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想當神仙的皇帝

韓鵬杰

成仙之術在春秋戰國時已廣泛流行于東南沿海及南方廣大地區。服不死藥是成仙的基本方法之一。公元前219年，秦始皇到泰山祭神。事畢，有個叫徐福（又叫徐巿）的方士，瑯琊人，揣摩到秦始皇追求長生的迫切心理，就上書說：海中有三座仙山，叫蓬萊、方丈、瀛洲，那里面都住著神仙，他們煉出了長生不死藥。秦始皇相信了他的話，耗巨資，派徐福征發童男童女數千人，入海求神仙，尋找長生不死藥。

但是，徐福入海幾年，也沒有找到長生不死藥。那么，怎樣來騙過秦始皇呢？要是惹惱了這位“千古一帝”，后果之慘可想而知。于是徐福開始編造謊話，他告訴始皇帝：蓬萊神藥是可以得到的，但由于海上有大鮫魚興風作浪，所以沒有辦法到仙山上去，要是有善于射箭的武士一起去，把大鮫魚射死就可以了。

秦始皇信以為真，命人入海捕捉大鮫魚，還親自以連弩射之。但無論秦始皇怎樣虔誠，還是沒有得到那根本不存在的不死神藥。

威名赫赫的秦始皇，為了尋仙藥求長生，受江湖方士欺騙，至死未悟。

可悲的是，仍有許多人不斷重蹈覆轍，相信有長生不死藥，相信方士致神成仙的鬼話，其中甚至包括赫赫有名的漢武帝、唐太宗等極有才能的皇帝。

《資治通鑒·漢紀十》記載，漢武帝一生迷信方士，篤信長生不死藥。他先是相信江湖騙子李少君，李少君吹噓說：“臣嘗游海上，見安期生，食巨棗，大如瓜。安期生仙者，通蓬萊中，合則見人，不合則隱。”漢武帝按李少君的要求，祭神祠灶，然后派遣方士入海求蓬萊安期生，又建銅雀臺、承露盤，服食“甘露”。據記載，李少君病死后，漢武帝仍派方士黃錘、史寬舒繼續尋求蓬萊安期生。雖然并未找到，“而海上燕齊怪迂方士多更來言神事矣”。

元封元年（前110），漢武帝東巡海上，齊人上書言神怪仙方者以萬數，然無一靈驗者。漢武帝令發船，尋求蓬萊仙人，不得。這時方士公孫卿又向漢武帝報稱他看到了“大人”，“身長數丈，就之則不見，其跡甚大，類禽獸云”，并說那就是有仙藥的神人。次年春，公孫卿又詐稱見神人于東萊山（山東省萊州市境內）。漢武帝封公孫卿為中大夫，又至東萊遣數千方士求神采藥。公孫卿又建議漢武帝多建宮觀以候神人，漢武帝受其蠱惑，到處大建宮觀。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太初元年（前104）修造的建章宮。它是一規模宏大的人工仙境，聊以慰藉漢武帝思仙若渴的心理。

漢武帝在位數十年，耗費巨大的錢物人力，終是“水中撈月”，到了晚年，他才明白：“向時愚惑，為方士所欺，盡妖妄耳！”于是下詔罷除方士。

服藥成仙術發展到一定程度，就開始服用“金丹”了。金丹是以鉛、汞與其他藥物為原料，放在爐火中燒煉而成的。煉丹術醞釀于春秋戰國時代，至秦始皇時代有人開始煉丹。

《史記·秦始皇本紀》中有“方士欲煉以求奇藥”的記載，漢武帝時李少君也曾建議用丹砂和其他藥物作為原料，煉成黃金，再用它鑄成飲食器，認為使用這些器皿，人就能長壽。但真正從理論上論述煉丹能長生長壽的，是魏晉時期的著名煉丹家、醫生葛洪。

