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畫與人物畫創作的相互影響

程曉婷 劉路遙

摘要：連環畫與人物畫創作的相互影響一直是社會廣泛關注的熱點話題之一。在實際的美術作品創作中，藝術家應高度重視中國人物畫與連環畫之間的關系，合理應用各類人物素材全面彰顯連環畫特色，與此同時，在文化大融合的時代背景下，應加強中國民間藝術與中國畫的交融，深入剖析連環畫和人物畫在實際創作中的諸多影響，促使不同類型的藝術作品展現其獨特的藝術魅力?；诖耍疚氖紫群唵谓榻B了連環畫與人物畫之間的關系；其次說明了中國人物畫對連環畫創作的影響；最后從不同角度分析了連環畫對中國人物畫創作的影響。

關鍵詞：連環畫? 人物畫? 影響? 藝術魅力

中圖分類號：J2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3359（2023）09-0021－04

基金項目：本文為2022年黑龍江省哲學社會科學研究規劃項目階段性成果之一，項目名稱：黑龍江連環畫創作群體研究（1949—1994），項目編號：22YSB208。

“連環圖畫”即連環畫，也被稱作小人書、小書、公仔書、連環圖等。連環畫作為中國古代的一項傳統藝術，其最終成型與宋朝印刷術的普及密不可分。連環畫一般通過連續的畫面敘述相關故事、展現人物特點，因其形式題材廣泛，內容豐富、通俗易懂，受到不同年齡段群體的喜愛。從廣義上來講，連環畫還包括廟堂墻壁上的壁畫、民間藝術中的花紙年畫以及建筑工藝中的木雕、磚雕。

一、連環畫與人物畫之間的關系

中國連環畫可上溯至漢代時期的石畫像磚以及北魏時期的敦煌壁畫，它們都是采用連續的畫面來闡述故事，彰顯不同人物特點。例如，“羊騎飛鶴”“土伯吃蛇”的傳說就是用多幅圖案連續刻畫在馬王堆的漆棺上，雖然這些畫面中的情節較為簡單，但是其具有連貫性與故事性的特點，因此被稱為連環畫的雛形。魏晉時期，卷軸畫開始具備連環畫的特征，例如，顧愷之的《洛神賦圖卷》《女史箴圖卷》，顧閎中的《韓熙載夜宴圖》，這些卷軸畫都是采用人物在畫面中連續不斷出現的形式，進而描述一個豐富完整的故事，十分接近于后來的連環畫。

連環畫與人物畫雖然存在諸多相似之處，但是二者在題材內容構圖方面存在一定區別。人物畫多以某個場景或者某個瞬間的短篇題材為主，而連環畫的題材可以是擁有故事情節的長篇題材也可以是瞬間場景的短篇題材。人物畫的表現手法有水墨、設色等，而連環畫可以使用水彩、鋼筆、油畫展現人物特點。在構圖方面，人物畫較為局限，連環畫的構圖豐富多變。

二、中國人物畫對連環畫創作的影響

（一）從藝術觀念和題材內容看人物畫對連環畫創作的積極影響

1.互文性在畫面中的體現

“書畫同源”，中國畫和書法有著共同的文化淵源，二者相輔相成共同發展。中國畫與書法藝術的緊密結合，能夠全面反映中國畫的筆墨語言，故此，中國傳統繪畫多采用“以書入畫”的繪畫方式。至宋朝時期，諸多文人畫家對“以書入畫”的繪畫理論做了進一步完善。“書畫同源”一詞全面彰顯了圖像與文字之間的相互聯系。中國傳統畫中文字和圖像的互文性與互補性全面反映了整體畫面的藝術理念。

從中國畫中題字的地位以及書法中文字的圖畫性可以得知，文字和圖像之間的聯系在連環畫中極其重要。其不是簡單地在畫面上寫上詩詞或故事內容，而是需要提取與總結畫面的核心含義，確保畫面里面有內容文字說明有助于觀賞者理解畫面內容，也就是作品中的圖像與文字應做到互補。

從連環畫情節與繪畫之間的關系角度來講，繪畫作品的發展需要連環畫作品的輔助支持，一個完整的連環畫腳本就是文學文獻與文本最直觀的體現，與此同時，圖像憑借其可視性特點對連環畫內容進行補充和說明。故而，文字和圖像作為連環畫作品重要的組成部分，其在實際應用過程中相輔相成，通過適當形式反映出不同作品的歷史特征，在后期創作過程中，相關人員應將文字和圖像相得益彰地結合在連環畫作品里，以使連環畫作品的層次更加豐滿。

