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朵花落下

等一朵花落下

久居他鄉，內心深處里

總被一個傷感的夢纏繞著

邊城，高高的緬桂花樹

懵懂的少女

緬桂花開時，陽光很白

花香沁透著每個匆匆的腳步

戴包頭的阿婆，頭簪一朵

緬桂花，在街頭擺賣著

一串串如玉的緬桂花

她在擺賣一個小城的風韻

細言軟語的女子，身著斜襟服

佩著一朵流香的潔白

她走過，整個邊城都在

淡淡的馨香里晃動

那時，從早晨到黃昏

在一棵高高的緬桂樹下

有人等花開，等緣起

而我，在等風來，等一朵花落下！

一個人的芒種

一陣風雨傾斜過后

落花結束了陣痛，結束了分娩

也結束了落淚，掛在枝頭的

是青澀，是甜蜜，是幸福的珠串

遠處的遠處，傳來伯勞鳥隱隱的鳴啼

我凈手，提筆，在一首詩里

寫下，母親那些，我不能參與的日子

寫下母親彎腰的樣子，我伸出雙手

我想接住母親流下的汗滴

風中傳來譏誚和嘲諷的聲音

它笑我是一個背叛土地和

拋棄故鄉的人，于是我寫了撕

撕了寫，在時間里慢慢沉默

這是一個收獲和耕耘同步

的節令，只是這些收獲和耕耘

都與我無關，靜靜坐在一個人

的芒種里，一個人思念，一個人落淚！

三八的祝福

沒有鮮花，也沒有祝福

走在熙攘的街道，我一再側身

我需要避讓那些路過的風

和風中路過的幸福

在這個叫婦女節的日子

我的母親正在種玉米

妹妹在給苦參施藥，還有

一些姐妹，她們在流水線上忙碌

都說女人如花，在這個春天

在這個百花爭艷的季節

我需要一種花來比喻她們

我想到了故鄉的村莊

山邊那棵盛開的苦楝樹花

那細碎的美，那隱忍的香

它和她們一樣有著圣潔的光芒

車間遐想

掉了漆的機臺，已是

銹跡斑斑，我每天洗去那些

烏鋼灰和黃油汁，依稀可見

它碧綠青春的樣子

也從不影響它正常的運作

不必去刻意翻尋，那些

所謂光陰里的故事

它滾動的軸承和轉盤上

都遺有曾經的，每個

操作員的汗跡和手溫

加了切削液的水也是碧綠的

就像故鄉那方廢棄已久的池塘

我常常想著，要在里面放養

幾顆螺螄，一定得是福壽螺

它會產出粉紅色的卵

當那些漂亮的粉色爬滿

我的機臺，就仿佛是美麗的

桃花開滿了故鄉的山坡

姐姐的白發

像風吹過那片苦參地

翻起的一片白茫茫

像無法言說的滄桑

我的姐姐，你說一切都好

你的笑容也很美

我把頭往上一抬再抬

不讓不合時宜的淚水滾落

我多想問問你，什么時候

把苦參種上了頭上

最后我也只是，微笑著

把深深的祝福送給你

抗疫有感

上帝沉睡了，惡魔潛伏

人間，時刻伺機而動

蠢蠢欲動的，還有

那些惴惴不安的人心

天使迎風而立，有人落淚

有人祝福，有個聲音大喊

中國加油，東莞加油

人類永遠強大，人間永遠美好

我聞聲張望，路邊的一棵小草

在風中搖頭晃腦

病中書

聽說山花已開滿了山頭

聽說酢漿草花已開滿了村莊

聽說上山的路已被青草

覆蓋和遮掩

聽說春天就要走了

我卻不能去送送

昨晚我失眠了一夜

想著山邊的那一堆堆

被青草掩埋的黃土

想著家中倚門盼望的婆婆

可是，這個四月我已

取消了和故鄉的一切約定

昨夜又下了一夜的雨

點點滴滴，如訴如泣

它陪我哭泣到天明

【作者簡介】秦啟芳，中國詩詞協會會員，文山州作協會員，有作品刊發于《詩刊》《綠風》《詩選刊》《新詩》《新詩刊》《核桃源》《中國當代詩人》《含笑花》等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