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小詩
電影《喜福會》里有這樣一段情節:
席上有兩個年齡相仿的年輕女孩,她們從小就被兩家的母親拿來比較。女孩薇芙麗凡事壓人一頭,女孩瓊的媽媽總覺得沒有面子。
飯后洗碗的時候,媽媽在廚房對瓊說:“那只壞了的螃蟹,只有你伸手去拿。所有的人都想拿最好的,只有你的想法不一樣。薇芙麗只吃最好的,而你卻拿最差的……”
當時這個情節真的刺激到了我,這種“明明有的選,卻主動選差的那個”的心理,我太懂了。
因為我以前也是這樣的性格。
記得幾年前參加活動,主辦方安排的是雙人間,和我同房間的是一位只加了微信還沒怎么聊過天的陌生女孩。
我乘坐的航班比較早,先到酒店,發現雙人間里的兩張床中,靠外的那張床旁邊是書桌、沙發、落地窗,窗外是靜謐的湖水;靠里的那張床旁邊是衛生間,再旁邊就是門了。
我選了靠里的那張床。因為我不想讓別人受委屈,所以我選擇委屈自己。
學生時期,作為學習委員的我給大家發課本,別人被發到皺的書不太開心,我說“那咱們換”;長大后獨自坐高鐵,面對沒買到相鄰座位的情侶的換座請求,喜歡靠窗的我答應換去過道邊的座位。
我像一個禁語游戲的合格玩家,絕不輕易地說出“不可以”3個字。是啊,又大又肥的螃蟹肯定更好吃,有好風景的床肯定更舒服,平整的書本和靠窗的座位都會帶來好心情。但我們往往做出讓步和妥協后,嘴里說著“沒關系,都可以”,心里裝的卻是“嗯……我有點兒介意”。
善良絕不是一味地妥協,用無數次委屈自我來實現的善良,叫“討好型人格”。
每個討好型人格的人最終都會變成受氣包,不被珍惜甚至不被尊重,所有的人都覺得“他沒關系的,他很好說話的,他都可以的”。然后討好型人格的人繼續微笑,直到無法承受,情緒失控。
現在看來,很多讓我為難的事真的沒有那么難。比如那次選床,按照先來后到的順序來選合情合理,不必為自己選了好的而感到抱歉。我甚至可以主動拍下房間的照片,發微信給對方說:“姐妹,我發現雙人間的兩張床待遇差好多。來來來,咱們玩個微信擲骰子,誰點數大誰睡好的那張?!边@樣既禮貌又有趣,也沒有誰會感到委屈。
心甘情愿的退讓是一種善良,心不甘情不愿的退讓是一種自我暴力。
前段時間我正在咖啡廳悶頭寫稿,突然一個女孩湊過來說:“可以把你的電腦借給我用10分鐘嗎?我有點兒工作要忙。”
我沒多想,直接拒絕了:“不好意思,我也在忙工作,你或許可以去附近找個網吧。”她嘆了口氣,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想起來,我還是有一點兒詫異的,曾經那么替別人著想、不懂拒絕的我,如今居然可以不假思索地對一位美女如此“冷漠”。
這兩年,我變得更加直白,遇見公共場合開功放的人,我會上前勸說而不是忍和躲;遇到讓我不舒適的請求也會直接拒絕,這沒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不必委曲求全去“善良”,也不必一言不發去妥協,你不必討好所有的人,你最應該好好對待的人是自己。
如王爾德所說:“愛自己才是終身浪漫的開始?!?/p>
(摘自《風流一代·經典文摘》)(實習編輯 劉虹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