2.精神性在畫面中的體現

中國傳統文化的不斷發展促使中國傳統連環畫隨之產生，在此期間，連環畫以其獨特的藝術表現形式全面反映古代哲學藝術特點。從中國傳統連環畫內容來看，諸多連環畫作品都與孔子倡導的“道德”“仁愛”“藝術”的理想基本一致。首先，中國傳統連環畫是思想情感表達的媒介，其憑借獨特的故事情節和人物特點能給后人更多啟發，例如，在人物形象表達方面，中國傳統連環畫與西方追求倡導的“點”“線”“面”“明”“暗”的結構相區別，其憑借簡潔明了的形象，輔助相應的文字內容，能夠全面地將中國的傳統文化和道德情感表達出來。

中國傳統連環畫是中國文化元素的完美結合，當前國內傳統文化和藝術經過歷史沉淀后蘊含著一定的思想價值觀念，通過查閱相關資料可以得知，連環畫從誕生以來就是以人物的審美意識為主要表現形式，采用適當方式將大量本土精神和藝術進行有機結合后，中國傳統連環畫能夠從側面反映出中國人物畫獨特的審美情趣，同時從不同角度反映并詮釋國內豐富的文化意蘊和有益的思想文化。

（二）從藝術表現形式看人物畫對連環畫創作的積極影響

1.線條構造畫面視覺效果

第一，針對線描創作，藝術家非常關注描摹對象，一個完整的人物形象能夠真實有效地反映出物體的具體形態，在全面彰顯藝術作品線條美的基礎上，進一步反映出不同人物的美感，而中國畫則采用線條描繪的方式對物體的輪廓進行表達，例如，王叔暉的《西廂記》，畫家采用高古游絲描勾勒長線，線條均勻細致，用鐵絲描對人物的衣紋進行描繪，線條粗中有細，以此將女子的儒雅通過線條變化清晰展現出來。

經過不斷優化和探索，畫家在創作連環畫作品的過程中，總結出線條不僅具有造型功能，還需采用適當手段確保人物形象的精神面貌符合時代特征。因此，為了促使線條能夠準確描繪對象，應將人物畫線描技法用到連環畫的創作中。以《膽劍篇》為例，為了保證作品能夠充分彰顯時代特點及不同類型人物的精神面貌，畫家在傳統線描技法上合理運用了傳統畫像磚中的線條，使得整個人物造型變得質樸而又精細，樸拙有力的線條乍一看透露著諸多陳洪綬高古游絲描的意味，卻有刀刻一樣的力量感。夫差自刎中，畫家去掉了畫面的背景，僅以夫差與無霸二人作為畫面中的代表人物，以此來展現夫差戰敗后的孤立無援。在對夫差進行描繪時，畫家巧妙應用了圓潤流暢的線條來展現其頹廢的身姿，繼而呈現他戰敗后落魄的君主形象。在對無霸進行描繪時，畫家則應用剛勁有力的方線來凸顯其無可匹敵的氣魄，同時也向觀者點明了其軍人的身份。針對二人的不同身份，畫家應用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線條來描繪，能使觀者直觀感受到不同身份人物的性格特點與差異。

2.筆墨表達畫面精神意境

筆墨在中國畫中的地位歷來都是衡量其內涵的關鍵所在，在實際的應用過程中，筆墨通過特定方式給觀賞者帶來全新的體驗。通常情況下，大多數曾經學習過人物畫的畫家都習慣將中國畫傳統的繪畫技巧統一應用至連環畫創作中，例如，諸多畫家采用適量線描技術方法反映故事情節，并合理運用相應的筆墨來彰顯畫面的精神內涵，進而給觀者身臨其境的感覺。

水墨人物畫作為中國傳統的藝術形式，具有強烈的中國特色，是人物畫的代表，其創作技法可為后期藝術作品的創新提供諸多參考。第一，對水和墨的比例進行合理調配，使墨色產生諸多變化，能彰顯人物特點，突出整體形象。在程十發《阿Q正傳》第九十七幅圖中，畫家通過筆墨的稀疏對整個畫面進行了有效分割，墻面右邊區域的留白與左邊繁密的人物形象形成鮮明對比。墻上的瓦片先用濃墨勾勒描繪，后又輔以淡墨進行暈染，再用濃墨畫主要人物形象而對周圍的人物進行線條勾勒，使整個畫面更富層次感。第二，合理使用水墨技巧對連環畫進行創作，能系統反映整個畫面的深遠意境和腳本內涵，進一步烘托整個畫面的情境和氛圍。還是以程十發的《阿Q正傳》為例，畫家利用寫意手法進行創作，通過筆墨的濃淡干濕變化構建了一個悲涼壓抑的氛圍?！栋正傳》第四十五幅圖中，畫家巧妙使用粗筆和細筆相結合的方式，將整個畫面一分為二，畫面左邊用粗筆將大大的“當”字繪制出來，而畫面右邊則用細筆來描繪人物形象，在視覺上給人以強烈的反差，暗喻主人公阿Q的結局。

