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非編碼RNA 的中藥有效成分抗腫瘤作用機制研究進展

王楠楠，李超宇，薛沁冰，陳 剛，綦 崢,2,3，于 淼,2,3*

1. 哈爾濱商業大學 藥物工程技術研究中心，黑龍江 哈爾濱 150076

2. 國家教育部抗腫瘤天然藥物工程研究中心，黑龍江 哈爾濱 150076

3. 黑龍江省腫瘤預防與抗腫瘤藥物研究重點實驗室，黑龍江 哈爾濱 150076

我國癌癥的發病率和死亡率仍在逐年增加。預計到2022 年末，我國大約有48.2 萬例新發癌癥病例及32.1 萬例癌癥死亡病例[1]。化療作為癌癥治療最廣泛的方法，仍然存在許多局限性，如毒副作用及耐藥性[2]。中藥因其安全性高和不良反應小，在臨床上已作為癌癥患者的輔助用藥。中藥多靶點、多途徑的特點，在腫瘤的發生、發展、侵襲及轉移等多個階段發揮療效。中藥抗腫瘤作用機制復雜，隨著中藥抗腫瘤作用的相關研究工作的不斷深入，非編碼RNA（non-coding RNA，ncRNA）逐漸成為中藥抗腫瘤機制研究的新靶點受到廣泛關注[3]。

ncRNA 是一類能夠產生調節基因表達和蛋白質功能的不編碼蛋白質，在基因組中旗布星峙，通常由RNA 聚合酶II 轉錄產生，是調節生物過程的關鍵因子，如分化、增殖、轉錄、轉錄后修飾、細胞凋亡等。根據其相對分子質量可大致分為小于200 個核苷酸的小ncRNA（microRNA，miRNA）和大于200 個核苷酸的長鏈ncRNA（long ncRNA，lncRNA）[4]。miRNA 是一個內源性（20～24 個核苷酸）ncRNA 家族，大多數癌癥的發病機制都與miRNA 的異常表達相關[5]。 研究表明miR-99b-5p/203a-3p可以負向調節胰島素樣生長因子1 受體表達，進而調控細胞周期蛋白D1（cyclin D1）、細胞周期蛋白依賴激酶4（cyclin dependent kinase 4，CDK4）和 B 淋巴細胞瘤-2（B-cell lymphoma-2，Bcl-2）等蛋白抑制胃癌[6]。lncRNA的功能失調與人類多種疾病有關，尤其是癌癥。研究發現，lncRNA 同源盒基因轉錄反義 RNA（ homeobox gene transcript antisense intergenic RNA，HOTAIR）通過降低前列腺癌中的肝細胞黏附分子并抑制MAPK 信號傳導，促進前列腺癌的侵襲和轉移[7]。lncRNAH19在神經膠質瘤細胞中高度表達，下調miR-130，并顯著升高低氧誘導因子-1α 和血管內皮生長因子表達，促進神經膠質瘤細胞的血管生成及增殖[8]。2 種類型轉錄物的失調與腫瘤的發生、發展密切相關，并可能成為多種類型癌癥的生物標志物。中藥調控ncRNA 通過影響其下游信號因子和信號通路等途徑，發揮抗腫瘤作用，已成為癌癥治療的新方向。部分中藥活性成分已被證實可以通過調控ncRNA，抑制腫瘤的增殖、轉移和侵襲，誘導癌細胞凋亡，發揮抗癌作用。靶向調控ncRNA 將成為治療癌癥的潛在機制。

1 中藥有效成分調節miRNA 發揮抗腫瘤作用

黃酮類、酚類、皂苷類等中藥有效成分可通過調控抑癌miRNA（如miR-874、miR-217等）影響腫瘤細胞內侵襲與凋亡相關信號通路及多藥耐藥基因，抑制腫瘤細胞侵襲遷移、過度增殖，逆轉腫瘤細胞耐藥。

1.1 調節上皮間質轉化（epithelial-mesenchymal transition，EMT），抑制腫瘤的侵襲和遷移

丹參酮、黃芩苷、迷迭香酸等可上調胃癌、結腸癌和胰腺癌中抑癌基因miR-874、miR-217、miR-1225、miR-506，抑制癌細胞EMT，阻滯腫瘤侵襲與遷移。

