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萌
講一個幾十年前的故事吧,那還是糧票盛行,工作業績采取記工分的時代。
青年出生于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是當地的“傳奇人物”。從小,青年的聰明才智就顯露了出來,其祖上是書香門第,祖父是教書先生。祖父去世之后,留給他們的只是一座土房子。一家子的書生氣早已被磨滅,剩下的都是煙火和生活—“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
青年中學時期家中變故徒增,不得不輟學。輟學之后的青年跟隨家中長輩在地里干農活兒、放羊,可青年的志向本就不在此。開春之后,青年告訴父母自己想去“外面”看看。青年的父母沉默了,可也沒有任何阻攔,這時的青年也不過十五六歲而已。
青年背著兩件打了很多補丁的衣服,兜里揣著父母給他的積蓄,開啟了自己的嶄新人生。那時候,出門全靠步行,經過好幾天的翻山越嶺,終于走到了長輩所說的“外面”—也不知此處是何地,只知道這是他開啟人生的夢想之地。剛開始工作的青年,恨不得使用渾身解數讓老板看到自己的努力。但是,老板對他的努力從未放于眼中。這讓本就一身傲骨的青年,抬腿就走。這次的離開還不如離開家那會兒,寒風刺骨,饑寒交迫,青年一度對自己的生命的延續產生了動搖,可讀書人骨子里的那股不服輸的氣節,讓他從來沒有放棄。后來才知道,這個“外面”叫西寧,是他生命最低谷的西寧。
青年又開始了一路游蕩式的生存,可一直記得祖輩一直講關于延安的故事,因此他決定想要去延安看看,更何況延安有自己的遠房親戚,應該可以幫到自己吧。幾經輾轉,走到了延安后,看著那個停留在祖輩口中的地方,好似并沒有讓他感受到任何的不同,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去投奔遠房親戚。親戚并沒有別人口中的那樣冷漠,他們給予青年居所和工作,讓青年暫時安頓于此。
一年時間過得很快,青年走遍了大街小巷和各個工地尋找工作,但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時間就這樣一天天流逝,這讓青年十分煎熬,他覺得自己不該困于此,不該讓時間就這樣過去。他開始“模仿創業”,沒有任何經驗的他,只能跟著學習。他跟隨遠房親戚批發圖書,親戚讓青年去自己店鋪打工,但青年拒絕了,他想要自己去摸索,而不是僅限于處在一個給別人打工的境地。批發圖書,讓他再次陷入一種困境:親戚有自己的店鋪,能穩定生活和售賣,而他只能擺地攤兒。所有人都覺得他不會成功,但他不顧所有人的勸阻,背著自己批發的圖書到處去擺攤兒。可他看不到未來,他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會改變他的一生,青年的文學素養自小沉淀,優于常人,所以他在售賣圖書的時候會采用一種獨特的講解方式來博取別人的眼球。這時候的青年很感激祖輩帶給他天生的記憶和從小的文學素養,讓他對這些知識的了解和傳授來得如此之適宜。就這樣,青年一天一天地堅持了下來,他從來沒有覺得這份工作有多么艱辛,他熱愛這種感覺。所有人都覺得他不會成功,可事實恰是相反,僅僅一年,他就擁有了自己穩定的地攤兒。
我想,幾十年之后,青年一定會感謝當初自己堅持了下來。現在的青年,是所有人眼中的大老板,是父母眼中的孝子,是親朋好友眼中的貴人。暑期回家,走到青年開的書店,聽他給不惑的少年說著自己的故事,眉眼之間都是回味。
后來,一個偶然的機會,我也加入了這個青年講述的故事會。原來,大多數聽老板講故事的年輕人都是被老板資助過的孩子。老板說,這些孩子在上初高中的時候,只要沒有錢買輔導書,他會默默地記下來,然后這些孩子幾年來的輔導書他一直都是成套贈送。老板不知道自己資助過多少人,送出去過多少書,只是覺得這個時代苦誰都不能苦讀書人。故事并沒有結束,反而在繼續……
聽熟悉老板的人說,有一年高考,書店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問老板,可不可以給他一份報紙,讓他在這休息一會兒。老板同意了,還遞給他一份《華商報》、一把陳舊的扇子、一杯水。后來,書店每年都會有人預訂一大批書。
故事的開頭是一個青年不得不放棄讀書,故事的結尾是青年盡自己所能讓孩子們都可以讀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