按葛洪的說法，黃金和金丹一個恒久不變，一個萬般變化、奇妙無比，服食它們，可以使身體不朽，讓人長生不死。但事實上，服丹的結果是“多為藥所誤”。許多帝王、大臣都因服丹中毒致死。

從唐代開始，迷信方士，以求長生不老或得到神佑的觀念，影響更大。連素來以明智著稱的唐太宗竟然也相信起方士來。貞觀二十二年（648），右衛長使王玄策出使印度，帶回一個叫耶羅邇婆娑的方士，這個方士自稱能合長生藥，唐太宗非常相信，但結果是服之無效，隔年就駕崩了。

其后，唐高宗也篤信長生之術，寵信道士葉法善等方士，曾廣征諸方道士，煉制丹藥。唐玄宗更是寵信金丹術士，將為皇帝造金丹的術士號為“供奉山人”。當時著名道士如吳筠、盧鴻、王希夷、李含光、司馬承禎、張果等，都先后被征召入長安，向玄宗進獻丹藥，共議煉丹之事。

天寶年間，唐玄宗召道士孫甑生、羅思遠、姜撫等從事煉丹。他退位后，仍念念不忘煉丹。唐憲宗李純也是服食金丹的熱衷者，即位不久就遍求方士，想得到長生不死藥。元和十三年（818）前后，鄂岳觀察使李道古等人推薦了一名叫柳泌的方士，根據柳泌的說法，今天的浙江省天臺山是神仙聚集的地方，當地生長著靈草，用它做藥餌可以煉出長生不死藥，并求為臺州刺史。唐憲宗聽了大喜，竟答應了他的請求，任命柳泌為臺州刺史。裴潾等臣子勸他不要這樣做，但唐憲宗卻說只花費一州的代價，就能使君王長壽，何樂而不為呢？他不理會臣子們的進諫，反將裴潾等貶職，并大量服用柳泌等人進獻的金丹，結果服后脾氣極為暴躁。

元和十五年（820）春，唐憲宗丹毒發作，經常斥責臣下，殺害宦官，宦官陳弘志等人害怕無罪被殺，就合謀殺死了唐憲宗。其后的唐穆宗、唐敬宗、唐武宗、唐宣宗也都嗜好服丹。封建帝王的喜好和支持，使服食丹藥風靡朝野，一些達官顯貴也群起仿效，結交方士丹客，結果常常是為江湖術士所騙，為藥所誤，枉送性命，其中就有唐代大文學家韓愈的女婿李漢。他“遇方士柳泌，從受藥法，服之往往下血。比四年，病益急，乃死”。

韓愈親眼見這位工部尚書歸天，以及殿中御史李虛中、刑部尚書李遜等七位大臣死時的慘狀，曾在《昌黎先生集·故太學博士李君墓志銘》中力陳服藥之害：

余不知服食說自何世起，殺人不可計，而世慕尚之益至，此其惑也！在文書所記及耳聞相傳者不說，今直取目見親與之游，而以藥敗者六七公，以為世誡。

雖然為數眾多的人“服食求神仙，多為藥所誤”，但仍有許多人不吸取教訓，相信方士，妄求長生丹藥，為江湖騙子大開方便之門。

明世宗朱厚熜是明代最迷信道教長生仙術的皇帝，他在位45年，一直崇拜仙道，祈求長生。每日總是和一些方士混在一起，講求成仙之道。不少大臣以善寫青詞而入閣，他還要求大臣們的服飾打扮也表現出求道誠意。相反，對于那些勸諫他的大臣，輕則監禁、廷杖，重則處死。一位名叫夏言的大臣被斬首棄市，其罪狀之一就是不肯戴皇帝賜給他的道巾。

終明世宗一朝，以秘方得其恩寵、封官給祿的就有數十人。其中，最得意的就是邵元節和陶仲文了。其實邵、陶二人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本領，只不過合成的壯陽藥滿足了明世宗的需求。明世宗崇信道士，求丹煉藥，不思朝政，也為數十年后明代的滅亡種下了禍根。

（摘自《這才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