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夢亦非
多年以來,我的愿望
是寫一首最短的詩
讓神界與人間
連接著修辭的直線
獻給諸神的文字
人類亦能閱讀
而今,我就是
我所寫下的字句
萬物即是詞語
虛無即是修辭
(選自本刊2023年第二期“江南風”欄目)
義海點評:
關于詩的詩,往往是最難寫的詩;它不可太實,亦不可太虛;關于詩的詩,應該是詩中的詩。
這首《詩》采用直陳的方式(direct statement)展 開,所以詩人無法在意象和隱喻中藏身,也無法借助修辭的闊葉以求庇護。他必須“袒露”出來:在“半透明的”的文字中袒露自己,并建構或詮釋“我”與“詩”“諸神”“人類”“萬物”之間,以及上述各方之間的內在關系。全詩流溢出玄學派(metaphysical)詩歌的某些特點,斷言于飄逸之間,判斷當中閃爍智慧。
全詩也可以看作一個邏輯推演的過程。從淺顯的表層文字,我們可以抽繹出詩人對詩的認知,以及他所認為的詩之功用:它是神、人之間的共同區域,是神、人之間的“心靈感應”,是人與萬物共振的一根琴弦。于是,這首詩便隱含了一個判斷:如果人不能走進詩歌、理解詩歌,便是人與諸神和萬物的疏遠?!矮I給諸神的文字/人類亦能閱讀”,這兩行詩也可以反過來演繹:人類之詩,諸神和萬物那里已有。超驗哲學的精髓也由此可以見出。
末節以一個工整的對句(couplet)結束全詩,并呈現給讀者一個極富思辨智慧的判斷:“萬物即是詞語/ 虛無即是修辭”。這里,可否同樣反向演繹呢:詞語即是萬物、修辭即是虛無?或許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