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延年、陳喬年的法蘭西求學歲月

文/王蕾

隨著新文化運動的影響，在五四運功前后，一大批有志青年到海外勤工儉學走向了高潮。1919 年12 月25日，法國游船公司的“盎特萊蓬”號輪船停泊在上海楊樹浦黃埔碼頭，有30 余人登上了這艘輪船前往法國留學。陳延年兄弟與蔡和森、向警予、蔡暢、熊雄、葛健豪、林風眠等同屬這批。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航海生活，1920 年1 月，陳延年、陳喬年等抵達法國馬賽，2 月3 日抵達法國首都巴黎，懷揣著學習新知識、新思想改造舊社會、尋求救國真理的夢想，開始了他們的法蘭西求學生活。

剛到巴黎的陳延年，很快就感受到部分勤工儉學生流露出的浮躁學風，他給友人丁肇青的信中,描述了法國勤工儉學的一些實情，他批評這些人“大都無頭腦，華法教育會中人，即號稱‘同志’者（指的是無政府主義黨人）也是如此”。這類人談科學只是說些工業(yè)、農(nóng)業(yè)的門面語，并不懂得科學自身的真價值及其特殊的方法，寫文章給華工看，竟有人抄《新生活》的老文章……丁肇青認為這封書信可以幫助準備赴法的學生了解法國勤工儉學的實情，就把書信刊登在《北京大學日刊》，并寫了《附識》，高度評價陳延年“他是個誠實的人，只知道真理，不知道什么叫‘崇拜’，什么叫‘偶像’，所以他的話都是很直率的”。

陳延年、陳喬年乘坐的“盎特萊蓬”號輪船

1920 年五一勞動節(jié)巴黎大罷工，巴黎的工人總同盟罷工不過15 分鐘，交通完全斷絕，電燈、煤氣、電話一概都沒有，在圣沙蒙一帶，罷工長達近兩個星期。這給陳氏兄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近距離感受到了工人階級的威力。8 月，中共發(fā)起組成員陳公培到法國，華法教育會派陳延年迎接，陳公培向陳延年出示了陳獨秀的介紹信，陳延年很不以為然，但和弟弟向陳公培講述了五一大罷工的經(jīng)過。

在法國的最初一段時間，兄弟二人依然是無政府主義的堅定信仰者。1921 年春在組織勤工儉學期成會與華工事務上，他們還與趙世炎有過對立。

1920 年下半年，受法國國內(nèi)經(jīng)濟危機影響，留法勤工儉學運動開始陷入困境。1921 年1 月12 日、16 日，華法教育會接連發(fā)出通告，宣布勤工儉學生脫離經(jīng)濟關(guān)系，停發(fā)維持費。勤工儉學生的處境更加困難。經(jīng)過勤工儉學生的努力，“二二八運動”后部分學生的最低生活維持費得到暫時解決。在1921 年這一年，留法勤工儉學生發(fā)動了三次重大的斗爭，即二月底的“二二八”運動、六月的拒款斗爭和九月進駐里昂中法大學的運動。尤其是進駐里昂中法大學運動的失敗，以及吳稚暉、李石曾與法國政府勾結(jié)對勤工儉學生進行迫害，甚至將蔡和森、李立三、陳毅、陳公培等104 人強行驅(qū)逐回國，使得陳延年、陳喬年看清了控制華法教育會的無政府主義者吳、李等人的真面目，清楚地認識到無政府主義的欺騙性和反動性。

1921 年，旅法無政府主義者發(fā)起組織工余社，并于次年1 月創(chuàng)辦《工余》雜志。工余社的發(fā)起人有華林、陳延年、陳喬年、李卓四人，《工余》編輯部設(shè)在巴黎西郊哥倫布《工余》雜志社社員的住處，最初由陳延年負責編輯。但在陳延年主編《工余》期間，雜志的政治傾向并不明顯，雜志“似乎未曾明顯提出無政府主義，也未曾反對馬克思主義”。

