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燕 趙玲
摘 要 草地是我國最大的陸地生態系統,草地退化是全球面臨的共同挑戰。我國自2011年開始頒布實施草原生態獎補政策,青海省是我國四大牧區之一,海南藏族自治州是青海省最大的農牧交錯區,氣候條件優良,為青海省提供了天然的生態屏障,是青海省實施草原生態獎補政策的主要地區之一。牧民是離草原最近的草原生態保護者,在草原生態獎補政策實施過程中,牧民是被補償方(受損方)的主體,政府是補償方(受益方)的主體。牧民作為一名理性的“經濟人”,在政策實施過程中的滿意度,以及由此產生的對政策的響應,會極大地影響政策的實施效應。為了保證在不降低農牧民原有收入的基礎上改善草原生態環境,結合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的5個縣、10個鄉鎮、20個村的231戶牧民的調研數據,利用二元logistics模型分析了牧民對草原生態獎補政策的滿意度及其影響因素。結果表明,1)“對政策的了解程度”“基礎設施受損狀況”“受教育程度”變量對草原生態補償政策有顯著的正向影響;2)“家庭年支出”變量則對草原生態獎補政策有顯著的負向影響。據此提出“改變宣傳方式,加大政策宣傳力度;優化資金來源,拓寬補償渠道;充分發揮牧民的草原主體地位”等進一步優化草原生態補獎政策的建議。
關鍵詞 牧民滿意度;草原獎補政策;二元logistics回歸模型;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
中圖分類號:S812 文獻標志碼:A DOI:10.19415/j.cnki.1673-890x.2023.03.008
近年來,我國經濟發展迅速,畜牧業發展腳步加快,牧民生活水平進一步提高,但是草原生態環境惡化問題也愈加嚴重。在國家保護草原生態環境的迫切要求下,部分牧民必然需要減少畜牧業生產經營活動,生態保護與牧民生計之間出現沖突,而草原生態補助獎勵政策則被認為是解決這一外部性問題和沖突的重要手段。我國自2000年起開始加大對草原生態系統的投入,2011年開始實施草原生態補助獎勵政策,草原生態環境已有初步改善,但整體局面依然嚴峻。海南藏族自治州(以下簡稱為海南州)是青海省最大的農牧交錯區,共有天然草場360.78萬hm2,其中可利用草場339.46萬hm2,占青海省的12.1%。本文選取青海省海南州作為研究對象,著重分析第二輪草原生態保護補助獎勵機制實施以后,牧民對草原生態補償政策的滿意態度如何,以及影響牧民滿意度的因素有哪些。以便在總結第二輪草原生態保護補助獎勵機制的實踐效果的基礎上,為此后該政策的更好實施提供實際經驗,促進青海省畜牧業可持續發展。
1 ?海南州基本概況
海南州坐落于青海省東南部,是青海省省內唯一一個被各州市四面包圍的地區,海南州北部與海北藏族自治州相鄰,南部與果洛藏族自治州接壤,東鄰海東市和黃南藏族自治州,西連海西藏族自治州[1]。海南州總占地面積為4.45萬km2,是青海省總面積的6.18%。其主要氣候特點表現為太陽光照時間長、紫外線輻射強、空氣稀薄、雨水少、氣候干燥、晝夜溫差大。全年平均溫度在4 ℃左右,氣候溫涼寒冷。海南州共包括共和、貴德、貴南、同德、興海5縣以及龍羊峽行委,共有41個鄉鎮,424個行政村(純牧業村77個)。本研究主要研究的是自第二輪草原生態保護補助獎勵政策(2016—2020年)實施后,海南州實際完成情況及牧民的響應。海南州設置的補償標準為:同德縣為13.2元/667 m2,補償金額在五縣中最高,主要是由于該縣海拔高、氣候相對惡劣,離州政府所在地共和縣最為偏遠;貴德縣為12.74元/667 m2;貴南縣為12.3元/667 m2;興海縣、共和縣為12.05元/667 m2。共計發放補償金額3.416 94億元;實現草畜平衡地區共154.27 hm2,給與獎勵5 785萬元;合計輸出補獎資金3.995 44億元。完成天然草場禁牧185.2萬hm2。
