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拉新年之夜（下）

郝天曉

1黑爵慢慢地睜開眼睛，周圍很黑，什么都看不清。他嘗試著動了一下身體，不行，手腳全都動彈不得。這種情景讓他不由自主地對自己的靈魂發出了三連問——“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干什么？”，不過很可惜，他的靈魂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他。

這時，周圍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按照火車的原定路線，它會壓死右邊岔路的五只兔子。如果你讓火車改道左邊，那五只兔子就安全了，只不過，火車會壓死這只貓。”

“到底應該怎么辦呢？”一個稚嫩的聲音問。

“轟隆——轟隆——”火車的聲音由遠及近。

黑爵身下的鐵軌隨著火車的臨近而抖動起來。火車的車頭燈直刷刷地射向黑爵的眼睛，讓黑爵猛地打了一個噴嚏，并且瞬間記起了自己的身份。

“我應該用一只貓的命換五只兔子的命嗎？”那個稚嫩的聲音繼續問。

黑爵心里一驚：“他說的貓，該不會是我吧？”

眼見火車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躺在鐵軌上的黑爵再也忍不住了。

他聲嘶力竭地喊著：“不要換！誰能證明五只兔子的命就比一只貓的命更有價值？生命不能用數量衡量，不要換！不能換！不可以換！”

黑爵用力甩掉了貼在頭上的VR虛擬感應器。立刻，火車消失了，出現在黑爵眼前的是同樣被五花大綁，頭上貼著感應器的小豹子。

“這樣可就不好玩了，小豹子還沒有做出選擇呢！”一個聲音從黑爵的身后傳來。

黑爵沒敢回頭，他害怕自己看清了綁匪的長相之后，會被滅口。

“你把我們綁來，不是想要我們陪你做游戲吧？”黑爵一邊拖延時間，一邊用爪子偷偷地割繩子。

“綁你們來，當然是陪我做游戲。我就想親眼看看，生命的價值到底應該用什么來衡量？”

那人轉過黑爵的身體，黑爵便一下子看清了那個人的臉。

“啊——”那人的相貌讓黑爵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要出大事！黑爵在心里驚呼。他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割斷繩子，向對方飛撲過去……

2失去小豹子和黑爵的行蹤后，總部立刻封鎖了周邊所有的出口。蟒蛇部長隨即宣布了此次營救行動代號為“煙花”，并親自進行部署，調集所有特工對赫斯拉新年之夜的現場進行地毯式搜索。一遍不行就十遍，十遍不行就一百遍，就連一只路過此處的蒼蠅都不能放過。

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的麻小雀，又想哭又想笑。她一想到蟒蛇部長隨時可能會把她生吞活剝，就想哭；可是看到蟒蛇部長的樣子，她又很想笑。因為蟒蛇部長無論是動作、表情、語言都太過夸張，說白了就是演得有點過了——也許蟒蛇部長自己清楚，就目前手里的線索和情報來看，“煙花”行動成功的幾率并不大，但他又要做個樣子給金錢豹會長看。這樣，即使行動失敗，他也可以帶著底氣，輕輕拉著金錢豹會長的手說：“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麻小雀！”蟒蛇部長一聲怒吼，把麻小雀的思緒從茫茫宇宙叫回到了地球。

“你負責搜索D23區！”蟒蛇部長一甩尾巴，尾巴尖準確地扎在了地圖上的一個點。

“是！”麻小雀飛快地逃離了會場。

為避免引起民眾恐慌，蟒蛇部長要求秘密搜索。總部特工們便以這樣或那樣、充足或不充足的理由開始了搜索。麻小雀在D23區沒有任何發現。同樣，其他特工也一無所獲。

正當蟒蛇部長準備下令開啟下一輪搜索時，黑爵突然被綁匪放回來了。

一見到黑爵，麻小雀就沖了上來：“綁匪現在在哪？小豹子安全嗎？綁匪想要多少贖金？”

黑爵卻是一問三不知，只說自己一直被蒙著眼睛，所以既沒看清綁匪的長相，也提供不了什么線索。而此時，狐貍特工傳來消息，說金錢豹會長收到一個快遞后，就把自己關進了安全屋，任憑怎么勸說就是不出來。

就在大家都一籌莫展之際，所有電子設備竟然全都失控，眾人的手機、電腦屏幕、戶外大屏出現了同一畫面：蒙著眼睛的小豹子躺在地上，身上綁著一個帶計時器的炸彈。一個長著兩只觸角的赫斯拉星球人閃到了畫面正中央。

因為之前看過十三發來的資料，所以麻小雀一下子就認出，此人正是之前給金錢豹會長寫過恐嚇信的提內馬·赫斯拉。

“大家好！今天是赫斯拉新年之夜，作為赫斯拉星球的原住民，我為你們準備了一份大禮。到了午夜12點，我提前放置好的毒氣彈就會爆炸，殺死方圓千里的所有生命。”

提內馬的話音一落，新年之夜的活動現場立刻陷入一片混亂。但提內馬似乎已經預知到大家的反應，話鋒馬上一轉。

“別慌，毒氣彈也可以不爆炸。金錢豹會長已經收到了我送給他的遙控器，只要他按下遙控器，毒氣彈的程序就會被終止，不過他兒子身上的炸彈則會啟動。”提內馬·赫斯拉指指小豹子，“如果他不按遙控器，毒氣彈就會按照程序準點爆炸。所以，到底應不應該用一條命來換幾千幾萬條命，就看金錢豹會長自己的決定了。還有一個小時，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屏幕上的畫面消失了。所有特工都把目光投向了蟒蛇部長。蟒蛇部長還算冷靜，迅速進行了任務布置：“十三特工馬上分析剛才的視頻數據，盡快找到提內馬·赫斯拉的藏身處；狐貍特工想辦法進入金錢豹會長的安全屋，把遙控器控制在總部手里；其他特工分成兩組，一組趕緊疏散赫斯拉之夜的現場民眾，另一組立刻開展新一輪的地毯式搜索，絕不可以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一定要找到毒氣彈或者小豹子。”

