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朵花的姿態行走（組詩）

石春武

春在高原

唐詩宋詞蠱惑的童年

在日歷的邊緣發酵

悔恨像刷子把天空刷成幼兒的涂鴉

一場雪足夠讓我們迷失方向

時光倒流的尷尬陽光晦澀的表白

桃李初綻疑惑地看這世界的無奈

還沒來得及收拾一些贊美春天的詞語

迎面撞見的是涌動的花潮

陽光下蜂群舞蹈和溝谷間醉人的花香

點亮鳥兒翠綠的歌喉

蜂為花而來花為蜂而開

而我為誰歌唱

干枯的土地和勤勞的老鄉

是山風走漏了消息

喚醒夢中的柳條

趕在天明之前睜開雙眼

而雨偷襲了女人的夜

一夜柔軟的撫摸

我不懂那不經意的玩笑

將孕育多少生命的種子

春天在高原行走

行走是一次偉大的航程

無法表述生命的神秘的初始

只好懷戀過往時光

讓它發酵關于開始和終結的概念

誰在意白天和黑夜

誰愛恨春夏和秋冬

高原人童話般的夢

割麥的嫂子

輕風和麥穗談了一夜

撒了一地瑣碎的謠言

在夜的深處肆意散布

收割與被收割的陰謀

黎明從山谷中來

蘸了濕漉漉的鳥鳴

沿田畔就望見

嫂子戴好草帽

躬身露背? 手疾刀快

身后是安閑的麥穗和碧綠的田野

小麥蟄伏了一冬

那痛苦的生長印記著風雪的足跡

嫂子也有苦痛的記憶

從麥田邊消失的公婆父母

還有遠去打拼的丈夫

捏一把麥穗自言自語

只有麥穗聽懂她的語言

暖風吹來? 鳥群歡歌

能懷想的是記憶中思念的人

和夢境中浮現的臉龐

當成捆的麥子背回家中

心像三月的驕陽

暖暖地洗浴過往

認真地梳理沒有方向的思路

走過稻田

以農夫的身份

走過稻田

九月的晚風是在忙著驅逐暑氣么

在我身邊尋來覓去

輕輕的拂過稻田

稻子的站姿令人肅然起敬

它們垂下頭向我致謝

對成熟的敬畏

是與生俱來的情感

從秧苗走向稻谷

我不懂它們在微笑還是在說笑

一定有講不完的故事

在葉片逐漸發黃的日子

它們定在抒懷

對土地呢? 還是農夫

我不是真正的農夫

我羞愧難當? 遠遠地

看稻田在黃昏醞釀安詳的夢

如果明天早起

我將走過稻田

看谷粒紅潤的臉兒

這抒情的日子

我愛上誰了

可惜我不是詩人

以一朵花的姿態行走

童年是一個瘦瘦的村莊

饑餓瘋長

雨后荒涼的茅草坡

還有兄弟姐妹

失去雙親比冬日的寒風更疼

夕陽西照填滿山谷

填滿天外的世界

不可抗拒的花期洶涌而至

以一朵花的姿態行走

沒有芳香

在籬笆墻內靜靜地站立

只想在黑夜里熱情的開放

黑夜里? 有誰發現

我曾經癡癡地愛過

以一朵花的姿態行走

無論春來秋去

一個不一樣的我

麥穗在春天里歌唱

蜷縮的冬之夜

鎖住了生長的聲音

麥子寂寞的蟄伏

沉重近乎窒息

生命于冰雪之下哭泣

故鄉? 在陽光冷漠的一隅

忽然被山花燦爛地喚醒

便跌進了春的懷抱

于是一場陽光一路和風一陣細雨

點燃生命拔節的聲音

女人揮灑愛的種子

遠遠的麥地背影朦朧

像季節一樣美麗的口哨

飄過黃昏的山崖

春夜牧笛殘落

是誰的夢囈如此詩意

扯著麥穗在風里雨里唱

像流水的聲音

像花兒的呢喃

像愛情的露水

撫摸村莊沉醉的夜

故鄉醒了? 夢想醉了? 歌聲遠了

麥穗齊整的頭顱

湊在一起說的悄悄話

被故鄉和我親愛的人兒

編成月光和溪流的童話

責任編輯：黃立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