2 ?研究方法與數據基本特征
2.1 ?數據基本特征
本研究關于牧戶的研究數據由課題組于2022年7月在青海省海南州開展分層抽樣實地調研所得。本次調研調查方法有標準化訪談、半結構式訪談、調查問卷填寫等方式。本次實地調研在海南州共發放300份紙質問卷,并全部收回,收回問卷經過整理后,可進行正常統計的問卷有231份。樣本分布情況見表1。
2.2 ?研究方法
二元Logistic回歸模型屬于概率型非線性回歸,是研究二分類觀察結果與影響因素之間關系的一種多變量分析方法[2]。本研究的自變量為牧民對草原生態獎補政策滿意程度分別是“滿意”和“不滿意”,影響自變量的因變量設置有人口相關情況統計、家庭基本情況統計、牧民對當地環境保護的認識、牧民對政策的認識狀況等[2]。進而通過logistics回歸分析方法研究牧民滿意度的影響因素。
Logistic回歸模型表達公式為:
[Lnpi1?pi=bo+k=1nbikxik+u] (1)
在式(1)中,Pi為第i個牧戶對草原生態補助獎勵政策滿意程度的可能性大小,b0為截距,bik為第i個牧戶的第k個影響因素變量所對應的參數估計值[2]。u為隨機干擾項。本文在研究過程中,使用了SPSS 15.0軟件,對數據進行了有效回歸模型參數估計分析。
2.3 ?變量定義
為了了解海南州牧民對草原生態補助獎勵政策的滿意度及其影響因素,本研究選取了人口相關情況統計、家庭基本情況統計、牧民對當地環境保護的認識、牧民對政策的認識狀況等方面的變量,具體變量選取見表2。
3 ?牧民滿意度實證分析
3.1 ?牧民的滿意度分析
根據統計結果可知,69%的牧民對政策滿意,31%的牧民對政策不滿意,整體滿意度較高。這是由于自2020年以后,我國已經實現全面脫貧,牧民生活水平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牧民的生計問題得到了有效的保障,所以牧民對國家政策有一定的信心。此外,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國家不僅在經濟上給予農牧民補貼,而且還因地制宜地對他們實施一些科技技能培訓活動,所以牧民地收入來源渠道變寬,對“靠地吃飯”的依賴度下降,所以他們更容易對政策滿意。此外,根據海南州第七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全州常住人口中,年齡在15歲及以上的人平均受教育年限為8.13,比上一次人口普查(2010年,全國第六此人口普查)提高1.84年。受教育水平的提高大到對整個國家、社會,小到對整個家庭的影響是十分巨大的,所以,受教育水平高的人們能夠以長遠的角度理解草原獎補政策機制運行的重要意義與作用,能夠想到生態環境的改善對于全人類以及子孫后代的影響都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所以滿意度較高。31%的牧民對政策表示不滿意,根據調研過程了解到,牧民對該政策不滿意主要是因為政策實施以后,自家擁有的草場面積減少,但是牲畜數量并沒有減少,原本靠草場就能滿足牲畜食物的需求,而如今則需要給牲畜添加輔助飼料才能讓牲畜吃飽肚子。此外,禁牧政策實施后農牧民由原來的主要以散養為主轉化為散養+設施養殖的模式,設施養殖需要場地、飼草料、牲畜暖棚,養殖成本大大增加。另外一部分牧民主要由于受教育水平不高、再就業能力較差,主要靠養殖和買賣牲畜為主要生活來源,生態獎補政策實施以后,牧民生計僅靠補助難以維系,所以這部分牧民對政策的滿意度也不高。
3.2 ?牧民的滿意度影響因素回歸結果
