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了3 倍的饅頭和小了N 倍的愛情

◎文／苗君甫

那天傍晚，丈夫讓我和他一起出去聚餐時，我正在和面，準備蒸饅頭。

我說：“面都和好了，面醒好我就該蒸饅頭了，你自己去吧。”

丈夫說：“家庭聚餐，大家都帶家人去，就我一個人不帶，我多孤單！再說，我還想讓你開車帶我回來呢。”

擔心他叫代駕不安全，最終我還是和他一起去了，喝了酒的他，有點暈。我開車帶他回來，進門就讓他趕緊去臥室睡覺，沒想到他卻堅持要進廚房蒸饅頭。

我說：“你去睡吧，等會兒我來蒸。”但他堅決不同意，說：“這么晚了，我來蒸。你去洗臉刷牙，早點睡吧。你的眼睛不能熬夜。”

拗不過他，我只好站在一邊，看著他從面盆里扒拉出面團、在案板上切面劑子、把蒸籠放在爐子上、把饅頭放到籠屜上……因為沒有經驗，他做的饅頭比我平時做的大了3 倍，不僅不精致，更別說做什么花型了。

完成這一切后，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沖我大手一揮說：“你去睡吧，我定好鬧鐘坐沙發上等著，饅頭熟了我就去睡。”看他離開廚房，我火速收拾了他留下的“案發現場”：調料瓶東倒西歪，案板上的面粉沒有清掃，灶臺也沒有擦拭……等我從廚房忙完出來，他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看著眼前這個憨態可掬的人，我忍不住笑了。酒后還惦記著幫我蒸饅頭，讓我先去睡，雖然只是一件小事，卻讓我的心里暖暖的。

第二天早上，兩個孩子看著餐桌上碩大無比的饅頭，疑惑地問：“媽媽，這不是你做的吧？”我笑著說：“嗯，這是爸爸的手藝。”丈夫一臉震驚地說：“你說什么？我什么時候蒸饅頭了？”我說：“昨天晚上，你吃完飯回來蒸的。”他已經完全不記得昨天進廚房蒸饅頭的事情了，但看饅頭的形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仔細看看，其實這大了3 倍的饅頭，還挺有愛的。”

是啊，這大了3 倍的饅頭，確實挺有愛的，因為它們提醒著我被小事感動的瞬間，也提醒著我生活中無處不在的小幸福。

年輕的時候，我總幻想著愛情是類似“身披金甲圣衣，腳踏七色祥云”的大陣仗。可結婚16 年的我們，早已把這樣的大陣仗拋到了腦后，我們的愛情是“左手握著時光，右手拂過流年”的小細節，就像我們16 年的日子一樣，“我的另一半是一個平凡之人，會在每個細水長流的日子里疼我。”

16 年來，那些被丈夫感動的小細節、被生活滋養的小幸福、被日子點亮的小溫暖，一一閃過：他吃飯時，替我剝蝦殼，自然地把剝好的蝦放在我的盤子里；他精心挑選草莓給我做草莓醬，因為他說買的草莓醬添加劑太多；他早起給我做無明礬的脆皮大油條，因為我說早上想吃豆漿和油條；他將豐盛的飯菜擺上餐桌，因為我說我喜歡在家里吃飯；他飯后爭搶著洗碗，因為他說女人的手不能皴裂……

這曾經是年輕的我非常“看不起”的愛情，覺得土得掉渣、無趣得不像話，如果不能轟轟烈烈地在一起，我寧愿一輩子單身，也不要平淡的愛情，更不要走進乏味的婚姻。

但現在的我明白了，我的愛情小了N 倍，不再附加那么多要求，也不再在意那些所謂的陣仗。但這份小了N 倍的愛情和大了3 倍的饅頭一樣“了不起”：“了不起”在細致入微的妥帖和細水長流的陪伴，“了不起”在雞毛蒜皮里的心有靈犀和凡俗生活中的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