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 孫騏越
內容提要:在散文集《空碗朝天》中,張金鳳用記憶、形象、語言完成了對“故鄉”的建構,氤氳著獨特的“鄉愁”。記憶的綿延性、體驗性決定了文本中的故鄉具有完整性、當下性的特點,形象的生動性、細致性決定了故鄉的審美性、真實性,語言的情感性、修辭性決定了故鄉的情感性、哲理性。作者不斷開拓“鄉愁”表達的審美與意義空間,既表達出對于失落的鄉村文明的緬懷之情,也凝結著對于現代社會中鄉村文明的發展之思。
關鍵詞:《空碗朝天》 張金鳳 記憶 形象 語言
“鄉愁”是人類對故鄉的懷舊情結。對于現代人而言,故鄉不只是神圣的、田園詩般的庇護場所,也包含著死亡、貧困、尷尬。在城鄉二元結構視域下,現代人在對于“鄉愁”意義的調侃與解構中試圖掙脫故鄉的束縛,以投身于城市所象征的現代化生活。在這一社會背景下,散文集《空碗朝天》對于“鄉愁”的書寫有其獨特意義。散文集不斷開拓“鄉愁”表達的審美與意義空間,著力挖掘新時代條件下“鄉愁”對于心靈的慰藉作用,既表現出對失落的鄉村文明的緬懷之情,也表達出對于現代社會中鄉村文明的發展之思。多有研究者已經關注到散文集《空碗朝天》中的豐富意象與生命哲思,稱之為“生長在鄉村大地上的哲學”。散文集以飽滿、濃郁的懷鄉之情關照記憶中的故鄉,進而創造出人、事、物交融的意象系統。在詩意化語言建構的虛構世界中,故鄉因栩栩如生的形象塑造而成為審美的永恒存在,對故鄉的懷念之情因縈繞在文字間的生命之思與主觀情志而意韻綿長。作者領略到了逝去的農耕社會的脈脈溫情,在對故鄉“物”的濃墨重彩的描繪中領悟人性的智慧與良善。但散文集沒有完全沉浸在抒情與生命的反思之中,作者還觀察到農村在現代化面前步履維艱的發展狀況,關注到在現代化發展中人的生存、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關系的變化,表達出對農村現代化發展之思及對如何詩意地棲居在這片大地上的問題的探索。
一、故鄉的物象與人情之美
散文集《空碗朝天》集中描述了鄉村豐富的物象。這些物象無不凝結著濃厚的鄉村生活氣息和鄉村人的生活智慧,每一物象在與鄉村人及其生活的聯系中顯現出其生命力,而鄉村人的形象也隱藏在其與物的關系中。這些物象具有強烈的歷史感,集中表現在:首先存在于過去的情境中,這使得每個物都具有當時的形象特點與存在形態;其次,對于抒情主體而言,故鄉是抒情、體悟的對象,在記憶中對故鄉的凝視決定了每個形象與現實建立起了必然的聯系。作者以現代的姿態將其對歷史的感悟和情感融入到描寫對象中,再現已經逝去的歷史形象,歷史與現實的共時性表達決定了抒情形象濃郁的審美價值。
散文集中,鄉村人形象出現在土地上的勞作中和煙火生活中,他們是隱藏在象征著生活、勞作的物的背后的存在,有著勤勞質樸、互助互愛的特點。作者塑造了眾多人物形象,包括女人、小孩子、男人、母親、父親、老人、小伙子、哥哥、“我”、祖父、大伯、七奶奶、鄰人、三爺、扎福棚的師傅、說書的瞎子、永生娘、我奶奶、我爺爺、老中醫、祖母、表叔等。他們隨著物的出場而出現,生命活力因物而彰顯?!芭耸卦阱侇^口,一手輕輕搭在風箱上,時不時輕拉幾下,風箱的小舌頭就調皮地禿嚕幾下。