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藝術介入工業遺址空間更新改造研究

李麗儀　涂志鋼　游賢麗　陳順和

摘 要：舊工業廠區空間具備其他城市空間不具備的獨特的場所營造能力，對舊工業廠區空間的獨特工業元素進行提取，通過藝術介入的處理方式展示獨有的場所精神，能夠讓場所空間呈現出多元化的藝術特征。以福建省福州市馬尾區馬尾造船廠更新改造為例，從主題與精神的整體、文化與景觀的融合和場所與敘事的連貫三個方面進行分析，對公共藝術介入工業遺址空間更新模式展開相關的探索與研究。

關鍵詞：公共藝術;工業遺址;藝術介入;馬尾造船廠

基金項目：本文系福州市社會科學規劃基金“美學經濟建設與福州古厝文化景觀策略研究”（2021FZC31）、福建農林大學科技創新項目“‘美學經濟建設模式與福建鄉土文化景觀優化策略研究”（KCX21F23A）研究成果。

一、公共藝術概述

公共藝術是一種將藝術創作概念與社會公共空間結合發生關聯的藝術表現形式。美國在20世紀60年代推行的“藝術百分比計劃”（Percent for Art Program）中指出：在相關的法律或行政法規中，用藝術來從事環境建設，使藝術與周圍環境融合，從而形成一種新型的公眾藝術[1]。其成為發達國家普遍認可和推行的一項政策，對公共藝術的繁榮和發展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近年來，隨著我國城市更新實踐的深入，公共藝術在我國備受關注。中央美術學院王中教授在其專著《公共藝術概論》中引用了南條史生的一句話，“無論從建筑、都市規劃，或是藝術的角度來看，時代正逐漸將注意力轉向公共藝術”[2]，點明了當代城市公共空間建設的目光正逐步轉向公共藝術。介入“公共”的“藝術”，將為當代城市公共空間建設帶來全新的視野和思路，具有很大的研究空間。

福建省福州市馬尾區地處臺灣海峽西岸，瀕臨閩江，早在唐宋時期就是我國開展貿易的重要商港。1866年清政府在這里建立了馬尾造船廠，培養和造就了一批優秀的中國近代工業技術人才和杰出的海軍將士，使得馬尾區成為我國近代造船工業的發祥地和我國近代海軍的搖籃[3]。2008年，國家文物局提出福建馬尾船政、江南造船廠、北洋水師大沽船塢聯合申報世界遺產。《福州市城市總體規劃（2011-2020年）》中擬以馬尾造船廠為核心，結合馬限山景區、天后宮景區、中國船政文化博物館、羅星塔公園形成船政文化大景區[4]，并于2019年正式啟動舊馬尾造船廠歷史工業遺址的更新改造。

在我國公共藝術介入遺址景觀整體層面上，翁劍青等思考當下公共藝術與城市產業結構更新改造下廢舊工業遺址的處理關聯性，注重自然資源和人文資源的融通，尊重歷史記憶并予以藝術的表現，重新詮釋這些地方的文化和歷史，以此引發了公眾對公共藝術更多的關注和思考[5]。

目前，大部分城市公共藝術研究聚焦在公共空間、公共性、地域文化等方面[6-8]，亦有少量文獻關注城市更新中的工業遺址改造。馬尾造船廠在社會歷史發展過程中，構成了特定的歷史文化以及大體量的工業建筑、大規模的場地等資源。既有研究表明，尚未有文獻從公共藝術角度對馬尾造船廠的更新改造展開探討。以藝術的形式介入并與社會公眾產生情感關聯，有效地激活工業遺址空間，是本研究的主旨所在。

本文以馬尾造船廠更新改造為例，從主題與精神的整體、文化與景觀的融合和場所與敘事的連貫三個方面進行系統的研究，對公共藝術介入工業遺址空間更新模式展開相關的探討。

二、工業遺址空間的工業主題提煉

公共藝術涵蓋雕塑、建筑、景觀、藝術裝置等多種藝術形式，是傳遞場所精神意義形式的良好載體，針對各個時期、各種類型的工業建筑，采用不同的改建與修繕方法。其中，對文物保護類建筑采取最小干預、可逆原則，在修復過程中保留文物類建筑原有特色，并充分展示各個時期的工業歷史印記，對主題進行提煉，合理地添加一些現代元素。采取公共藝術與工業遺址空間緊密銜接的方式，促進工業廠區資源的可再生利用，不僅能有效地保護舊工業廠區的工業歷史，還能體現工業文化的精髓內核[9]。

