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亞楠,姚鵬宇,林智善,付革利,王亞歌,趙彥蕊,陳思馨*
(1.濱州醫學院,山東 煙臺 264000;2.中國科學院蘇州生物醫學工程技術研究所山東工程技術研究室,山東 濟南 250102)
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齊魯大地,是儒醫的重要集聚區和發源地之一。從儒及醫,醫弘儒學,獨特的儒醫思想融入齊魯醫家的骨子里,儒脈與醫脈相諧相合,形成了齊魯醫家的精神內核,造就了齊魯醫家獨特的學術風格。“儒醫”是齊魯醫道文脈傳承的基礎,是地域學術特色的體現,對于塑造齊魯醫學流派的特色至關重要。
1.1 齊魯是中華文化的主要發祥地 山東地處黃河流域下游,是中華文化的主要發祥地之一,龍山文化起源于此,華夏文化一脈相傳,對后世文化的發展影響深遠。齊魯文化著稱于世,影響最大的要數春秋戰國時期。此時建國于山東地域上的齊、魯兩大國,對促進華夏文化的發展起到重大作用。
1.2 齊魯儒醫的形成深受儒家學說的影響 孔子為魯國文化的杰出代表,為儒家學派的創始人。儒家學說對醫學的影響很大,其經典著作《易》之陰陽、《尚書》之五行奠定了中醫學理論的基石。《史記·儒林列傳》載:漢初以《詩》著稱者三人,齊魯有其二;以言《尚書》顯名者六人,齊魯居五;以言《禮》受祿者八人,齊魯半之;以言《易》得位者八人,齊魯得六;以治《春秋》至大官者八人,齊魯分六。太史公曰:“至于始皇,天下并爭于戰國,儒術既細焉,然齊魯之間,學者獨不廢也。”山東之所以自古多良醫,是以山東自古多文學之士,謂之“不居朝廷,必在卜醫之中”。
2.1 春秋兩漢 林則徐曰:“文是基礎,醫是樓。”中醫學以中國傳統文化為底蘊和基礎。春秋戰國時,齊、魯兩國皆為文化發達之地,數千年歷盡滄桑,經久不衰,以其根深蒂固故也。春秋戰國時期政治秩序更迭變遷,出現了百家爭鳴的局面,繁榮的文化背景為中醫學發展提供了豐富的源泉。在學術交流的鼎盛時期,作為先秦諸子百家之首的儒學,與醫道不斷發生著碰撞交流。西漢初期,齊國名醫如林,“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后儒學成為顯學,亦成為醫家兼修之學。儒醫交融,兼修相長,儒醫兼修、通儒知醫之士不乏其人,倉公即是其中之一。《史記·扁鵲倉公列傳》載:“意好數,公必謹遇之,其人圣儒”,言倉公雖事醫,亦善儒學。淳于意以醫聞名京師長安,名垂青史2 000 余年,其所著之醫案,開古今中外醫案之先河。
2.2 魏晉隋唐 魏晉隋唐以來,非精儒者難列廷位,諸如王叔和、徐熙等醫家均系朝廷官員,儒學造詣均頗深。晉代王叔和“性度沉靜,通經史”,為儒學修養極深之人,其編撰《脈經》一書不僅論脈言醫,更有著深厚的醫學人文精神,展示了其遵循“仁義孝親”的人生價值觀,踐行著“仁愛慈悲”“利澤生民”的儒醫價值觀[1]。南北朝時期的徐熙醫學家族,世傳7 代,13 人,歷時200 余年,醫術噪于朝野,名聞天下。徐之才即為其中之一,其行岐黃之道,博經史,通《禮》《易》,解天文,精醫術,才學之至,名噪文苑,堪稱一世宏才。法醫學家和凝,舉進士,名列十三,官至太子太傅,著有《疑獄集》10 卷,為驗傷驗尸、評判冤獄發揮很大作用。羊欣出自仕官之門,其博覽善書,兼善醫術,好黃老之學。魏晉隋唐的齊魯醫家儒學功底深厚,文人知醫或文人業醫者數量增加,“儒醫”成派已現端倪。
2.3 宋代 宋代儒學盛世,儒醫合流。“儒醫”一詞經常出現在醫藥或非醫藥典籍中,被世人稱道和尊崇。《宋會要輯稿·崇儒》曰:“伏觀朝廷,興建醫學,教養士類,使習儒術者通黃素,明診療,而施于疾病,謂之儒醫,甚大惠也。”[2]被譽為兒科圣手的錢乙,博覽群書,晚年仍手不釋卷。其內外兼修,知行合一,出仕朝廷,官至太醫丞,既服務于達官顯貴,也救治黎民百姓[3]。同樣與錢乙齊名的宋代醫家董汲,棄儒從醫,善治小兒病,“尤精于豆疹”,為小兒醫學做出了重要貢獻。此后,中醫學在宋代取得了很大的發展,為由儒及醫、儒醫融合提供了便利的條件。
2.4 金元 金元時期少數民族當政,在文化和醫學上均學習中原文化,學術環境較為寬松,有利于醫學創新。鑒于外族統治的歧視和恥于事夷的儒家風骨,齊魯儒士們本著“濟天下、利蒼生”的愿望,大量進入醫學領域,以實現濟世救人的理想抱負。歷史上首位注解《傷寒論》的醫家成無己,家世儒醫,性識明敏。醫學博士紀天錫,早年棄儒從醫,以醫名世。程鵬善醫卜,樂施與,于自家建立書院,資助求學者。元代李浩,其父及祖父皆以儒顯,李浩喜醫方術,治病如神,其子初習儒術,奉旨承父業,掌管御藥局。金元時期的齊魯名醫多為儒者出身,均有著良好的儒學底蘊。