她眼睛盯著跳動的火苗聽著畢畢剝剝的燃燒,思緒就綿軟下來”,在鍋灶前燒火做飯時,鄉下女人的柔和、靜美顯露無遺;“大雪封門之后,七奶奶的炕沿上一天到晚燃燒著火盆,‘能人大伯在林地里尋到枯枝,燒成炭,背回來給七奶奶生火盆,所以七奶奶的火盆不僅不冒煙,還有一種松樹香味”,在火盆邊,大伯的貼心、七奶奶的慈祥大度得到表現……在與物的關聯中,鄉村人展示其普遍性的生命形態,鄉村人與物相輔相成的存在關系決定了其樸實、謙遜的性格特點以及對于生活、對于自然的尊重態度,散文集對鄉村人這一特點的挖掘對現代性條件下以人為中心的生態價值觀具有啟發意義與價值。
鍋碗瓢罐等生活物件在創造鄉村生活方式的過程中建構起其獨特的審美特點。鍋、碗是鄉村人生命存在、鄉村生活安定和諧的象征,奠定了鄉村人生活的物質基礎,而火盆、煙袋、壺豐富了鄉村生活的內容。鄉村一天的生活往往在鍋臺開始:“雞鳴里,女人打開柴門,第一件事就是挎進筐子掏鍋底灰,掏出昨天一天的柴草燒下的余燼,將灶騰空”,開始為新的一天準備飯食。門、炕、燈、窗、瓦、福棚、屋檐是鄉村“家”的基本組成要素,這些要素的相互作用,形成鄉村中“家”的審美特性。這里的“家”是指由住屋、庭院、人等各種要素組成的空間結構,門、窗、瓦建構起了“家”與外界的建筑區隔,形成虛空、靈動之美,街門、堂屋門、房門由遠而近、縱深而入,既遮蔽院內、屋內的風景,又起到吸引人的遐想與好奇的作用;窗、屋檐隔開了院外與屋內的景觀,“家”在院外承天地日月、花香鳥語之靈氣、在屋內孕育生生不息的生之希望與力量,而屋內炕、燈、福棚見證了父親的操勞、母親的淳樸、孩子的上進,家人的勤奮、和睦以及相互關心、愛護的倫理之情才是生活之源的根本所在;瓦由泥土經鍛打而成,與屋頂廝守共同守護“家”的溫暖與安全。瓢、鐮刀、簸箕、瓦罐、犁是鄉村人勞作的用具,滿含著勞作之美。瓢、鐮刀、簸箕都是不美觀的農具,樸實無華,卻有大功用,其價值追求在于物盡其用:瓢可以用作水瓢、糧瓢、漏粉的瓢、“驢屎瓢”,“臟點累點,總歸是有用的瓢啊”;鐮刀可以用來割麥割稻割豆、割谷穗割黍穗割高粱穗,即使遍體鱗傷,也勝過“閑下來的鐮刀閑得筋骨疼痛”,“一把鐮刀的宿命就是戰斗”;簸箕的職責是篩選,也能夠坦然接受自己的命運,“打滿補丁的簸箕最后掛在墻上,閑下來的簸箕感覺到筋骨都松散了,補丁再硬也焗不住時光的散沙,老了就是老了”;瓦罐、犁鏵都要經過火的鍛打、高溫的考驗才能脫胎換骨、得以成形,以謙卑、忍耐為其美德,“讓做什么就做什么,盛放米面固然被喜歡,體面,可盛放了草糠它也不怨尤”。這些物件在與鄉村生活的緊密關系中體現出其本身承載的多層次的道德倫理關系、鄉村社會關系以及審美文化關系。
花草樹木、鼠狼貓等事物在鄉村景觀的書寫中綻放和諧的自然美。鄉村中的花草帶有濃郁的鄉野氣息與風韻,花草相依而生,一般生長在野外,“一蓬草,長在路邊、溝里、壟上、河灘里”,“沒人播種,沒人愛護,沒有權利擇地而生”,“開花最多的是墻上。那一段段土墻上,是花草的樂園”,蓼花是野生的,“在鄉村的池塘邊,小河邊甚至是地頭壟下的地溝里,一點濕潤的泥土它就鋪下身子生長”,艾蒿“生于荒野,三月始萌,五月初即亭亭玉立在田埂溝坡”,點綴了原本艱苦且單調的鄉村生活。胡麻、地瓜、樹木在土地上生存、成長,它們對于鄉村生活的作用決定了人與自然之間依存關系的形成,而基于傳統農耕社會生活經驗的文化風俗也傳承下來。