（一）提煉馬尾造船廠歷史文化

在原有的馬尾造船廠遺址里，留存了大量與船舶制造和航運功能相關的歷史工業建筑及設備。建筑主要包括鐵脅廠、機修車間、綜合倉庫和機裝課倉庫等歷史工業建筑。與其他景觀建筑空間不同，馬尾造船廠建筑與水域緊密聯系，如濱江碼頭的船塢、廠房以及龍門吊等，承擔了船舶生產、船舶維修、新船下水等功能，具有濃厚的工業特色和深遠的歷史價值。將該區域曾經的歷史文化以符號的形式進行提煉并重新引入園區，既能促進人們與園區的互動，也能讓公眾更多地了解該區域的發展歷史，進而形成系列文化符號，使其既作為馬尾造船廠極具特色的公共藝術作品，也成為馬尾造船廠的精神象征之一。

（二）提煉馬尾造船廠場所資源

馬尾造船廠完成整體遷移工作后，遺留的建筑構造和廢棄物無法從現場搬遷。建筑物的外立面肌理、廢舊生產工具、工業生產原料以及工業生產設備等，正是展現工業景觀建筑空間氛圍的關鍵元素，可以將其作為場所內獨有的特色進行提取、利用。將原來的廢舊工業資源就地改造成為公共藝術空間，并加以藝術化設計處理，植入園內各設施之中，既與建筑物的歷史價值有關，也能節約人力物力，還能提高廢舊工業遺址的可再生利用性，在保留原有歷史底蘊的同時，使其功能符合時代發展需要，從而使區域的精神文化得以延續，使人們在游園過程中可以體驗和感受到船政的文化和歷史。

三、工業主題空間的公共藝術營造

工業遺址廠區更新改造成為公共藝術空間，把場所精神作為原則，在功能上不僅要符合時代發展需要，而且在保留原有歷史底蘊的同時，滿足人們對于特定場所、功能的需要，形式上對場所空間中的構成要素進行有機整合，使廠區形成多樣且富有活力的空間整體。公眾藝術的積極介入也推動著園區發展新的場所敘事，并呈現清晰的廠區歷史文化脈絡和文化內涵，實現歷史與現代的交融，既產生情感上的共鳴，也提升新的認同感[10]。

（一）主題與精神的整體

原有的廠區遺址空間中，留存了大量與馬尾造船廠有關的場所資源，其中造船廠的生產所形成的工業建筑、設施與構筑物景觀有二號船塢、鐵脅廠、機裝課倉庫、機修車間、龍門吊、工業生產器械，以及濱江碼頭、古榕樹、植被和廠區墻壁上的磨損，這些工業元素正是造船廠歷史最鮮明的印證。對這些工業元素進行歷史文化尋跡，能夠串聯起其中的空間關系。在更新改造的過程中，既要考慮場所中不同歷史時期遺存的建筑風貌，也要融入具有現代元素的船政文化特色，把握建筑環境與精神環境的整體與局部、內容與形式、功能與思想的整體統一設計，以推動園區空間的情境敘述，實現工業遺址空間從功能轉向公共藝術空間的系統性和連續性。

船政書局前身為機裝課倉庫，建筑為磚混結構歷史風貌建筑，外立面采用保護修繕措施，保留建筑外觀并進行修復加固，對糟朽木窗進行替換，最大限度還原建筑的歷史風貌，并通過場所細部更新設計強化場所精神營造。通過用“造船”回望歷史、用“營書”展望未來的設計，繼承與表現船政主題，使其精神內涵與大眾生活接軌。建筑室內增設部分夾層空間，并將留存的廢棄工業元素進行保留、改造與重組，重新置放在建筑環境內，使原本冷冰冰的工業生產元素，變為有表情的現代雕塑，建筑空間內外的工業元素也與現代元素有了緊密結合，并打破原有的空間結構，增添人們在各個建筑空間內游走與休憩的趣味性，重新營造生產環境的氛圍，也使人們真正地實現“零距離”接觸，“觸摸”船政歷史。

（二）文化與景觀的融合

對于公共藝術空間而言，室外的公共空間是園區活化展示的重要空間，是園區公共空間中功能區之間的連接場所。維持獨具特色的工業室外空間環境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對歷史文化與留存廢棄工業設施進行融合。充分挖掘廠區歷史文化元素，以主題性的公共藝術將園區室外的公共空間加以藝術化處理，利用公共藝術的介入彰顯場所精神，使其具有整體性，有利于園區對工業文化氛圍的塑造。

園區的室外公共空間里，進行了藝術化處理的公共設施有助于整體空間氛圍的營造。隨處可見以船政文化為元素的公共設施，如用廢棄石材、鋼材再利用改造的長椅，有的用石材、木材拼裝而成，也有船造型的鋼結構，為人們提供了瀏覽、交流、休憩的載體。還有工業生產器械陳列展示和停在鐵脅廠前方的“甲型一號”水上教練機，使這里有著濃厚的工業歷史氛圍，體現了園區的工業特征。園區導引標識的設計以鋼材組合為框架，在造型、材料、顏色上保持與園區的整體工業風格協調。導引標識在園區起到傳達信息的作用，激發場所體驗，使人們能對馬尾造船廠的背景、建筑形式以及文化理念有更深入的了解。