丹參酮IIA是丹參SalviaeMiltiorrhizaeRadixetRhizoma中重要的脂溶性成分，具有抗腫瘤作用。Yuan 等[9]發現丹參酮IIA作用于胃癌細胞后，miR-874 的表達上調。使用免疫印跡法檢測Wnt 信號通路生物標志物，發現β-連環蛋白（β-catenin）、c-Myc 和cyclin D1 及EMT 相關蛋白波形蛋白（vimentin）、E-鈣黏蛋白（E-cadherin）表達顯著降低，但miR-874基因沉默可顯著逆轉其表達。表明丹參酮IIA可通過miR-874/β-catenin 信號通路抑制胃癌侵襲與遷移。

黃芩苷是從黃芩ScutellariaeRadix中分離出來的親脂性黃酮類化合物，是黃芩發揮抗腫瘤作用的主要成分[10]。黃芩苷可通過下調結腸癌細胞中miR-217的表達，促進Wnt 信號通路負調節因子Dikkopf 相關蛋白1 的表達，使信號通路β-catenin及c-Myc 表達降低，使結腸癌細胞侵襲與遷移受到抑制[11]。

迷迭香酸是一種天然水溶性多酚酸，具有抗氧化、抗炎、抗腫瘤等藥理活性[12]。迷迭香酸可以使結直腸癌細胞中miR-1225-5p上調，防止結直腸癌細胞的遷移和侵襲；并降低N-cadherin 的表達，增加E-cadherin 的表達，使結直腸癌細胞侵襲與遷移相關基質金屬蛋白酶1（matrix metalloproteinase 1，MMP1）、MMP3、MMP9 被抑制[13]。Han 等[14]研究發現，在胰腺癌細胞中迷迭香酸可呈劑量相關性顯著提高miR-506的表達水平，同時降低MMP2 和MMP16 mRNA 和蛋白表達水平。加入miR-506抑制劑能夠減弱迷迭香酸對細胞侵襲遷移和EMT 的抑制作用，表明迷迭香酸可通過調節胰腺癌的miR-506/MMP2/MMP16 軸發揮抗腫瘤作用。

作為與EMT 息息相關的Wnt/β-catenin 信號通路是腫瘤細胞侵襲與遷移中重要的途徑之一。多種中藥有效成分通過調控腫瘤細胞中miR-874、miR-217等靶點抑制Wnt/β-catenin 信號通路及相關基質金屬蛋白酶，從而發揮阻礙EMT 作用，進而抑制腫瘤細胞遷移與侵襲。

1.2 促進腫瘤細胞凋亡

松果菊苷、姜黃素、木犀草素、桔梗皂苷等中藥成分可促進多種抑癌miRNA（如miR-503、miR-99a、miR-324等）表達，誘導癌細胞凋亡。

松果菊苷是肉蓯蓉CistanchesHerba中的活性成分，具有良好的抗腫瘤作用。Li 等[15]發現松果菊苷對人肝癌Huh7 和HepG2 細胞的增殖具有抑制作用，且呈劑量和時間相關性。松果菊苷通過抑制轉化生長因子β1（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1，TGF-β1）/磷酸化胞內信號轉導蛋白（Smad）信號通路的激活，誘導細胞凋亡。松果菊苷能夠增加Huh7 和HepG2 細胞中miR-503-3p的表達，轉染miR-503-3p激活劑后，TGF-β1 的表達被降低；轉染miR-503-3p抑制劑后，TGF-β1 的表達升高。表明TGF-β1 是miR-503-3p的潛在靶基因，松果菊苷可通過miR-503-3p/TGF-β1/Smad 信號通路在肝癌中發揮抗腫瘤活性。

姜黃素是從姜黃CurcumaeLongaeRhizoma中提取的最有代表性的多酚成分[16]。Li 等[17]研究表明姜黃素可以增加視網膜母細胞瘤中miR-99a的表達并抑制Janus 激酶1（Janus kinases 1，JAK1）、轉錄激活因子 1（signal transducer and activator of transcription 1，STAT1）和STAT3 的磷酸化水平，而沉默miR-99a后姜黃素可抑制JAK/STAT 途徑的作用被逆轉。說明姜黃素通過上調miR-99a表達，激活JAK/STAT 信號通路，抑制視網膜母細胞瘤的增殖并誘導其凋亡。Zhao 等[18]研究發現，姜黃素類似物可通過上調肝癌細胞中miR-324-5p的表達，降低p-JAK2、JAK2 和p-STAT3、STAT3 水平，而轉染miR-324-5p抑制劑后，姜黃素類似物對JAK2/STAT3 信號通路影響減小，表明姜黃素類似物可通過上調miR-324-5p阻斷JAK2/STAT3 信號通路促進肝癌細胞凋亡。

