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舸
近年來,中國就業壓力攀升,特別是青年就業壓力凸顯。
在今年全國兩會上,代表委員們建議,通過抓住數字經濟機遇,帶動就業的杠桿效應,圍繞新業態就業解決問題。同時,還應加強勞動者權益保障,支持新就業形態高質量發展。
近年來,中國就業壓力逐步上升。特別是青年就業方面,高校畢業生人數逐年增加,而企業縮編、減員的情況屢屢發生,青年就業市場的供與需矛盾凸顯。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22年全國16歲-24歲人口城鎮調查失業率達17%,遠超近五年的平均水平(13.74%)。
全國政協委員、中國財政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劉尚希建議,“保就業面臨新風險,促就業不能走老路,應順應數字化大趨勢,大力發展數字經濟,充分發揮數字經濟帶動就業的杠桿效應。”
對于中國當下的失業原因,除了疫情短暫沖擊、經濟下行導致的周期性失業,國家發改委國民經濟綜合司司長袁達在2022年8月的例行新聞發布會上曾表示,如今就業結構性矛盾持續顯現,部分領域人才供需脫節、人崗匹配度不高等問題仍需進一步解決。
劉尚希表示,經濟社會深層結構性問題日漸凸顯帶來的就業壓力,難以隨著人口規模的下降而緩解,就業面臨“四難”:青年就業難、穩住勞動參與率難、就業政策創新難和政策協同配合難。
如今中國已成為全球第二大數字經濟體,根據中國信通院數據,2021年中國數字經濟規模達到45.5萬億元,占GDP(國內生產總值)比重的39.8%。隨著數字化對生活的滲透,越來越多“非單位、非崗位卻又能獲得收入”的就業新業態衍生而來。
劉尚希表示,當下中國數字經濟創造的新就業崗位占比近三成,產生的新職業中多數與數字化密切相關,在第三產業中,數字經濟帶來的崗位占到六成,對于這些新業態崗位,對就業、經濟的帶動作用不亞于甚至未來極有可能超越傳統的工商企業。
尤其是對于“青年就業難”問題,劉尚希認為,數字平臺經濟所形成的新型就業“生態系統”既是青年當下就業選擇的過渡地帶和未來主體形態,也是青年人才自雇創業的“孵化地”。
實習僧就業平臺CEO(首席執行官)曾舒煜告訴《財經》記者,數字經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對癥”緩解青年就業壓力,原因有三:一是崗位需求多,以實習僧平臺為例,2022年發布的數字經濟相關實習和校招崗位近10萬個;二是數字經濟相關行業發展前景好,對學生的吸引力強;三是崗位工作方式靈活化,部分崗位對工作經驗和學歷要求較為寬松,大學生能夠以實習的方式參與職場,有助于提升未來的求職競爭力。
為根治就業的結構性矛盾,劉尚希建議加大對數字經濟支持力度,加快就業促進政策的創新。通過電商、網約車、物流配送、在線教育、信息服務等就業新生態,緩解青年就業壓力。
此外,數字經濟的包容性可以提升勞動參與率。劉尚希認為,如今中國勞動參與率下滑,就業新業態具有時間靈活、選擇自由、無需固定場所等優勢。“只要敢想敢干,就可以在網上找到賺錢的機會。”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勞動力入市門檻,有助于女性、長期失業者、殘疾人等獲得就業機會。
劉尚希提出,還應加強數字教育,提高勞動者的數字化工作能力。特別要注重縮小不同行業、不同代際勞動者之間的數字技能差距,防范“數字鴻溝”帶來新的就業排斥。

電商、網約車、物流配送、在線教育等行業提供了大量的就業崗位。圖/視覺中國
隨著新就業形態逐步發展,相關勞動者的維權困局也是代表委員們討論的熱點。
數字經濟蓬勃發展下,新就業群體規模呈現指數級增長。根據第九次全國職工隊伍狀況調查,目前新就業形態勞動者8400萬人,占全國職工總數的五分之一。根據工信部數據,2022年中國規模以上互聯網和相關服務企業完成互聯網業務收入14590億元。然而在新業態高速發展的同時,網約車司機、外賣小哥、快遞小哥等從業者權益保障問題有待解決。
2月21日,“60歲中通快遞分揀工凌晨在崗位猝死”的話題沖上熱搜。如何打破新業態勞動者的權益保障困局,再次引發社會廣泛關注。
這是社會公平問題,也是實現新業態可持續發展的挑戰。對此,多位代表委員在今年兩會上呼吁加強新就業形態的勞動者權益的法律保障。
全國政協委員、民建廣東省委會副主委、廣東財經大學法學院院長魯曉明建議,新業態用工要納入勞動法范疇。
全國人大代表、TCL董事長李東生認為,為保障靈活就業人員工傷保險參保權益,應修訂現行《工傷保險條例》,將所有勞動者強制納入工傷保險參保范疇。
互聯網平臺通過眾包公司和靈活用工平臺,層層剝離用工成本與風險在行業中屢見不鮮。魯曉明指出,絕大部分從業者沒有簽訂勞動合同,沒有購買社會保險和公積金,這正是他們的合法勞動權益難以得到有效保護的癥結所在。
事實上,這不是新業態勞動者權益保護問題第一次被提出。2021年“支持和規范發展新就業形態”被確定為全國人大重點督辦建議。隨后的7月,人社部等八部委共同印發《關于維護新就業形態勞動者勞動保障權益的指導意見》,加大新業態從業者勞動權益的保護力度。2021年12月,人社部、財政部等十部門聯合印發《關于開展新就業形態就業人員職業傷害保障試點工作的通知》,在北京、上海、江蘇、廣東等七省市啟動試點工作。
盡管新業態從業者的維權問題有了重大突破,但各類限制仍在。李東生發現,各試點城市在覆蓋范圍上仍存在局限性,而且在工傷認定范圍、繳納模式、經辦機制等方面存在一定限制條件,導致參保門檻較高,無法適應新業態需求。
北京市政協委員、北京華江文化集團研發副總裁魯娟此前亦提出,快遞、外賣配送員等新業態從業群體中大部分是外地戶籍,雖然多地允許就地繳納靈活就業保險,但在一些超大型城市,尚無法實現靈活就業參保,而這里恰是外賣員、快遞員等聚集最多的地方。
為保障新業態從業者的合法權益,魯曉明建議,一是加強新就業形態勞動者權益法律保障,將新業態勞動者作為特定職業類型,納入勞動法和勞動合同法保護范圍;二是完善政策保障體系,適應新就業形態特點;三是加強對平臺企業用工合規的動態監管,建立平臺企業用工情況報告制度;四是提高全社會勞動者權益保障意識,充分發揮工會在新經濟、新業態下維護廣大勞動者權益的功能。
(《財經》記者鄒碧穎對此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