“麻常常被隨意地種植在邊邊角角,犄角旮旯,因勢就地,有一搭沒一搭地點種了那么幾十棵,它也風風火火、茁茁壯壯地長起來”,地瓜秧“屬于落地生根的性格,落到土里就安心生長,而且特別耐干旱……這對于十年九旱的山東大地來說,是最合適的作物了”,胡麻、地瓜因勢就地而生存、成長,若缺少了大地的營養供給,就斷絕了生命力的來源。而胡麻、地瓜、樹木之所以被有意地種植是因為鄉村生活的需要,胡麻經過種植、收麻、撈麻、漚麻等勞作之后可以做成麻繩、麻袋、衣服,地瓜在饑餓年代是天下太平的保證。除了滿足鄉村生活的需要,與胡麻、地瓜、樹木有關的種植文化還能夠滿足鄉村人鄉俗文化傳承的需要,“鄉村人家,建好新房后都要謀劃著栽樹,每一戶人家院子內外都有各種各樣的樹”,“‘栽下梧桐樹,引來金鳳凰”,梧桐樹在歷史發展過程中積淀下的具有美好寓意的文化內涵也在樹木的栽種、生長的過程中傳承下來。鄉村生活中蘊含著很多傳統農耕社會流傳下來的民俗文化,“‘不種麥谷沒得糧,不種棉麻沒衣裳”,“‘門前有棵槐,不用掙自己來”,“‘前不栽桑,后不栽柳,當院不栽鬼拍手”,這些民俗文化對于鄉村人的生活具有重要的建構性作用。鄉村中的動物,如鼠和狼,與鄉村人雜居而處,它們對于鄉村生活是種威脅與麻煩,體現出大自然粗糲、冷峻的一面。但是,“在農家,養貓是為了驅鼠”,養豬能夠為莊稼提供肥料,大自然于威嚴、冷峻中運用生態平衡的力量給鄉村人以撫慰。這些事物生長在土地上,在鄉村人的勞動與生活實踐中、依附于自然秩序而生存與發展,它們在建構鄉村生活的過程中體現出本身承載的多層次的生態平衡關系、文化傳承關系。
作者構建了一幅鄉村景觀圖。所謂鄉村景觀,“不是環境中的某種自然要素,而是一種綜合的空間,一個疊加在地表上的、人造的空間系統。其功能和演化不是遵循自然法則,而是服務于一個人類群體(community)——因為景觀的共有性特征是由世世代代的所有觀點一致認可”。在這一景觀中,物與物、人與人、人與物之間和諧共處,形成“天人合一”的生存空間。這一生存空間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在鄉村人的實踐作用下、有意識地實現的,也因鄉村人才具有意義與價值。在作者筆下,這一具有審美意義的生存空間猶如世外桃源般讓人向往,其所具有的建構性特點表明作者對當下農村建設的期待。
二、訴諸語言的生命之思
《空碗朝天》致力于故鄉的形象化描述與情感化表達,以抒發對故鄉的懷念之情及其生命之思,而作者的情與思在語言的符號作用下才能間接表現出來,可以說,“鄉愁”是語言的結構性作用的結果。本質上講,對故鄉的書寫是為了滿足抒情主體表達懷鄉之情的需要而產生的,語言的性質決定了散文能夠承擔起表達抒情主體的情與思的作用。語言是情與思的現實呈現,“語言是一種實踐的、既為別人存在因而也為我自身而存在的、現實的意識,散文集《空碗朝天》中語言的審美特征必然受到抒情主體的生活經驗、所處時代的影響,其語言品格表現出當代文學需要書寫人民、為人民書寫的內在規定。這主要表現在,散文不僅從“心靈返鄉”的視角切入對故鄉的書寫,還表達出與鄉村人及其生活息息相關的生命哲思,其審美、情感取向表現出對過去的鄉村生活的向往與懷念之情,其形象創造、情感與審美關照與鄉村人及其生活息息相關,其語言形式與懷鄉之情產生了相似的律動節奏,長短相間、起伏頓挫,散文集因書寫故鄉、為故鄉書寫而表現出樸實無華卻充滿生命哲思的語言風格。