木犀草素是結構為多羥基黃酮類的化合物，具有抑菌、抗氧化、抗腫瘤等多種藥理活性[19]。木犀草素可通過上調非小細胞肺癌中miR-133a-3p水平，從而降低miR-133a-3p靶向的富嘌呤元素結合蛋白B（purine-rich element binding protein B，PURB）的水平，抑制磷脂酰肌醇 3-激酶（phosphatidylinositol 3-kinase，PI3K）和蛋白激酶B（protein kinase B，Akt）的蛋白表達。miR-133a-3p抑制劑能夠降低木犀草素對非小細胞肺癌抑制作用。沉默PURB 可促進非小細胞肺癌中miR-133a-3p的表達水平，同時逆轉miR-133a-3p抑制劑對非小細胞肺癌的增殖作用及對PI3K/Akt 的促進作用。表明木犀草素通過miR-133a-3p/PURB/PI3K/Akt 途徑加劇非小細胞肺癌凋亡[20]。

安五脂素是從肉豆蔻MyristicaeSemen中提取的一種木脂素類化合物。安五脂素可呈劑量相關性促進非小細胞癌細胞的凋亡，同時使miR-let-7c-3p的表達上調，導致miR-let-7c-3p的靶基因PIK3CA在細胞中的表達顯著降低，從而抑制PI3K 和Akt在細胞中的磷酸化。然而miR-let-7c-3p抑制劑可顯著增加PI3K/Akt 磷酸化，即激活PI3K/Akt 信號通路，表明安五脂素可以通過miR-let-7c-3p阻斷PI3K/Akt 信號軸來抑制膀胱癌的發展[21]。

1.3 降低腫瘤細胞的耐藥性

姜黃素、木蘭花堿、莪術醇等中藥有效成分可以調控腫瘤細胞中抑癌基因miR-137、miR-409、miR-410、miR-181等發揮逆轉細胞耐藥作用。

姜黃素可以提高結腸癌對順鉑的敏感性，并通過誘導結腸癌細胞中的腫瘤抑制因子miR-137表達，減弱谷氨酰胺代謝，克服結腸癌對順鉑耐藥性[22]。Han 等[23]發現姜黃素可以降低結腸癌對奧沙利鉑的耐藥性，其機制為姜黃素下調結腸癌耐藥細胞中DNA 損傷修復基因核苷酸切除修復交叉互補組1（excision repair cross complement 1，ERCC1）、多藥耐藥基因（multi-drug resistant associate protein，MRP）、谷胱甘肽-S-轉移酶-π（glutathione-S-transfarase-π，GST-π）、P-糖蛋白（P-glycoprotein，P-gp）的mRNA 及蛋白表達量，同時增加ERCC1的上游基因miR-409-3p表達，從而增強奧沙利鉑對結腸癌細胞殺傷作用。

木蘭花堿是一種存在于木蘭科、小檗科、罌粟科的阿樸啡生物堿，在多種癌癥中發揮抗腫瘤活性[24]。在一項骨肉瘤的研究中，木蘭花堿可增加骨肉瘤細胞對順鉑的敏感性。研究表明木蘭花堿可顯著抑制高遷移率族蛋白 1（high mobility group box-1 protein，HMGB1）表達和巨噬細胞核轉錄因子-κB（nuclear factor-κB，NF-κB）活化，并上調miR-410-3p表達水平。HMGB1 的過表達可促進NF-κB 活化并逆轉木蘭花堿對骨肉瘤細胞的順鉑敏感性。miR-410-3p抑制劑可消除木蘭花堿對骨肉瘤細胞中HMGB1 表達的影響。表明木蘭花堿通過調節miR-410-3p/HMGB1/NF-κB 通路抑制骨肉瘤細胞的惡性表型并增加骨肉瘤對順鉑的敏感性[25]。