根據回歸結果可知(見表3),樣本的預測正確率達到了97.84%,表明該模型預測水平良好。-2對數似然值為29.003,顯著性P值>0.05[3],說明該模型通過了HL檢驗,建立的二元Logistic回歸模型與研究數據中的信息已被充分提取,模型擬合度很好。
根據分析結果(見表4)顯示,其中“受教育程度”(X3)、基礎設施受損狀況”(X5) “受教育程度”(X9)“對政策的了解程度”(X13) 4個變量的顯著性全部低于0.05,說明這些變量對海南州草原生態獎補政策實施后牧民的滿意度產生顯著影響,剩余變量則表現為不顯著影響。
最終擬合方程為:
Y=1.803X3+2.78X5-2.563X9+3.199X13-2.388 ?(2)
根據回歸結果可知,“對政策的了解程度”(X13)的Sig值等于0.006,在所有變量中最小,卡方值(Wald)最大為7.683,由此可知,“對政策的了解程度”X13對模型中海南州牧民草原生態獎補政策滿意度的影響程度最大,然后依次是“基礎設施受損狀況”X5、“受教育程度”X3、“受教育程度”X9。
“對政策的了解程度”變量是草原生態補償政策滿意度最顯著的影響因素,顯著性水平為0.006,該變量與滿意度呈正比,表明農牧民對政策越了解,對政策的滿意度就越高。對政策了解越深入的人更能懂得草原生態獎補政策不僅能在短期內給與人們經濟上的補償,而且在長期內對生態、草畜平衡、草原生態平衡等產生十分有利的影響。
“基礎設施受損狀況”在本研究中對牧民滿意度呈現第二顯著影響,其與草原生態補償政策牧民滿意度成正比,能夠說明基礎設施狀況維護越好,牧民的滿意度就隨之升高。調研發現,純牧區與農牧交錯區在基礎設施受損方面有比較大的差異,純牧區一般都居住在偏遠地區,且牧民之間呈分散居住,基礎設施建設比較困難,所以受損后也不易修復,該地區的人一般生產生活不太方便,也更容易產生不滿情緒。
“受教育程度”對草原生態補償政策農牧民滿意度呈顯著正向影響,其顯著性水平為0.019。根據調研過程了解到,受教育水平高的人對政策的了解更加深刻,思考問題的角度更加長遠,不僅僅只拘泥于眼前的這一點兒補償金額,而是以大局為重,以改善牧區的生態環境、造福子孫后代為重。長期來看,草原生態獎補政策無論是對當地的環境質量提升還是畜牧業的可持續發展都是十分有利的,所以受教育程度高的人更容易對相關政策表現出“滿意”的意愿。
“家庭年支出”家庭年支出的回歸系數值為-2.563,并且呈現出0.05水平的顯著性(Z=-2.257,P=0.024<0.05),意味著家庭年支出會對生態獎勵補償政策滿意度產生顯著的負向影響關系。這是由于年支出越高的家庭,家庭規一般都比較大,經濟壓力也就越大,在實施草原生態獎補政策以后,禁畝休牧的草場增多,但是政府的補貼有限,所以對這部分牧民來說帶來的損失也就更大,對政策的不滿情緒也就越高。
4 ?結論與建議
4.1 ?結論
本研究運用二元Logistic進行回歸分析,把被調查者相關情況、調查者的家庭基本情況、當地基礎設施狀況、當地環境狀況、當地政策實施情況、民族文化凝聚力等作為相關評價指標,綜合分析草原生態獎補政策牧民滿意度及其影響因素,最終得到下面的結論。
1)根據統計數據可知,69%的牧民對政策滿意,31%的牧民對政策不滿意,整體滿意度較高。
2)“對政策的了解程度”“基礎設施受損狀況”“受教育程度”等變量的p值小于0.05,所以其對草原生態獎補政策農牧民滿意度呈正向影響,“家庭年支出”p值小于0.05,所以其對草原生態獎補政策農牧民滿意度呈負向影響。
3)剩余變量“性別”“是不是戶主”“年齡”“醫療服務情況”“交通便利情況”“家庭年收入”“家庭勞動力人數”“當地政府實施的環保政策”“當地環境狀況”“生態環境變化對生活的影響程度”“是否了解政策制定過程及標準”“生態補償政策宣傳狀況”“當地民族凝聚力”等變量對牧戶滿意度的不顯著影響。
4.2 ?建議
4.2.1 ?改變宣傳方式,加大政策宣傳力度
