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廷賞
有一天,一個女同事突然問我:“張哥,你家孩子和你關系怎么樣啊?”她說她的孩子一天到晚與她愛人因瑣事爭吵得不可開交,倆人常常是不歡而散,她在夾縫中左右為難,更讓她苦惱的是還不能得罪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我告訴她:“我和我們家孩子相處得還可以。”我們父女幾乎無話不說,無話不談,相看兩不厭呢。就拿前幾天來說吧,她特意讓我去接她放學,我很爽快地答應了。原先這些都是愛人的工作,說實話她主動讓我去接她,這還是第一次呢!我上班的單位離她的學校有點遠,早出晚歸的我無暇顧及孩子,她主動要求我去接她,我怎么能忍心拒絕?
“我在學校對面的路口等你,行嗎?”我問她。她馬上說:“不行,那里等學生的家長多,你一時半會找不到我。”我說:“那沒關系,我能找到你。”
她又不放心地告訴我,她放學出校門往右走,讓我在右邊的人行道上等就行。也許她真擔心屆時會彼此找不到,最終她還是決定讓她媽媽去接她,則改由我去送她,不管是接還是送,我都樂于接受這個差事。
送女兒上學的路上,個頭已經比我高的她和我并肩走在馬路上,她嘰嘰喳喳,像一只快樂的小鳥,與我邊走邊聊,簡直是個話癆。她與我分享她在學校的糗事、趣事。我很珍惜并享受這段美妙的親子時光,能夠近距離陪伴孩子的時間其實很寶貴,孩子一轉眼就長大了,就像一首歌里唱的:“時間都去哪兒了?”前幾天她去參加同學的生日宴,地點就在家附近的一個飯館,步行也就是半個小時左右,她還是撒嬌讓我去送她。我很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時光,所以只要她要求和我一起做的事,我一般不會拒絕她。
然而曾幾何時,我們也曾相互不理解、彼此關系生硬冰冷、溝通無門,亦如同事孩子與她爸爸那樣,親子關系異常緊張。
說來話長,喜歡寫作的我,見孩子的文筆清新、樸素細膩,便愛屋及烏地經常替她修改作文,這也成了我艱巨的輔導任務。正所謂“文章不厭百回改,反復推敲佳句來。”我便有的放矢把她作文中的錯字、別字、語句、語段、謀篇布局大刀闊斧地進行重新“洗牌”,包括題目也是“乾坤大挪移”了。自認為女兒的文章經我修改后成了一篇有思想、有文采煥然一新的佳作了。雖然文章在某報刊上發表了,但是她一個勁地埋怨我,說好端端的一篇文章被我給改得支離破碎、面目全非,加進去的材料破壞了作品的原汁原味。我據理力爭地反駁說:“好的作文是寫出來的,也是改出來的,如果我不給你改動,根本不能入編輯的‘法眼’啊!”
可是她卻無精打采的,對發表作文的新鮮感完全喪失,對投稿也再提不起勁頭,寫的作文也不再讓我看一眼。她把自己的心事都藏在心里,平時也不肯和我們交流,即使和我說話,也只有寥寥數語,對我越來越冷淡。我既感到委屈,也感到很困惑。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
我微信里有一個遠方的文友,其女兒聰慧過人,在他的言傳身教下,他的女兒文辭妙絕、功底深厚,細節彰顯扎實的基本功,即使學業繁重,他女兒依舊在各種報刊、雜志上頻頻發表作品,是位名副其實的小才女。隔三岔五我就會在微信朋友圈看到他們父女的大作,父女倆在寫作上你追我趕、齊頭并進,他們風雨無阻地追夢,真是其樂融融啊!有其父必有其女,我何嘗不想與女兒有一個共同的愛好,一起追逐夢想呢?然而事與愿違。
直到我無意中看到一句話:對孩子所給予的愿望和計劃就像給孩子穿上了一件看不見的束身衣。這件束身衣,對孩子的負面影響很大。難道是我自己的這件束身衣,損害了她的自尊心嗎?
愛人也一再對我解疑釋惑,說不要把我自己的夢想強加給孩子的未來。孩子都有屬于自己的興趣愛好,我們做父母的唯有順其自然,不要過于干涉而忽略了孩子的心理健康。
可是我還是不死心,還是想方設法改變女兒。我發現她想盡一切辦法攢錢,比如家里賣廢品的錢,她都據為所有,就連我的稿費也是“巧取豪奪”。她時不時地把儲蓄罐里的錢拿出來數一數,心里美滋滋的。
我決定投其所好,抓住她的喜好來說服她。我首先放低自己的姿態,主動與她套近乎、交朋友,并告訴她,發表文章可以獲得稿費,寫文章不只是大作家、文學家可以寫,我們都可以。在稿費的激勵下,她由此覺得寫作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情,由衷地愛上了寫作,并說要快樂寫作、智慧寫作、詩意寫作。當然我早已不再有任何干涉她的行為,一切由著她的性子。
盡管至今孩子并沒有發表幾篇文章,但是我卻和她有了一項共同的愛好—一起學習,一起成長。現在我們已經達到情感共鳴,我已完全走進她的精神世界,和她融成一片,我們父女倆能玩到一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