莪術醇是莪術CurcumaeRhizoma中具有抗癌作用的雙環倍半萜類成分。Zeng 等[26]表明莪術醇通過激活三陰性乳腺癌阿霉素耐藥細胞中活化T 細胞核因子1（nuclear factor of activated T cell 1，NFAT1）的轉錄，促進抑癌基因miR-181b-2-3p的表達，并下調miR-181b-2-3p的直接靶標多藥耐藥基因ATP結合盒轉運蛋白3（ATP binding cassette transporter C3，ABCC3）。研究證實莪術醇可通過miR-181b-2-3p/ABCC3 信號軸促進三陰性乳腺癌細胞對阿霉素的敏感性。

中藥有效成分可調節結腸癌及乳腺癌、骨肉瘤細胞中抑癌miRNA 基因并通過下調多藥耐藥基因（MRP、HMGB1、ABCC3）及其編碼的P-gp 表達途徑，降低腫瘤耐藥性。中藥有效成分調節miRNA發揮抗腫瘤作用見表1。

表1 中藥有效成分調控miRNA 發揮抗癌作用機制Table 1 Antitumor mechanism of effective component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by regulating miRNA

2 中藥有效成分調控lncRNA 的抗癌作用

中藥有效成分在調控miRNA的同時，對lncRNA同樣具有調控作用。中藥有效成分可通過調控H19、HOTAIR、肺腺癌轉移相關轉錄因子1（metastasisassociated lung adenocarcinoma transcript 1，MALAT1）等lncRNA，抑制下游miRNA 及EMT 關鍵性蛋白，進而發揮抗腫瘤作用。

2.1 阻滯腫瘤細胞生長及轉移

槲皮素、苦參堿、姜黃素、桔梗皂苷等可以通過下調在癌細胞中高表達的MALAT1、H19、X 染色體失活特異轉錄本（X-inactivation-specific transcript，XIST）等lncRNA，發揮抗腫瘤作用。

lncRNAMALAT1的編碼基因長為6.7 kb，位于染色體11q13.1 上，是最早被發現的lncRNA 之一。Lu 等[27]研究表明槲皮素可以通過下調MALAT1，增加EMT 蛋白標志物E-cadherin 表達，進而抑制EMT過程和PI3K/Akt 信號通路，阻止前列腺癌細胞的侵襲和遷移。Xiong 等[28]研究發現，氧化苦參堿可下調結直腸癌細胞中MALAT1的表達，導致E-cadherin蛋白表達顯著增加，同時下調vimentin 的表達，抑制EMT 進程。MALAT1的過表達逆轉氧化苦參堿抑制結直腸癌的侵襲和遷移。Yang 等[29]研究發現白藜蘆醇同樣可以降低胃癌細胞中MALAT1和vimentin的表達，并上調E-cadherin 蛋白表達，抑制人胃癌SGC7901 細胞的侵襲和轉移。表明白藜蘆醇可通過抑制胃癌細胞中MALAT1及EMT 來抑制細胞遷移和侵襲。

lncRNAH19基因位于染色體11p15.5 端粒區，在多種實體瘤包括乳腺癌、食道癌、膀胱癌和結直腸癌等中均表達過量。姜黃素可以抑制乳腺癌細胞中lncRNAH19，顯著降低間質標志物N-cadherin的表達水平，升高上皮標志物E-cadherin 的表達水平，阻礙EMT 進程，抑制對他莫昔芬耐藥乳腺癌細胞增殖及遷移[30]。Zhao 等[31]發現人參皂苷Rg3可呈劑量相關性負調節H19表達并通過下調N-cadherin 的表達，上調E-cadherin 的表達顯著降低卵巢癌細胞的集落形成、遷移和侵襲。此外，lncRNAH19在卵巢癌細胞中的過表達可逆轉人參皂苷Rg3對卵巢癌細胞的抑制作用。

lncRNAXIST基因定位于X 染色體失活中心，其異常表達可能是癌癥發生發展的機制之一[32]。Chen 等[33]研究表明桔梗皂苷D 通過下調lncRNAXIST并增加膀胱癌細胞中的miR-335水平，降低N-cadherin 和vimentin 的表達水平阻礙EMT，減少膀胱癌的在侵襲與遷移。