1921 年春，張申府、周恩來、劉清揚、趙世炎、陳公培在張申府租住的巴黎索邦公寓三樓的一個房間里成立了旅法中共早期組織，張申府為負責人。2 月，趙世炎、李立三等在巴黎組織勤工儉學會，陳延年、陳喬年、王若飛都曾參加。3 月以后，陳氏兄弟在思想上發(fā)生了很大變化，陳延年的朋友也是工余社的成員李合林槍擊北洋政府駐法公使陳篆未遂，自請入獄。并述說刺殺陳篆的原因“公使對于本國人失去了他應有的態(tài)度和責任——趕逐里昂百余學生歸國，所以我決議殺他”。這對陳延年、陳喬年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隨著對法國社會的深入了解，陳延年認識到資本主義制度的腐朽與反動，也認識到無政府主義不能解決法國的社會問題。他們開始閱讀馬克思主義著作和研究俄國十月革命，閱讀《新青年》、人民出版社叢書、法語書刊《共產(chǎn)黨宣言》、《共產(chǎn)黨周刊》等，在經(jīng)過一番探索比較后，他們認識到馬克思主義才是真正的科學。

1922 年4 月26 日和4 月30 日，趙世炎兩次寫信給陳公培，敘述了他籌組旅歐共青團組織的過程，并提到要爭取陳延年、陳喬年加入組織中來。1922 年6 月，旅歐的共產(chǎn)主義者在巴黎西郊布倫森林的一塊空地上召開成立大會。陳延年、陳喬年和趙世炎、周恩來、李維漢、王若飛、劉伯堅等人到會。會議決定成立旅歐中國少年共產(chǎn)黨，討論了黨綱和黨章，并決定出版機關(guān)刊物《少年》。

1922 年8 月1 日，旅歐中國少年共產(chǎn)黨創(chuàng)辦《少年》月刊。陳延年負責編輯，陳喬年白天在工廠做工，晚上回來幫著油印和裝訂。《少年》具有鮮明的黨刊特點，它的主要內(nèi)容是宣傳共產(chǎn)主義，論證中國走共產(chǎn)主義道路的必要性和必然性，因而被稱為法國的《新青年》。

1922 年10 月，旅歐中國少年共產(chǎn)黨在巴黎召開會議，會議選舉趙世炎、王若飛、周恩來、尹寬、陳延年組成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趙世炎為書記。陳延年、陳喬年兄弟為建立旅歐黨團組織做出了很大貢獻，又因為他們是陳獨秀的兒子，在留法勤工儉學生中有較高的聲望，大家就稱呼他們?yōu)椤瓣愂蟽捎⒑馈薄?/p>

1923年旅歐少共臨時大會代表在巴黎合影（前排左起：2為趙世炎，6為陳喬年，8為陳延年，11為王若飛；中排左起：3為劉伯堅，5為李慰農(nóng)；后排左起：5為傅鐘，10為周恩來）

1922 年9 月。趙世炎、陳延年、陳喬年、王若飛和蕭子瞕由胡志明做介紹人，加入了法國共產(chǎn)黨。不久，中共中央派廖煥星帶信赴法，正式承認法共的中國同志為中國共產(chǎn)黨黨員。

1923 年，團中央正式批準旅歐中國少年共產(chǎn)黨改名為中國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旅歐支部。2 月17 日至20 日，旅歐中國少年共產(chǎn)黨在巴黎西郊比揚古鎮(zhèn)警察分局的一個會議廳舉行了臨時代表大會，到會代表42 人，代表全體團員72 人。此前1922 年11 月，黨中央就致信趙世炎，決定在旅歐的同志中抽調(diào)一部分到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培訓骨干，接到信后，旅法的同志決定派趙世炎、陳延年、王若飛、陳喬年等15 人第一批赴俄。1923 年3 月18日，他們搭乘火車離開巴黎，在柏林辦理蘇聯(lián)入境手續(xù)，最后于4 月初抵達了莫斯科，自此結(jié)束了法蘭西的留學生活，完成了從無政府主義者到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的轉(zhuǎn)變。

陳延年、陳喬年兄弟二人在五四愛國運動的影響下，為了尋求救國救民的真理，懷著美好理想千里迢迢赴法國勤工儉學。他們在留法勤工儉學學生斗爭過程中對無政府主義從懷疑到失望，認識起了重大變化，思想劇變，奮然而起，毅然與無政府主義者決裂。他們積極學習理論，研究、探索救國救民的道路，對馬克思主義逐步有所了解并最終接受馬克思主義加入了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后加入法國共產(chǎn)黨。他們認定了只有共產(chǎn)主義能救中國，從此堅定自己的選擇，并為之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