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我國企業破產重整中對債權人利益的保護

王瑩瑩

【摘要】無論破產法追求的價值取向如何變化，如何保護債權人的利益一直都是破產法中不容忽視的問題。2019年最高人民法院頒布的《破產法司法解釋三》重新確立了企業破產的重整制度，重點強化了對債權人在破產程序中參與度與對其利益的保護。由于該條文規定的原則性以及概括性較強，操作性過于復雜，使得對債權人的利益保護仍存在許多的問題。本文立足于對在破產重整制度中對有關損害債權人利益的法律內容進行剖析，尋找破產重整中出現的問題，探尋保護債權人利益的合理途徑，以期在我國的破產重整制度運行中的公平正義原則得到貫徹。

【關鍵詞】破產重整 債權人 利益保護

一、背景引入

當前，破產案件并不鮮見。通過分析近兩年的破產案件可以看出，為了保障大多數人的利益，對于那些尚有挽救希望的企業，經過利害關系人的協商同意后，可能會選擇進行破產重組。企業通過破產重整制度獲得鳳凰涅槃的曙光，以恢復企業正常生產經營能力的方式，達到債務人、債權人以及社會利益三方共贏的局面。破產重整制度對我國的稅收以及投資人和債權人的利益保護產生的負面影響極小，更能夠滿足社會的預期目標，我們需要發掘出破產重整制度的優勢，探尋保障債權人利益途徑。無論破產法的價值取向如何變化，在對破產重整中具體操作流程的設計以及對債權人利益的保護始終是不能忽視的。

二、引入實例分析

（一）案例引入

江西某科技有限公司為當地龍頭企業，2012年初，該企業由于種種原因面臨倒閉，當地政府持續為其引入資金援助。由于該企業處于長期的低迷期并不能短期內得到改善，因此對其進行清算所獲得的收益要遠遠高于進行重整。但是由于《破產法》對重整申請條件要求的寬松以及該企業執意進行破產重整，當地法院最終裁定該企業進行破產重整。在重整計劃的商討中，第一次的重整計劃由于對于重整投資人不利而退出重整。在第二次重整計劃商議中，由于本次重整計劃由于對銀行債權人的僅為14.57%的清償率使得銀行債權人將承擔230億元的虧損，遭到了銀行債權人的一致反對。但是由于法院強制批準通過重整計劃，法院開啟對該企業的重整執行。2018年，該企業的重整計劃已經執行完畢，但是最終的結果是導致銀行債權人面臨巨額的虧損局面。

（二）爭議焦點

第一，重整程序的啟動條件寬松易對債權人利益造成損害。在對企業適用重整制度之前，并未對企業的再生希望和再生價值進行實質性的評估和嚴格審核。案例中的企業已經長期處于低迷的混亂狀態，明顯已經失去了再生希望和再生價值。在明知銀行債權人的受償率極低的情形下，該企業仍然申請重整，法院卻給予其重整的機會。本文認為，輕易適用重整制度對債權人的利益易造成巨大損害，亟需嚴格規制重整制度的適用。第二，法院強制批準通過重整計劃造成債權人的利益受損。在本案中，在銀行債權人反對重整計劃的方案后，法院卻強行批準通過該重整方案的做法是對債權人不公的做法。本文認為，如何規范法院的權力，以保障債權人獲得公正的對待是需要立法進行規范的。第三，監督權設置的不完善易對債權人的利益造成損害。在本案中，監督權人并未及時與債權人進行溝通交流，銀行債權人對重整計劃的執行程度并不知情，極大損害了銀行債權人的知情權。本文認為，在債權人面臨監督權設置不完善的困境下，運用何種手段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是亟需解決的。

三、破產重整中對債權人利益保護存在的問題

（一）重整條件過于寬松

《破產法》中規定債權人、債務人及出資人均可以申請破產重整，且對申請時間規定也較為寬松，即企業出現資不抵債的情形或者企業在進入清算程序后轉為重整程序。可見，破產重整中極為寬松的申請條件不僅幫助企業償還經營期間的剩余債權債務，也為企業的存活留下一絲希望。雖然極為寬松的重整條件有利于幫助企業清償債務以及重新煥發活力，但是這也意味著債權人對債務人的債務追償將會受到諸多司法手段的限制。由于一旦啟動重整程序，債權人與債務人將會被分為對立的陣營，債務人是希望擺脫債務而使得企業煥發活力的一方，而債權人希望自己的債權能夠得到充分受償的一方。為了保障債權人的利益，啟動重整程序不僅要符合法律范圍內的規定，也要事先考慮啟動重整程序將會對債權人造成的利益損害。在實踐中，常常出現債務人濫用重整的申請權限而逃避或者拖延履行債務的情形，本文認為《破產法》中規定的重整條件過于寬松，不僅會對債權人的利益造成損害，同時也是對債權人的自我意思表示極為不尊重的行為。