3兵分幾路的特工很快就帶回了各自的成果：十三特工果然不負眾望，他不僅發現視頻不是直播而是錄播，還根據視頻里的背景聲音迅速鎖定了視頻拍攝的位置，只不過當特工趕到的時候，早已人去樓空。狐貍特工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說動金錢豹會長打開了安全屋的門，不僅已經拿到遙控器，還根據遙控器的信號范圍，推斷出無論是炸彈還是毒氣彈，都在距離中央廣場一公里的位置。

搜索范圍雖然縮小了，但特工們卻依舊一無所獲，金錢豹會長對著蟒蛇部長一頓痛罵。

這時，就見麻小雀火急火燎地飛了進來：“我找到小豹子了！”

所有特工立刻齊刷刷地看向麻小雀。

麻小雀喘了一口氣：“我發現了一個可疑的地下車庫，里面好像有人喊救命，我覺得是小豹子的聲音。”

蟒蛇部長急忙指示：“還等什么？快去，快去！”

眾特工聽命，立刻涌向門口。麻小雀和十三卻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撲向了不緊不慢的黑爵。在眾人的驚叫聲中，黑爵變成了提內馬。

麻小雀得意地晃著剛從提內馬身上撕下來的變身標簽：“從一開始我就發現他不對勁。黑爵的能力雖然和我相比差遠了，但他畢竟是總部的專業特工，不可能一點線索都提供不出來。所以十三就想了這個辦法來試探他，只有提內馬知道小豹子的真實位置，我故意說出小豹子在車庫時，他的表情和動作出賣了他。”

十三說：“你之所以裝成黑爵的樣子出現，無非就是想見證自己的犯罪成果，看著大家在無法選擇中飽受折磨。”

金錢豹會長生氣地抓住提內馬：“小豹子只是個孩子，你怎么這么殘忍？”

“我殘忍，還是你們殘忍？你們為了自己的利益毀了我們的星球，毀了我們星球千千萬萬孩子的未來。憑什么我們的命就可以肆意踐踏？現在你們只剩下十分鐘了，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要怎么選擇！炸死小豹子救其他人，還是殺死其他人放過小豹子？”

金錢豹會長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馬上就要到12點了。他的腦子亂成了一團麻：救小豹子，還是救大家？殺死小豹子，還是殺死大家？

備受折磨的金錢豹會長突然癱倒在地：“求求你，放過小豹子，放過大家吧！我知道錯了，我會補償赫斯拉星球的。”

可是提內馬卻一聲不吭，不為所動。

十三無奈地說：“這兩個選擇，選哪個都是錯的。”

麻小雀得意地一笑：“其實還有第三個選擇。”

4會議室的門開了，黑爵和小豹子從外面走了進來。

“小豹子——”金錢豹會長一下子沖過去，緊緊地抱住了小豹子。

蟒蛇部長驚訝極了：“他們什么時候逃出來的？”

“半個小時之前。”麻小雀得意地說，“提內馬把被迷暈的小豹子和黑爵裝扮成石頭和大樹，放在了舞臺劇《白鳥公主》的舞臺上。這個招數確實可以騙過很多人，但卻騙不過我這個資深演員。拆彈組的同事也已經找到毒氣彈，分分鐘搞定。”

蟒蛇部長問：“小豹子身上的炸彈呢？也拆了？”

黑爵搶答：“小豹子身上根本就沒有炸彈。”

眾人疑惑地看向提內馬，可是提內馬卻說：“恭喜你們，毒氣彈找得很順利。”

麻小雀一聽這話，頓時心涼半截。是啊！剛開始大家搜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毒氣彈，她剛找到黑爵和小豹子，毒氣彈就被找到了，這也太順利了，除非是提內馬故意讓人找到毒氣彈的。

拆彈組的電話突然接進了會議室。

“部長，麻雀特工拿來的根本就不是毒氣彈，而是一個偽裝成毒氣彈的遠程控制炸彈開關。現在機關已經觸發，毒氣彈很快就會爆炸！”

“還有多久爆炸？”

“三秒！三、二、一……”

“嗖——”透過窗戶，只見不遠處一道光柱射向了天空。緊接著“砰——”的一聲，天空中炸開了一個巨大的煙花，點點亮光組成的圖案，赫然是赫斯拉星球原來的樣子。

“它的名字叫‘赫斯拉之花。”提內馬說完這句話之后，竟然身體一軟，變成了水。

事后，總部對煙花殘渣和空氣進行了檢測，發現那就是一個普通的煙花。也就是說，提內馬從一開始就沒有真的想殺掉誰。赫斯拉星球人能夠感知到自己生命的終結。所以，當提內馬知道自己的生命所剩無幾時，就借一場游戲，讓大家重新衡量一下生命的價值。也許他明白赫斯拉星球已經變不回去，但他不希望再有其他星球也變成第二個赫斯拉星球。

這件事對金錢豹會長觸動非常大。他重新調整了赫斯拉星球的業務，停止了在那里進行的礦產開采，全面種植一種新研制出來的植物。這種植物不僅繁殖能力強，還可以修復土壤和空氣。相信要不了多久，赫斯拉星球就能恢復原來的樣子，赫斯拉星球人也能搬回自己的故土了。

小豹子在麻小雀和黑爵的建議下，給這種植物起了個名字——“赫斯拉之花”。

（精彩下期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