散文集對于生存、家、人生的哲思在對具體形象的象征性描述中得到表現。“鍋在民間是生存的象征。”生存是人之為人的基本訴求,而“吃”是人生存的基本條件,“鍋”則是滿足吃的需求的工具條件,象征著鄉村生活的物質意義?!耙豢阱伿且患胰碎L久的日子,需要對上眼光:聽起來順耳,摸起來親切。買上一口順眼順心的鍋,日子無論貧富都從容舒心?!睂﹀伒倪x擇性購買表明每家人對鍋的需求不同,這表明,社會只有發展物質生產才能滿足鄉村多樣化的生存需求,鄉村人的個體生存與社會的物質生產建立起關系,抒情主體慨嘆物質生產的現代化發展導致鄉村生活方式的變遷與鄉村文明的失落,但是也隱晦地表明,田園牧歌般的鄉村生活只有在物質發展的基本條件下才能實現與維持。“一把鎖鎖住兩扇門,兩扇門護佑一個家?!辨i住的兩扇門隔離開“家”與外面的世界,形成相對封閉的、由人和物組成的獨立空間,“門”象征著“家”的空間性、社會性、與外界的區隔等特點?!班l下的街門,白天形同虛設,人在家的時候,門不關;人上坡下田,也是虛鎖,即使鎖了門,鑰匙還在門附近?!薄敖珠T”的設置不是為了阻止“家”與外界的交往而保持其孤立的、受保護的地位——“倘若門前腳印稀少,門廳冷落,這家的日子就透著凄涼和哀愁”,“家”的興盛與繁榮需要加強門內、門外的聯系與交流,而是強調“家”以獨立的社會身份參與外界的交往與交流,做人的態度和鄉村的倫理道德觀念在鄉村社會的交往實踐中得以塑造與確立。“門框是小孩子的禁忌,自小母親就教育,不能倚門。細問根由,回曰: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要端莊。”原來那些行乞的人遠路奔波而來,常常因疲勞而倚著門框,而每個母親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要像門框一樣直立做人,門框方正的外形似乎象征著“端莊”的人生態度。對于放在門邊的鑰匙,“沒有誰去動人家的鑰匙、人家的門”,淳樸的鄉村人不僅做人要求端莊、得體,也注重維護鄉村的公序良俗?!叭松鷣砭投酥恢怀斓目胀?,向這世界討要你的生計。歲月在你的碗里添水添羹加米加飯,你靠著一只碗在世間存身?!比松c“碗”密不可分,“碗”可以用來盛飯、保證人類的基本生存需求,“碗”的形象本身對于人生道路也有重要的象征性意義。細瓷帶花、被奉若神明的細瓷碗“素淡得成了一種祭器般的擺設,錦繡年華都付諸沒有夢想的荒蕪歲月,它眺望煙火鼎盛的人間,卻正好遇見那只粗瓷大碗伸長了脖子往這廂張望的目光?!奔毚赏肱c粗瓷大碗命運不同,用途各異,“碗里的悲喜各異,但故事并不如碗的身世一樣尊貴或卑賤”,身份的卑微或尊貴不是最重要的,“碗是一種差事、一種奉獻、一種責任”,人生就是要勤懇地耕耘和奔波,不辭辛勞地為人生而忙碌,人生在忙碌中得到充實,人生也因為忙碌而明確自己的方向與責任。除了象征,散文集也大量運用擬人、比喻、排比等修辭手法表達抒情主體的情與思,文采斐然,寓意豐富。
散文集對生命哲思的表達是在跳躍性的語言形式下實現的。散文集中跳躍性的語言形式把花草樹木、鍋碗瓢盆等具體形象與鄉村生活、鄉俗文化建立起關系,從整體上建構起具有濃郁的生活氣息的鄉村景觀。散文集形式上在描述花草樹木、鍋碗瓢盆等故鄉常見的具體事物,但實際上卻在書寫與這些形象相關的鄉村生活,并在一定程度上創造了鄉村生活的形式特點?!板伇磺f嚴地買回來,端坐在虛位以待的灶口,主人用細泥均勻涂抹鑲嵌,就開始了細密綿長的日子”,“人在門口出出進進,就是人間的煙火,就是人氣的鼎盛”。