（二）法院強制審批制度帶來的負面效應

法院強制審批制度為一把雙刃劍，一方面，雖然能打破僵局，使得重整程序順利推進，使得企業獲得挽救的機會；另一方面，可能會損害重整制度中債權人的利益。當債權人的受償率極低且面臨分配不公的困境時，法院強行審批制度無疑是對債權人利益造成損害。企業在運行重整制度的過程是債權人、債務人與管理人三者通過不斷商討達成的協議。協議達成之后，首先是債權人大會分組對重整計劃進行表決，在各組均同意通過的情形下，重整計劃才能通過。其次需要法院對重整計劃進行批準同意，那么即使債權人否決重整計劃，仍然有重整計劃被通過的可能性，這無疑是對債權人意思自治權利的侵害，易造成司法不公的局面。

（三）債權人缺乏監督途徑

根據我國《破產法》的規定，當重整制度進入執行階段，管理人的不僅僅為重整計劃的執行者，同時也為重整計劃的監督者。由于管理人并非重整利益的既得者，其難免會在計劃的執行中有所疏忽。首先，在進入重整程序后，債權人若要了解債務人的實際經營、企業運作情況以及人員配置等相關信息時，需要以在債權人會議中聽取管理人的匯報或者進行詢問的方式獲取信息。其次，法律并未賦予債權人異議或者監督的權利，若在重整計劃的執行過程中存在債務人管理人之間徇私舞弊的情形時，債權人并沒有法律上明文規定的救濟途徑進行對抗。因此，僅僅賦予債權人進行查閱的權利是不僅是遠遠不夠的，也是非常不合理的。最后，我國《破產法》僅規定了債權人委員會和管理人這兩種監督主體，且債權人委員會的人員構成一般是由法院指定的，由于只有債權人委員會才能真正代表債權人行使權利，因此導致了債權人對自身的真實意思表達常被忽視。

四、完善破產重整中債權人權益保護的相關建議

（一）嚴格限制重整程序的啟動

對重整程序的啟動條件進行界定是開啟重整程序的重要事項之一，其不能能夠有效防止司法資源的浪費，也能夠防止出現債務人拖延時間逃避履行債務的現象發生。日本《企業再生法》規定，僅局限于規模較大的股份有限公司等進行破產重整，理由是只有規模較大的公司才最有希望重整成功。因為只有規模較大的公司在重整計劃的執行過程中獲得的支持度與配合度最高，同時債權人對不同規模的公司的期望值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大規模的公司無論是從企業自身的實力還是債權人的支持度來看，均為最有可能重整成功的對象。本文認為，對重整對象在立法上應設置一定門檻，可以有效節約法院的時間成本，提升法院的效率，將破產重整對象大部分適用于規模較大的大型企業和小部分適用于充滿市場發展前景的小型企業。此外，法院要對不符合破產重整適用對象的申請一一駁回，防止出現企業濫用重整程序而放棄自身努力的情形發生。

（二）審慎行使強制批準權

重整制度的適用讓債權人面臨著巨大的未知性，在重整結果出現之前，無法保障重整清償后債權人獲得的利益大于破產清算所獲得的利益，因此，法院強制批準重整計劃的執行很可能會造成債權人利益的損害。實踐中，常常出現企業的股東或者實際控制人濫用有限的權力侵吞公司財產，而只需要債權人為其行為買單。換言之，實踐中大部分異議債權人對重整計劃的不滿，不是因為對其受償率的不滿，而是因為對部門大股東或者實際控制人侵吞公司資產以及抽逃出資等行為的不滿。本文認為，為了防止破產重整程序成為債務人拖延履行、逃避履行債務的工具，應進一步侵犯債權人的合法權益。我國《破產法》不僅要符合最大限度保障債權人利益、至少兩組同意重整計劃、對有異議的債權人建立救濟制度等，還需要保障具有現實緊迫性債權人的利益，保障其在重整計劃的執行過程中能夠先行受領清償。

（三）設立專門的監督機構

任何權利行使不加以限制，那么最終可能會導致權利的濫用。重整計劃在執行過程中可能會出現很多出乎意料的情形，那么如何兼顧債權人的利益保障與重整計劃的有效執行需要進行詳細的考慮。美國《聯邦破產法》詳細列舉了監察人的職權范圍，而我國的債權人委員會和法院雖然在重整程序中均或多或少享有部分的監督權限，監督力量十分有限，并未規定監督細則。本文認為，在重整制度的執行過程中需要大量的工作進行完善監督，并且對需要有專業人員起到引領和協調的作用，若不成立一個相對獨立的由專業人員組成的監督主體，那么對重整執行過程的監督很難有效落實。本文認為，為了保障破產重整制度的設立，需要招聘專業的人才履行監督職責，建立專門的監督機構負責對破產重整程序進行全過程監督。只有在重整程序中設立專門的監督機構，才能使得重整計劃的順利執行得到保證。

結語

本文引入企業破產重整中的背景，反映出我國亟需解決破產重整中遇到問題的現狀。通過引入破產重整中的司法實例進行分析，引入我國破產重整制度執行過程中存在的問題。最后，以提出建議的方式，以期我國破產重整制度能夠健康有序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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