2.2 誘導腫瘤細胞凋亡

lncRNAHEIH在人肝癌HCC 細胞中首次被發現表達異常，又被稱為HCC 高表達lncRNA，其全長1681 bp，定位于染色體5q35.3，主要分布在細胞核及胞質中[34]。Xu 等[35]研究發現青藤堿可抑制膀胱癌中lncRNAHEIH的表達，進而抑制抗凋亡蛋白Bcl-2 的表達，升高Bcl-2 相關X 蛋白（Bcl-2 associated X protein，Bax）和半胱氨酸天冬氨酸蛋白酶-3（cystein-asparate protease-3，Caspase-3）表達。

MALAT1在乳腺癌、肺癌等多種癌癥的進展中發揮促癌作用，是細胞凋亡過程中的關鍵調節因子。Li 等[36]證明黃芩苷能夠對抑制乳腺癌的生長。黃芩苷能夠抑制MALAT1的表達，并下調TGF-β1 的表達，最終通過MALAT1/TGF-β1 信號通路促進細胞凋亡。

lncRNAHOTAIR基因定位于人類12q13.13 染色體上，以反轉錄方式調控基因表達，HOTAIR對于腫瘤發生發展具有促進作用[37]。Pu 等[38]指出人參皂苷Rg3可下調肝癌細胞中HOTAIR的表達水平導致p-Akt、p-PI3K 的蛋白表達降低，抑制PI3K/Akt信號通路的激活，從而誘導細胞凋亡。

2.3 逆轉腫瘤細胞藥物耐藥

lncRNAXIST、鋅指E-盒結合同源異形盒1-反義鏈1（zinc fingerE-box binding homeobox 1-antisense 1，ZEB1-AS1）和FOXD2 鄰近相反鏈RNA 1（FOXD2 adjacent opposite strand RNA 1，

FOXD2-AS1）這幾類致癌基因在腫瘤耐藥細胞中被白術內酯II、熊果酸、莪術醇等中藥成分所抑制，增加腫瘤細胞的化學敏感性。

lncRNAXIST作為一種促癌基因，在各種腫瘤組織和細胞系中過表達，調控癌癥細胞的增殖、凋亡和耐藥等過程[39]。Zhang 等[40]研究發現白術內酯II 可以抑制lncRNAXIST的表達，降低其下游介質受體酪氨酸激酶樣孤兒受體（receptor tyrosine kinase-like orphan receptor 1，ROR1）的表達，從而提升結直腸癌細胞的化學敏感性。

ZEB1-AS1作為ZEB1 啟動子的非編碼反義轉錄本，是腫瘤發生發展的關鍵轉錄因子。同時，ZEB1-AS1在多種惡性腫瘤中過表達，被認為是促進腫瘤生長的lncRNA[41]。Lu 等[42]研究發現熊果酸可以減弱三陰性乳腺癌細胞對阿霉素的耐藥性，其機制為熊果酸下調ZEB1-AS1在阿霉素耐藥三陰性乳腺癌細胞中的表達，ZEB1-AS1作為競爭性內源性RNA 與miR-186-5p結合，抑制靶基因ABCC1的表達。表明熊果酸通過ZEB1-AS1/miR-186-5p/ABCC1 軸抑制阿霉素耐藥三陰性乳腺癌細胞的惡性表型。

lncRNA FOXD2-AS1 位于人類染色體1p33，長度2509 bp，于2015 年在肝癌研究中首次被發現。多項研究發現FOXD2-AS1 能夠促進腫瘤的發生發展并調控細胞增殖、藥物耐藥等惡性生物學行為[43]。莪術醇通過下調FOXD2-AS1，抑制膠質瘤細胞中致癌基因Zeste 同源物2 增強子（enhancer of zeste homologue 2，EZH2）與肝配蛋白B 受體3（ephrin type B receptor 3，EphB3）、p21、CDK 抑制因子1B啟動子的結合能力，阻礙EZH2 的激活，抑制膠質瘤細胞的增殖及替莫唑胺耐藥性[44]。

