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珠 歐洲貴族的潮玩

朱笛

在這幅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收藏的科隆斯洛斯金家族女子油畫肖像中，畫中人物手持一枚帶鏈條的水滴狀香珠，其與英國維多利亞與埃爾伯特博物館收藏的一枚約17世紀鍍金銀香珠（左圖）為同款。

身影常見油畫中

傳世歐洲油畫及版畫中，多有表現貴族男女、嬰幼兒童等手持或佩掛香珠的圖像。如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一幅1557年科隆斯洛斯金家族女子油畫肖像，其手持一枚帶鏈條的水滴狀波曼德香珠。英國維多利亞與艾爾伯特博物館藏一件約17世紀的鍍金銀香珠，整體呈水滴狀，上端有金屬環，用以連接鏈條。表面裝飾鏤空花紋，高約7厘米、腹徑約3. 6厘米，與女子肖像中的香珠同款。

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另有一幅約1520年的男子油畫肖像，其雙手握有一串念珠，念珠連接一枚球形波曼德香珠。以香珠作為念珠墜，是歐洲貴族較為流行的裝飾傳統，既彰顯身份又表現出謙遜虔誠。圓球狀的波曼德香珠傳世實物甚多，如約1500年的一枚鍍金銀質意大利香珠，表面裝飾繁復的鏤空花飾，頂端附帶圓環，攔腰處有銘文。

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收藏的約1520年的男子油畫肖像中，人物雙手握有一串念珠，念珠連接一枚球形波曼德香珠。這種圓球狀的波曼德香珠傳世實物甚多，如右圖這枚約1500年的一枚鍍金銀質意大利香珠。

17世紀晚期至18世紀初 鍍金銀質香珠英國維多利亞與艾爾伯特博物館藏

意大利佛羅倫薩烏菲茲美術館藏喬萬尼·德·美第奇油畫肖像

出身顯赫家族的孩童，也會佩戴波曼德香珠作為護身符。如現藏意大利佛羅倫薩烏菲茲美術館的喬萬尼·德·美第奇油畫肖像，其脖頸佩掛一條長串金鏈，金鏈穿綴一枚球狀波曼德香珠以及紅珊瑚枝。自古羅馬時期開始，歐洲便將紅珊瑚視為保佑孩童的護身符，具有防止癲癇、噩夢和牙痛的神力。因此，金鏈上的波曼德香珠和紅珊瑚，都具有保佑佩戴者健康成長、遠離疾病侵害的寓意。

通常，波曼德香珠一端附加鏈條，或掛在脖頸、或垂于腰間，抑或是手持，而更加小巧的香珠也會被當作帽扣或是領夾。總之，自12世紀至18世紀，波曼德香珠一直是歐洲貴族們隨身佩掛、集功能和裝飾為一體的重要佩件。

傳世品精美絕倫

波曼德香珠實物在世界各地博物館和私家收藏中數量眾多、形制多樣，但最常見的當數外觀呈圓球狀的鏤空金屬盒。這類香珠中間設有合頁、自由開闔，由此裝入香料。如英國維多利亞與艾爾伯特博物館藏一件鍍金銀質香珠，整體精致小巧，表面密布鏤空纏絲紋，年代約為17世紀晚期至18世紀初，高約4厘米、直徑約3厘米，頂端有系環。

早期的波特曼香珠多作攔腰開闔的樣式，其后又出現了能像橘子瓣一樣打開的設計，每一瓣都作為獨立空間，用以盛放不同類別的香料。如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一件16世紀晚期的銀質波曼德香珠，整體呈圓球狀，高約6 . 4厘米，頂有系環、下帶底座，香珠主體可打開分成相對獨立的六部分。維多利亞與艾爾伯特博物館藏一件形制類似的鍍金銀香珠，時代約17世紀早期，其主體分成相對獨立的六等份。

16世紀晚期 銀質波曼德香珠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17世紀中期 鍍金銀質瓶形香珠美國知名收藏家James Alsdorf藏品