3.色彩營造畫面整體氛圍

中國人物畫應用的色彩相對單一，對色彩的應用往往更加關注色彩間的調和，以及墨和彩的融合。通常情況下，色彩不同反映出來的人物形象和性格也存在一定差異。畫家可以通過色彩的變化和簡單的筆墨，促使人物在整個畫面中具有極好的立體效果。在《阿Q正傳》第九十七幅圖中的人物形象運用了淡赭色暈染，此種方式不但能使畫面層次豐富多樣，也能進一步凸顯人物形象，同時將晦暗的時代氛圍傳遞給觀者。

讀者能夠從連環畫作品的色彩變化感知連環畫作品風格，所以，畫家應通過色彩變化全面體現作品內涵。以《畫皮》為主要研究對象，女子將人皮鏡子套上后，周圍環境就會發生變化，產生大量鬼影，這種時候，人們會聯想到很多情景，由此可見，畫家應結合作品深層次內涵，巧妙運用各類色彩，并結合主題意義對整個畫面布局進行合理調整。

（三）人物畫對連環畫創作的消極影響

通過查閱相關資料可以得知，一是傳統的中國人物畫在構思方面具有一定的局限性，藝術創作者大都采用單一的方式對連環畫進行構思創作，直接降低了整個畫面的趣味性和多元性；二是在對傳統人物畫表達期間，畫家經常會有意識地去除背景，過分關注人物描繪，這種繪畫方式就會導致整個畫面過于單調，且不能很好地表達出腳本內容。

三、連環畫對中國人物畫創作的影響

（一）從繪畫語言的表現形式看連環畫對人物畫創作的積極影響

1.別具一格的構圖方式

首先，在一個特定畫面內將藝術規律的組織架構、藝術形象緊密結合起來，并對藝術作品進行合理布局可以稱作構圖。古代畫論中的“章法”“布局”等詞語所說的就是構圖這一技法，在對謝赫“六法”進行研究的過程中，后人又將其稱“經營位置”，經營位置有“呼應開合、天地賓主、對稱平衡、奇偶溝谷、正局偏居、疏密虛實、以大觀小、無限空間”八種關系。進一步了解后發現，中國畫歷史中人物畫中的構圖相對單一，藝術畫家大部分會將一群人或者主要人物擺放在畫面中央，與此同時，為了凸顯人物效果，創作者不會靠設置大量背景圖或者通過放置些許道具來反映人物性格，連環畫則通過靈活復雜的構圖方式摒棄了人物創作畫的傳統方式。

其次，三角構圖形式能夠使畫面產生穩定、生動的效果。例如：從程十發連環畫《阿Q畫傳》第十五幅圖來看，多個人物組成三角的輪廓在一個畫面中構圖后，使得畫面形成了一個穩定的局面，而觀賞者通過肉眼則能夠感覺到，處于三角形頂端的人物似乎正在往前走，畫面呈現出了極大的動感效果，達到了預期的繪畫效果。

最后，連環畫獨特的構圖方式可以促使整個畫面表現出多種情境。以程十發《西施與范蠡》作品為例，整個畫面近處為雜木叢生之景，遠處則有一艘扁舟行駛在煙波浩渺之中。利用此種方式，畫家可以將遠景人物和近景物體進行疊層處理，在合理協調、處理不同距離的物體后，給觀賞者帶來獨特的空間感受，體會到一種虛實相生的意境。

2.形神兼備的人物造型

深入了解后可以發現，連環畫在反映人物心理方面存在一定困難，心理特點不便以人物的身姿體態來詮釋，有時不得不借助文字來表達。這時，創作者應該全面利用連環畫的連續畫面特點，在造型方面予以重點關注。第一，藝術畫家應牢牢貫徹并堅持形神兼備的人物畫創作法則，采用適當管理措施凸顯人物的形態、神色；第二，在形、神之間尋求一種平衡。在現實生活中，藝術畫家應順應時代發展潮流，通過適當方式對人物造型進行研究分析，確保其合理運用相應的繪畫技巧，達到形神兼備的畫面效果。