2.4 調節lncRNA-miRNA 軸，抑制腫瘤細胞增殖

槲皮素、蟾蜍靈、人參皂苷等調控癌細胞中高表達的lncRNA 與抑癌miRNA 相互作用，阻滯腫瘤細胞生長。

MALAT1存在于乳腺癌、胃癌、肺癌等多種腫瘤細胞中并對腫瘤具有較高的特異性和靈敏度，是腫瘤診斷的有效生物標志物。Abdel-Latif 等[45]發現甲氧基化槲皮素糖苷可導致三陰性乳腺癌中腫瘤抑制因子TP53蛋白水平顯著升高，MALAT1作為TP53的上游基因表達顯著減少，同時上調TP53 下游miR-155和miR-146a的表達。另有研究表明，積雪草酸在非小細胞肺癌耐藥A549/DDP 細胞中下調MALAT1，上調miR-1297的表達，阻止A549/DDP細胞中的β-catenin 核轉位。最終通過調節MALAT1/miR-1297/β-catenin 信號傳導抑制A549/DDP 細胞增殖[46]。

HOTAIR存在多種癌癥中且與腫瘤生長、侵襲等有關[47]。在蟾蜍靈作用的人前列腺癌DU145 和PC3 細胞中HOTAIR 的水平以劑量相關性被降低，進一步實驗表明miR-520b表達水平與HOTAIR表達水平呈負相關。而成纖維生長因子受體1（fibroblast growth factor receptors 1，FGFR1）的mRNA 和蛋白水平與HOTAIR表達水平呈正相關。蟾蜍靈可通過下調HOTAIR表達促進miR-520b表達并下調FGFR1 表達，使腫瘤細胞增殖受到抑制[48]。Han等[49]指出飛燕草素能夠抑制乳腺癌細胞中HOTAIR的表達，同時增加miR-34a表達，并導致其下游蛋白c-Myc、cyclin D1 表達顯著降低，進而使乳腺癌細胞增殖被抑制。

H19在多種實體瘤中呈現高表達，包括卵巢癌、乳腺癌、食道癌、膀胱癌和結直腸癌等。Zheng 等[50]發現人參皂苷Rg3可阻斷卵巢癌細胞中H19對miR-324-5p的競爭性抑制，增強miR-324-5p對糖酵解同工酶丙酮酸激酶M2型蛋白（M2-type pyruvate kinase，PKM2）的抑制，從而抑制異常糖代謝瓦博格效應。表明人參皂苷Rg3通過H19/miR-324-5p/PKM2 途徑阻礙卵巢癌細胞增殖。

綜上，槲皮素、人參皂苷等以調節lncRNAmiRNA 軸的方式，下調HOTAIR、MALAT1 等致癌lncRNA 并負向調節抑癌miRNA（如miR-324、miR-34a等），發揮抗腫瘤作用，證實中藥多靶點、多效應的抗腫瘤作用機制，見表2。

表2 中藥有效成分調控lncRNA 發揮抗癌作用Table 2 Antitumor mechanism of effective component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by regulating lncRNA

3 結語與展望

在多種惡性腫瘤組織和腫瘤細胞株中存在著ncRNA 的表達失常，ncRNA 介導的EMT、信號通路失調是腫瘤侵襲和轉移的重要因素之一[51]。筆者以多酚、黃酮、皂苷及生物堿這幾類中藥活性成分為例，淺析中藥有效成分調控ncRNA 的抗腫瘤機制。多項研究表明，黃酮類、丹參酮成分可以調控不同的miRNA，通過Wnt/β-catenin 信號通路抑制腫瘤的侵襲與遷移。皂苷及黃酮類中藥活性成分分別調控miRNA 與lncRNA 通過阻斷PI3K/Akt 信號通路活性，發揮抗腫瘤作用。姜黃素及迷迭香酸等多酚類成分調節不同的lncRNA 及miRNA，直接或間接作用于vimentin、E-cadherin、N-cadherin等EMT相關蛋白。而槲皮素、生物堿類成分可以調控同種lncRNA MALAT1，通過阻滯EMT 過程、促進腫瘤抑制因子的表達等多種途徑誘導腫瘤細胞凋亡。

中藥有效成分能夠調控ncRNA 發揮抗腫瘤作用，主要包含抑制EMT，阻礙腫瘤細胞侵襲與遷移、誘導腫瘤細胞凋亡和逆轉腫瘤細胞耐藥等多種途徑。ncRNA 被中藥有效成分系統地靶向，產生表型影響，造成ncRNA 結構和表觀遺傳功能的破壞，從而開發出靶向ncRNA 的抗腫瘤藥物。這將為中藥抗腫瘤藥物研發提供新思路，為現代中醫藥發展提供新方向。

利益沖突所有作者均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