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淑平
早春二月春尚寒,獨留枝頭迎春俏。在冷冷的微風里,迎春花,無疑是最早向人們傳達著春天到來的信號的花。
剛踏進立春時節還沒幾天,就迫不及待地想出門走走,去尋花、去看花,期待著能夠一覽花開之絢爛,再輕輕地嗅一嗅花朵的芬芳。
可是,在還是乍暖還寒的時節,又怎么能看到花呢?且不說無法看到浪漫花朵簇簇開的春天那絕佳的景象,就連枝頭的一抹新綠都難以尋到,心中便不自覺地閃出幾分失落和憂郁。
忽然,我的腦海里浮現出遠離小城的郊區,聽說與郊區相連的山腳旁曾種有一大片迎春花,早就聽聞它們是報春的使者,不知道此時開了沒有。
盡管,我知道能看到花開的概率并不大,可心頭就是有種不甘的念,于是,換上羽絨服,圍上小圍脖,執拗地走出了門。一下樓,涼風便迎面與我撞了個滿懷。我禁不住打了一個麻酥酥的寒戰,不得不佩服早春的寒流倒灌。盡管,倔強的春寒并不怎么討人喜歡,但我并不反感,因為我知道,它的脾性也和我一樣,帶著幾分執著。一路兜兜轉轉,終于快要接近郊區了,心頭竟莫名有些憂慮,甚至還有一點點小恐慌。像我這樣一整個冬天都宅在家里的人,出一回門,就像剛進城的山里娃,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念大學時,教我們中醫本草學課程的老師就曾說過,如果梅花是深冬的孤勇者,那么迎春花便是早春的報信員。在給我們講解辛夷的形態特征時,她還特意拿迎春花給我們做對比,說她小時候經常把迎春花誤認成辛夷花。而我僅有的印象,便是在草藥鑒定的課堂上,記住了迎春花和辛夷花的色澤都是迷人的一身金黃色,知道它們花開得早。
到達郊區,先前寬闊的馬路也悄然退場,隨之出現的是一條僅夠兩人通過的小徑。小徑旁,種有當做景觀點綴的綠植與樹木。只不過,冬天還沒有走遠,枝頭鮮有綠意。路上行人很少,顯得有幾分冷清。不過,我很快能想象出,春日深深的模樣,那定是禪房花木深的一種幽邃景致了。
慢慢地走著,身體卻感到很暖和。宅男出一趟門,無一不像是進行了一段熱身的長跑。就在我要轉身返回家里的時候,不經意瞥見,一抹分外顯眼的金黃,映入了我的眼簾。
呀!那是一株株搖擺著的嫩黃的花枝,一朵朵小花苞星星點點地散落在枝條上。長長的枝條,清瘦苗條,靜美秀麗;枝條分有諸多枝杈,枝條上的迎春花,有的密密匝匝擠在一起,有的錯落有致分散開著,一枝枝,一簇簇,宛若俏麗的美嬌娘。
一抹久違的驚喜,終于如同春筍般在心頭鉆了出來。走近看時,還能夠細致地看到花瓣上的紋路。縱橫的紋路,儼然一條條悠長的暗道,那便是花瓣細密的血管,生長的養分和水分,便是通過紋路的方向,被一點點運至全身的。它們輕輕地搖曳著,風里都帶著香味。
能看到花開,當然是分外欣喜的,但同時,我不禁對這幽居早春的迎春花感到敬佩。
冬三月,皚皚白雪三千里,與之相伴的就只有徹骨的寒冷。終于,好不容易熬到了初春,可是寒意卻并沒有消退。我不知道,小小的迎春花,是以怎樣的勇氣和毅力,沖破冬天的桎梏,又是以怎樣的方式,在枝頭綻放出第一枚嫩黃?在它之前,是久居隆冬的蠟梅,在它之后,是嫣然笑靨的百花。而迎春與蠟梅的遇見,完成了冬天與春天的接力。
記得宋代詩人韓琦在《迎春》中寫道:“覆闌纖弱綠條長,帶雪沖寒折嫩黃。迎得春來非自足,百花千卉共芬芳。”在早春二月,天氣尚且寒冷,看到迎春花在勁道十足的寒冷中悠然綻放,便深深地被春天氣象所散發的生機力量震撼。
迎春花開,不久,門外便是盎然的春天了。早春的迎春花,尚且努力,我們還有什么理由不從春天出發、不去奮斗呢?待到春花爛漫時,想來優雅的不只百花,更有走在路上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