通過調研數據可知,海南州大部分農牧民對草原生態補償政策都不是很了解,僅28.14%的人對政策是“了解”和“非常了解”的程度。絕大多數農牧民了解草原生態補償政策都是通過村干部口頭宣傳或者村內所貼廣告等方式,對政策的實際意義以及將要產生的影響并不真正認識與了解。由調研數據統計結果可知,牧民的文化程度普遍分布于初中及以下,所占比例為67.21%,教育水平盡管較前十年有所提高,但總體還是偏低,所以張貼大字報等文字宣傳形式很難讓牧民對政策進行充分了解。因此,應當轉變宣傳方式,根據當地農牧交錯區特色,充分利用網絡等信息技術,因地制宜開展多種類別的宣傳方式[4],如實施入戶宣講,開展政策宣傳討論會等方式,讓大家充分交流、交換意見,使作為草原主人翁的牧民真正了解政策的實際情況以及能為他們帶來的利益。保證廣大農牧民真正參與。
4.2.2 ?優化資金來源,拓寬補償渠道
草原生態補償政策自實施以來已有十二年的歷史,盡管補償范圍不斷擴大,但是補償方式仍然保持著國家把控、政府出資的方式。補償資金來源渠道單一。草原生態保護是關乎全人類生存環境是否優良的大事,政府不僅應該發揮“主導”作用,還應該拓寬多種融資渠道,優化資金來源,加強與企業合作,實行公私合營模式,利用市場手段[5],探索生態補償與旅游文化產業相融合的發展之路,實施更加多元的補償方式,改變目前國家出資、政府組織補償的單一局面,不應局限只發放現金的補償方式,而應該推動產業生態化,提高生態補償的造血能力,通過生態修復,使生態環境“綠水青山”的隱性價值轉化為“金山銀山”的顯性價值。使各方都能夠源源不斷地受益。
4.2.3 ?充分發揮牧民的草原主體地位
草原生態獎補政策以促進草原生態平衡和提高牧民的生活水平為目標,草原是牧民賴以生存的生產資料,牧民是草原的主體,牧民既可以成為草原的守護者,也可以成為草原的破環者。因此,在草原生態恢復治理的過程中,應該充分發揮牧民的草原主體地位,充分調動其對草原生態保護的積極性,使其不再處于一種被動的、被監管的位置上[6]。相關部門在制定禁牧補助和草畜平衡補助標準的過程中應該擴寬言路,合理聽取并采納牧民的建議。只有在政策實施過程中,不僅僅把生態補償政策作為一項硬性制度去實施,而是應該充分聽取吸收牧民這個比任何人都了解草原的群體的經驗智慧,使其政策實施過程中發揮關鍵作用,得到政策主體的配合和擁護,才能讓受政策影響最大的牧民成為真正的受益者和草原的守護者,實現人、畜、草和諧共生。
參考文獻:
[1] ? 百度百科.海南藏族自治州[EB/OL].[2022-09-20].https://baike.baidu.com/item/%E6%B5%B7% E5%8D%97%E8%97%8F%E6%97%8F%E8%87% AA%E6%B2%BB%E5%B7%9E/2403365?fromtitle=%E6%B5%B7%E5%8D%97&fromid=9542366.
[2] ? 楊清,南志標,陳強強,等.草原生態補助獎勵政策牧民滿意度及影響因素研究——基于甘肅青藏高原區與西部荒漠區的實證[J].生態學報,2020,40(4):1436-1444.
[3] ? 趙夢蝶,張一心,郭曉敏,等.草原生態補償政策農牧民滿意度及影響因素分析——基于赤峰市與通遼市的實證[J].內蒙古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21,52(4):437-448.
[4] ? 戴微著,譚淑豪.草原生態獎補政策效果評價——基于內蒙古典型牧區調研的制度分析[J].生態經濟,2018,34(3):196-201.
[5] ? 劉曉鳳,劉燕華.黃河青海段水庫移民生計可持續發展的對策思考[J].中國集體經濟,2016(24):29-31.
[6] ? 王瑜.草原生態保護補助獎勵逆向效應的生成邏輯及其化解路徑[J].中國延安干部學院學報,2022,15(2):109-115,90.
(責任編輯:敬廷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