2.5 明清 明清時期,齊魯儒醫群體成為從醫者之主流中堅,不僅在數量上遠超前代,在身份認同、醫典道統、醫療執業、濟世關懷等方面均體現出鮮明的職業及群體特征[4]。此時期涌現出大批儒醫,如“世傳儒業,敏而好學”的瞿玉華、“棄舉子業,因母習醫”的張星緯、“棄政習醫,濟世活人”的王象晉、“身兼六藝,以文治醫”的王玉珂等,皆卓然杏林,聲名遠播,影響深遠。還有諸多儒醫醫家不勝枚舉,其中,齊魯儒醫中極具名氣的當屬劉奎與黃元御。劉奎自號“松峰老人”,貢生出身,精于傷寒溫疫諸癥,師古而不泥古,著有《松峰說疫》,且擅長古文詩詞。黃元御出身詩書門第,少有奇才,且負大志,初攻儒術,后因目病誤治,遂棄儒學醫,以其醫術精湛、治多奇驗而名聞鄉邑。由此看出,習儒成為明清醫門之徑,故明清時期醫儒關系以互融互顯為主流[5]。
3.1 深受孔孟思想影響 齊魯大地作為儒家文化的發源地,其儒家文化底蘊深厚且氛圍濃厚。齊魯醫家們在思想上受到儒家文化的熏陶,行事上秉承“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等儒道準則,具備深厚的經、史、子、集文化基礎。齊魯儒醫們受教育水平相對于其他地區的儒醫更高,多數有著數年甚至數十年的儒學根基,具備極強的閱讀和理解能力[6]。有很多醫家出身于書香門第,從小便深受儒學的影響,如生于小仕宦之門的瞿玉華家族,世傳儒業;張鑾幼承家教,師事詩書世家賈振基;黃元御生于詩書門第,其祖上為名門望族,自幼勤奮好學,聰慧過人,自云:“諸子百家之論,率過目冰消,入耳瓦解。”足見其博通經史,才華橫溢。
3.2 善于學習他人長處 醫圣張仲景云:“勤求古訓,博采眾長”。歷代醫家皆以仲景之言勉勵自己,齊魯儒醫們亦是如此。如清代醫家劉奎,博采歷代名家之說,善于向當時名家請教,加之平素留心搜集民間療法,故對于疫病怪疾,以簡便良方及針灸奇術皆能奏效。再如高宗岳,出身于三世醫家,自幼喜讀醫書藥典,精心研讀歷代醫籍,是時西學東漸,遂兼習西醫,故其學識宏富,術兼中西。馬益良出身世代書香,博通經史,工詩詞,擅書法,精醫術,淹貫諸家學說。荊中允學識淵博,才思敏捷,其對藥物的研究能融會百家,博采眾長,除推崇《神農本草經》外,對歷代各家本草之長,均能如實評價并取其精華。由此可見,齊魯儒醫們涉獵百家,廣擷博采,為齊魯醫學乃至中醫學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
3.3 擅長著書立說 齊魯儒醫們不僅有著豐富的臨證經驗,而且具有深厚的文化根基,有助于將自己的理論與實踐很好地總結下來以傳后世。他們文筆優美且擅長理性思維,可及時總結臨證經驗,使之上升成學術理論,有助于中醫學的發展和傳播。齊魯儒醫們勤于著書立說,著作甚多,其中,徐氏家族著述較多,計43 種,222 卷,涉及雜病、婦科、兒科、方藥、針灸等。其中徐叔響著書16 種,達160 卷之多,歷史上頗為少見,堪稱醫林之一絕。再如薈萃古今名醫學說、集其大成為一家言的“一代宗師”黃元御,亦可謂“高產作家”,其著作共13 部,其中醫學著作12 部,現已出版11 部,是中國傳統醫學史上為數不多的完整注解《素問》《靈樞》《神農本草經》《難經》《傷寒雜病論》等經典的醫家[7]。
3.4 精于治療兒科疾病 齊魯醫家醫術精湛,各科均有涉獵,經查閱古籍發現:齊魯儒醫們多為兒科專家,尤擅長治療痘疹、斑疹等,活小兒無數,并留下諸多著作及名方。其中最具名氣的當屬“兒科圣手”——錢乙,是我國中醫兒科較早的奠基人,其著作《小兒藥證直訣》及創制的六味地黃丸、異功散、益黃散、導赤散、瀉青丸等方劑名垂千古,功效卓著。正如紀昀于《四庫全書總目》中云:“小兒經方,于古罕見,自乙始別為專門……后人得其緒論,往往有回生之功。”再如與錢乙齊名的宋代兒科專家董汲,棄儒從醫,善治小兒病,尤精于痘疹,其著有《小兒痘疹備急方論》,對小兒痘疹的證候作了簡要說明,并附方17 首,為我國較早的痘疹專著。諸如此類兒科專家還有韓茂貴、王廷賓、荊中允等30 余位醫家,不勝枚舉。
“儒醫長河,群星璀璨”,縱觀齊魯儒醫的歷史沿革,從先秦到明清經歷的漫長歷程,儒醫輩出,薪火相傳,齊魯儒醫這一群體的誕生及其文化影響為中醫學的傳承和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由儒及醫,代有傳承。“儒醫文化”是山東地區中醫藥的特色標簽,儒、醫一脈,仁愛濟世,傳承千載,山東的儒醫文化已經成為地域醫學的特色標簽。隨著新時代的到來,我們應緊抓中醫藥發展史上千載難逢的大好機遇,傳承并創新儒醫文化,為中醫藥學發展注入更大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