17世紀前期 骷髏形銀質香珠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約17世紀早期 鍍金銀香珠英國維多利亞與艾爾伯特博物館藏

除了較為常見的球狀香珠，另有瓶形、心形、骷髏形、書形、船形、堅果形等各種異形的設計。如美國知名收藏家James Alsdorf藏品中一件17世紀中期的鍍金銀質瓶形香珠，表面裝飾琺瑯彩繪，瓶身可四等份開闔。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一件17世紀前期銀質骷髏形香珠，頂端連接鏈條、系環，可從中縫打開一分為二。美國巴爾的摩沃爾特美術館藏一件17世紀金質琺瑯彩波曼德香珠，整體作船形，惟妙惟肖。這些異形香珠，既有傳統香珠鏤空散香的設計、或橘瓣式開闔機關，形制又奇巧多變，體現出巴洛克時期的流行風尚。

為了滿足上層社會日益奢靡的需求，波曼德香珠的制作工藝和裝飾風格也更加精致華麗，多采用金銀絲、捶揲等工藝，并鑲嵌珍珠、寶石、琺瑯彩等，將香珠打造成富麗的珠寶。維多利亞與艾爾伯特博物館藏一件17世紀的金質香珠，通體鏤空，裝飾灰藍、白色琺瑯彩及珍珠，堪稱絕美的工藝品。

珠內香丸隨心換

波曼德香珠的雛形最早可追溯至古代波斯，相傳波斯國王有專屬的帝王香，即用各種珍貴香料諸如肉桂、桂皮、菖蒲、豆蔻、墨角蘭、沒藥、藏紅花、木香、蘇合、蘞、檳榔等，加油脂、葡萄酒及蜂蜜混合調配而成的香膏。香膏被裝入香囊中以便國王貼身攜帶，其影響延及后世，10世紀，所羅門王也有類似的隨身香囊；《塔木德》以及《可蘭經》中也有相關記載。波曼德香珠在歐洲的傳播，長久以來被認為是十字軍東征的結果，但考古資料顯示德國威蒂斯林根古墓（6世紀）曾出土附帶鏈條的球狀香盒，這極有可能是最早波曼德香珠實物。

波特曼香珠之名pomander，最早源自法語pommedambre，意為香球，據說是指14世紀法國貴婦佩戴的一種能散發濃郁香馨的珠寶，因其形狀近似蘋果，也被稱為蘋果香珠。但實際上，波特曼香珠最初并非珠寶飾品，而是由各類香料調制而成的香丸，用來遮掩不雅體味，以及預防疾病傳染。15 42年英國的托馬斯·艾利奧特爵士（Sir Thomas Elyot）將其翻譯成英語p omeambre。德語中Bisamapfel也是指波特曼香珠，據說在1 5世紀德國文學作品中首次出現，是指用來盛裝各類香料的洋蔥形狀的制劑瓶。所以，無論是香丸還是盛放香丸的容器，在歷史上都曾被稱為“波特曼香珠”。但隨著時間的發展，“ 波曼德香珠”逐漸演變成香丸容器的專稱。

人類歷史上香、藥同源，因此帶有芳香氣味的植物既是香料，同時也是藥物。自中世紀以來，人們認為散發濃郁香氣的物質具有防疫功效，借由香氣揮發，凈化空氣、有效祛除瘟疫病菌。因此，貴族們會佩戴各式精雕細琢的香珠，一般人則用簡單的布袋盛放香料護身，這顯然不單是為了維護個人形象，更重要的是防止疾疫侵害。由此推測，波曼德香珠的流行與歐洲中世紀的疫病肆虐有很大關聯。此外，波曼德香珠也有日常保健的功效，能平緩心跳過速以及促進睡眠。隨著貴族生活日趨奢靡，波曼德香珠也逐漸向珠寶化發展、香珠內的香丸也會根據季節、溫度、甚至隨心情更換，成為展示佩戴者身份地位、財富品位的重要標識。

17世紀 金質琺瑯彩波曼德香珠美國巴爾的摩沃爾特美術館藏

17世紀 金質香珠英國維多利亞與艾爾伯特博物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