通過研究可以發現，在實際的連環畫繪制期間，王叔暉通過提高人物的腰線，科學合理地將人物身形比例進行了合理規劃，加大了人物上半身與下半身的差距。此外，他還對人物的表情進行了刻畫，反映出了表現對象的不同心理特點。在作品《西廂記》的人物設計過程中，其將主要人物的身高進行了適當縮小，采用適當方式，描繪出了相關人物的俏皮可愛。

3.豐富多變的場景環境

首先，據有關資料顯示，對文字腳本創作期間產生的圖像進行反映，是連環畫創作的最基本形式之一。通過此種繪畫方式，藝術畫家會利用自身工作經驗，充分發揮其主觀能動性對作品形式進行優化調整，采用獨特的方式表達描繪對象相應的魅力特點；其次，整個藝術作品場景的豐富性和多變性與連環畫的獨特性質存在一定聯系，通常情況下，連環畫中的人物和其他場景是相互映襯的，藝術畫家大多數會使用景物靜態美來彰顯人物形象的動態美。畫家在設計作品《西廂記》中的桌椅、案臺、地磚、欄桿及桌椅結構時，會將界畫的繪制方法再次運用至人物場景設計中?！肚琏┭a裘》這幅人物畫作品中，畫家將屏風這一物品設置得相對較矮，這能夠有效突出主角的性格。與此同時，為了全面反映各類人物的性格特點，藝術畫家可以對人物的面部表情進行刻畫。連環畫《孔雀東南飛》中，劉蘭芝丈夫常年很少回家，聽到美妙的琴聲后便要求劉蘭芝再彈一曲，劉蘭芝不好意思推辭只能繼續彈了起來。在整個畫面中，劉蘭芝彈著箜篌低下頭沉思，全面體現出其溫情善良的一面，且從一定程度上也映射了她委屈惆悵的心理。再如，針對連環畫《西廂記》，鶯鶯被紅娘推進張生房間后，對其面部神情進行了細致描畫，整個畫面中，鶯鶯眼尾微微上揚，給觀者帶來一種含情脈脈的感覺，尤其是鶯鶯嘴角微微上揚，高鬢濃妝艷抹后，可以感受到少女滿滿的害羞神態，例如，在人物畫《紅樓夢》中，當王煕鳳第一次見到劉姥姥時，她明亮的眼眸及眉眼的高抬動作，以及濃重的妝容，這些都無形之中凸顯出她高貴雍容爾雅的氣質。她的矜持神態，以及晴雯所坐的床榻都是畫家通過界畫的繪制方法精心設計出來的，在對靜止的橫線、豎線線條進行有效組合后，能夠從一定程度上突出人物服裝的飄動變化之感。

值得注意的是，連環畫中畫面場景和人物心情是存在諸多聯系的，在實際創作中，畫家需要對不同的場景進行合理安排，還是以《西廂記》為主要闡述對象，鶯鶯與張生不舍之情大多數通過背景圖中的楓葉、松葉及涼亭等意象展現出來，畫家巧妙應用各類繪畫技巧，全面生動地增添了藝術作品的感染力。

（二）連環畫對人物畫創作的消極影響

一是連環畫的題材相對單一，部分畫家較為傳統，相對而言過于守舊，只是對傳統故事和經典名著進行適當改編，導致連環畫出現逐漸式微的情況，這從一定程度上制約了連環畫后期的創作發展；二是縱觀連環畫發展歷史，其內容相對單一，在信息技術不斷普及發展的時代背景下，連環畫作品的藝術表現形式仍然較為傳統，隨著時代發展，部分連環畫書本記錄形式會被人們逐漸遺忘，連環畫創作者應結合時代特點，將各類人物畫、連環畫進行統籌規劃，全面激發觀賞者興趣，彰顯藝術魅力。

四、結語

綜上所述，連環畫與人物畫創作是相互影響的。藝術作品創作者應結合實際情況，采用適當措施，全面收集各類繪畫作品素材，并具備與時俱進的創作思想，利用先進的計算機技術、大數據技術，及時學習并借鑒國內外連環畫和人物畫創作方式，采用適當管理方式全面發揮連環畫創作優勢，與此同時，創作人員應從連環畫作品中汲取大量經驗，通過特定藝術管控方式，在人物畫中呈現相關人物的獨特風格，將傳統的人物藝術特點和筆墨形式有機結合，繼而反映出不同時代人物的生活特點，全面彰顯藝術作品諸多內涵，通過不同藝術創作形式，彰顯作品風格，最大限度地促進美術事業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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