從表達方式上來看,這兩段主要描述的是買鍋、砌灶以及門口人來人往的情形,但是都以“日子”而結束描述,“鍋”“人在門口出出進進”與“日子”聯系起來,幾種形象相互作用,從買鍋、砌灶、人來人往的時間角度描述了舒緩又忙碌的鄉村生活場景,“日子”的細密綿長更加具體可感?!班l村每一盞油燈下,都是這樣的場景,娘在油燈下做針線,孩子們在同一盞油燈下讀書、寫字,燈影暗處一個漢子手持煙袋鍋點亮另一盞燈”,跳躍性的語言形式把對燈的描述與“娘”“孩子”、父親的形象聯系在一起形成相對封閉的空間結構,這一審美空間中燈、燈影、娘、孩子、父親的形象相互作用形成團結、溫馨的家庭生活場景。在對窗戶這一形象的具體描述中,散文從對窗框、卷窗、窗紙、窗花的描寫跳躍到老人剪窗花、鄰人講述窗花的故事、“我”在聆聽和觀察的情景,窗戶、老人、鄰人、“我”等形象相互作用形成和諧活潑、睦鄰友好、相對開闊的鄉間生活場景。“扶犁的手撤回一把犁埧,說,你的心太急;鏵片唯唯諾諾,怕自己的生猛傷了莊稼的根,它左躲右閃,把犁趟子走得歪歪斜斜,它回頭一看,羞愧難當。扶犁的老手用了力氣糾正它,對它說,萬事沒有那么周全,傷一點旁根雜須是難免的,只要不走歪路就不會出格。牽牛的孩子默默記在心里?!痹谶@一描述中,散文在犁、老把式、牽牛的孩子等不同的視角之間跳躍,老把式與犁的交流猶如人與人的對話、互動,表達出鄉村人與農具之間的親密關系,孩子與老把式之間形成一種教導與傳承的關系,這三種形象形成的審美結構表現出鄉村常見的、具有農耕社會特點的勞動場景,而這三種形象也只有在這一場景中才能顯現出生動性。總之,散文集中語言的跳躍性使得各種形象之間建立起富有張力的審美關系,而抒情主體對故鄉的懷戀之情與生命之思正是發生在這一虛構的審美空間所創造的意境中。
散文集《空碗朝天》用濃郁的鄉愁來關照記憶中的鄉村。作者對于現代文明對鄉村文明的侵襲與破壞不置臧否,而是用在生活歷練中生成的智慧與對于故鄉的深厚感情來包容一切,表現出在現代社會中如何建設農村文明的思考與探索的態度。鄉村人“走出故鄉”,但“有滋有味”的生活卻漸行漸遠,他們時常懷念溫情脈脈的鄉村文明,想要回故鄉“尋根”,尋找心靈失落的溫情與安寧。曾經肆虐的掠奪式的開采、不節制的工業化對于農村原有的生態環境及其相應的文明方式的破壞導致在現實中“尋根”的失敗,于是,懷鄉只能發生在對于遠逝的故鄉的回憶中?!犊胀氤臁窙]能完全突破以“出走”與“返鄉”的方式書寫故鄉的模式,但是以“鄉愁”的方式對現代人詩意棲居的生活追求進行了有價值的思考和探索。
注釋:
①阿紫:《生長在鄉村大地上的哲學——讀張金鳳散文集〈空碗朝天〉》,山東作家網http://www.sdzj.org/content-493988325227.htm。
②本文所引用作品原文均出自張金鳳:《空碗朝天》,中國言實出版社2017年版,不再一一注明。
③[美]約翰·布林克霍夫·杰克遜:《發現鄉土社會》,俞孔堅等譯,商務印書館2016年版,第17頁。
④[德]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識形態》,《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3頁。
(作者單位: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