體溫，還留存著他深深的遺憾。李佩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把字條輕輕地放在自己的懷中，再輕輕地拉開房間五斗柜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一件準備這次讓郭永懷穿到青海基地的棉夾克。李佩緊緊地把郭永懷的棉夾克抱在懷中，指尖輕輕地在上面來回游走。這件棉衣立刻有了溫度，有了郭永懷瘦弱的身軀，有了郭永懷的瀟灑風度。她把臉輕輕地貼在棉夾克上，一滴晶瑩的淚水輕輕地滑過面龐。

（唱）我是見字如見面，肝腸寸斷珠淚凝。

相知永懷報國志，相攜同步登青云。

只身飛度關山外，求索問天銀河行。

誓言為換舊夕顏，舍身真追光和陰。

鐵肩勇挑百年愿，從未忘卻人倫情。

播撒一腔愛和血，無悔化作滿天星。

“永懷！我們永不分離！”

有心的人路過這座樓房的時候，都要下意識地抬頭看看陽臺，只見一位苗條瘦弱的女子，每天準時出現，默默地遠眺天空···

賞析：

郭永懷先生是中國共產黨黨員，也是著名力學家、應用數學家、空氣動力學家、近代力學事業的奠基人之一。他擔負國防科學研究的業務領導工作，為發展中國核彈與導彈等事業作出重要貢獻。作者創作這一作品為緬懷和宣傳這位被授予“兩彈一星功勛獎章”的科學家，讓更多人了解他的故事。

揚州彈詞《我心永懷》的題目既與故事內容相呼應，又反映出郭永懷先生這樣為國家發展作出重大貢獻的人值得人們銘記的初衷。該作品從郭永懷妻子的回憶中倒敘講述了郭永懷為了國家的科技發展，毅然放棄美國給出的優厚待遇返回中國；回國后專心撲在自己的事業上，與妻女聚少離多，甚至連女兒腳的大小都不知道，需要寫信溝通確認以及飛機失事前緊抱國家最高機密的公文包的生平事情。作品讓人對郭永懷與家人間的親情感動不已，更對他義無反顧回報祖國的赤誠之心感慨和欽佩，像他這樣默默無聞、甘于奉獻的同志值得我們學習和贊揚。該作品是現實題材的一篇佳作。

回望曲藝界的歷史發展，可以發現很多前輩藝人為曲藝事業發展奉獻了自己的力量，如侯寶林、駱玉笙、單田芳、吳宗錫等曲藝名家在各自曲種的發展中發揮了自己的才華與智慧，是我們當代曲藝工作者學習的榜樣。多年來，在前輩藝人的藝術傳承下，一批批青年曲藝人才如雨后春筍般不斷涌現，創作了許多優秀作品。該作品的兩位作者也是當前曲藝事業中的年輕力量。我們希望有更多的青年曲藝人才可以創作出謳歌黨、謳歌祖國、謳歌人民、謳歌英雄的精品力作，共同推動曲藝事業繁榮發展。

（賞析：本刊編輯部）

（責任編輯/陳琪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