（三）場所與敘事的延續

工業遺址更新改造過程中，建筑立面的改造必須堅持“修舊如舊”的原則，使新與舊之間形成對比或交融，繼承老建筑的文脈特色，以建筑肌理、色調以及人們對過去的記憶的感知體驗為探索對象[11]。將建筑作為“雕塑”來處理整體，讓原本建筑空間從工業生產環境中剝離出來，為公共藝術的介入創造一個良好的平臺，也使老建筑所蘊含的文化精神得以傳承和延續。

鐵脅廠建筑原為木結構，1898年改建為鋼構架廠房，結構留存至今，有著工業遺址觀賞與研究的價值。但由于原有建筑物的承重構件和主體結構已無法適應日后的新建筑物使用條件，為了避免過多干擾原建筑物自身的主體結構，并盡量減少干預，對新改造的建筑更新本著“修舊如舊”的原則，將原來鋼構件上留存的各個建筑工業生產及附屬結構最大限度地保存下來，以保證建筑原有的歷史風貌。新建的“罩殼”作為鐵脅廠的保護設施，以時間軸為設計理念，其外立面大量使用了木紋陶磚，以表現出建筑立面漸變拼接的肌理。除了大面積沿用木紋陶磚外，建筑外的圍護結構大量使用了鋼材、玻璃、鋁板等材質覆蓋住鋼構架，以“展品”的形式進行保護與展示。玻璃材質的通透感與木紋陶磚的厚重感相對比，形成強烈的視覺沖擊感。舊建筑的厚重感被玻璃界面消融而變得輕盈，其厚重和輕盈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材質則為既有建筑環境改造的精神內涵提供支撐。利用新舊材質、形式的對比，可以提升到訪者對舊界面的認識，進而強化既有建筑攜帶的記憶，使既有建筑環境的文化特質得以延續。

四、結語

公共藝術作為有效傳播記憶及增強空間認同感的媒介，在工業遺址更新改造過程中，首先需要對原工業遺址和廢舊廠房建筑進行細致的調查分析，保護與尊重場所精神，為現代公共藝術的引入打下必要的基石。其次，更新與改造要植根于工業廠區的歷史文化底蘊，合理運用和善用公共藝術資源，在具有時代感的工業設計空間中，同時創造時尚感與藝術性。或許一些雕塑、景觀在作為單獨的藝術作品呈現時是相當好的，可是一旦放在公共場所中變成了公共藝術后，就不再是單純的藝術，必須考量和掌握很多因素，不應該切斷與場所和周邊環境之間的關聯。文章探究馬尾造船廠更新改造的過程，結合廠區建筑的歷史價值和公共藝術，闡述馬尾造船廠的更新設計策略。相信隨著社會各界對公共藝術介入舊工業遺址轉型活化的不斷重視，公共藝術介入舊工業遺址的更新改造一定擁有更為廣闊的未來。

參考文獻：

[1]張小云.百分比公共藝術政策初探[J].中華建設，2010（8）：50-51.

[2]王中.城市公共藝術概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

[3]謝紅彬，高玲.國外工業遺產再利用對福州馬尾區工業旅游開發的啟示[J].人文地理，2005（6）：52-55.

[4]繆建平，劉淑虎.傳承·激活·多元：福州馬尾造船廠舊區規劃研究[J].建筑與文化，2014（10）：100-102.

[5]翁劍青.超越本體的價值含義：公共藝術的廣義生態學管窺[J].文藝研究，2009（9）：19-26.

[6]馬梁.我國城市公共空間中的公共藝術研究[D].西安：西安建筑科技大學，2012.

[7]孫振華.公共藝術的公共性[J].美術觀察，2004（11）：14.

[8]邱可新，王鐵軍.新時代公共藝術表達的地域文化特征[J].文藝爭鳴，2020（5）：182-186.

[9]黃平.基于“綠色再生”理念下的船政文化馬尾造船廠片區工業遺產保護實踐[J].福建建筑，2021（5）：32-35.

[10]賈亮明，范曉莉.公共藝術介入工業遺產型文創園區的模式研究：以半坡國際藝術區和駁二藝術特區為例[J].四川戲劇，2020（6）：54-57.

[11]李秀珺，晁軍.北京城區印刷廠改造園區室外空間情感化設計：以77文化創意園區和外文文化創意園為例[J].建筑技藝，2016（3）：118-120.

作者簡介：

李麗儀，福建農林大學風景園林與藝術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環境藝術設計及理論。

涂志鋼，福建農林大學風景園林與藝術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環境藝術設計及理論。

游賢麗，福建農林大學風景園林與藝術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園林與景觀設計。

陳順和（通訊作者），福建農林大學風景園林與藝術學院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研究方向：環境空間設計與文化創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